历年来,香兰楼里的头牌姑娘无论怎么换,最终都会落为京城里少爷公子们的掌中物。一个舞伶在这楼里当上头牌的那一天,便意味着嫁入官府豪门指日可待,虽然嫁过去的地位只能是给人做小,但对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来说,也依然是个顶好的归宿。
近来,香兰楼的头牌舞伶是一个叫紫苏的姑娘,几个月前凭着一曲霓裳舞红遍京城,很快便受到了一众公子哥儿们的热烈追捧。然而紫苏姑娘自视甚高,嫁人只想嫁皇亲国戚,其他什么少爷公子都入不了眼。追她的男子们在几个月里频频遭受冷遇,慢慢得也就失去兴致,纷纷转投进其他的温柔乡。眼看自己的人气下滑,头牌位置不保,金龟婿却没捞到半个,紫苏姑娘便渐渐着急起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一直养在深闺人不知的梨婴,不知何时就出落成了清丽出尘的仙女一般,在纪嫲嫲的隆重推出下第一次登了台,瞬间就引起了大半公子哥的注意。只是目前,因着梨婴还未表演过完整的独舞,又气质神秘从不接客,紫苏才能险险保住了当下的位置。
然而这就足以让梨婴成为紫苏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小丫头的存在只会加速自己的失宠。头牌的位置都还没坐热乎,进宫几次也都没能钓到半个皇亲国戚。自己眼看要变成楼里的老人,若是就这样过气,还能不能有下个重新上位的机会?
想到这里,紫苏几日来夜夜难寐,满心想的都是怎么除掉这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
今天一大早。纪嫲嫲原本在榻上睡得安稳,谁知楼下不知道缘何突然吵了起来,嚷嚷得她只能不情愿地睁了眼。一大早的,不知道这帮妮子又在作什么幺蛾子!纪嫲嫲愤愤地随手披了个罩衣,不忘用手打理一下睡乱的头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迎着喧哗声刚要迈下楼梯,突然就听到梨婴在一片吵嚷声中说话的声音,语调还是她往常一般有些淡淡的:
“各位姐姐,梨婴确如你们所说,十五日那天趁楼里没人,偷换小厮的衣服溜上了街。此举实属梨婴年少不懂规矩,众位姐姐对此教训的极是。只是由此就推断出梨婴行事鬼祟,甚至怀疑梨婴偷拿过姐姐们的东西,会不会有点太过荒谬了呢?”
纪嫲嫲眉头一皱,方才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去,香兰楼这种女人扎堆的地方,隔三差五就会出些乱子,然而这还是头一回把梨婴牵扯进来。现在下楼去恐怕几个带头挑事的只会相互推诿,不如就先等等看事态怎么发展。
站在最前头穿着翠绿色纱裙的姑娘名叫梦菊,一边用手在梨婴脸前指划着,一边泼辣地说:“那天嫲嫲叫我们进宫跳舞,唯独你千百个不愿意,非要自己留在楼里。谁知当晚回来,紫苏姐姐就发现她最名贵的首饰盒不见了,你还说不是你拿的?!”
梨婴面不改色地听着,对伸到自己脸前的手指也毫不介意,眼睛眨都没眨。一旁的刘兔儿却不干了,裙摆一甩,直接挡在梨婴跟前,冲着梦菊骂回去:“你有证据就拿证据,没证据就别血口喷人!什么首饰盒?我们家小姐会缺那几样破首饰?”
一直站在后面观察事态的紫苏此时娇媚地开口,和事老一般的语气娓娓道来:“姑娘们别吵了,一个首饰盒而已,梨婴姑娘毕竟年纪小,兴许是看着喜欢就收起来了。我怎么能以此为难梨婴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