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唐晓翼与洛基坐在海棠树下，望着天空。
没有一颗星。
“……所以，你认为她变了吗。”洛基问道。
唐晓翼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洛基继续说：“她比以前，多了几分戾气，更懂得‘利用’了。”
对，它说的这些，唐晓翼也都能感觉得到。
“但她还是她，你见她对昼他们也这样吗？”唐晓翼反问道。这几天与昼的交流中，昼替羽暮向他道了歉，也向他说明了羽暮控制不了情绪的问题。事实上他早已释然，只是他想要的不是昼来替她道歉，而是她自己敞开心扉。
他早就感觉到了，羽暮对其他人和鬼影组，是截然不同的态度。那才是真实的她啊，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放下利爪，真正的自我。只是自己与她，似乎从未到达过那种状态。
“于她而言，你是「敌人」。”洛基转过头，金色的眼瞳透露着威严，骤然沉下来的声音，让唐晓翼有些不习惯。
唐晓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洛基点了点头。
“更稳重，更冷静，更顾全大局，”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正当唐晓翼想开口时，他又补充说，“更温柔了。”
唐晓翼怔了怔，他未曾想过，有一天，“温柔”这个词，也能用在他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她吧。”
唐晓翼莞尔一笑，“不说她了，我们还是来聊聊昼吧。”
“他？”
“对。”
洛基这几天也在观看着昼和唐晓翼的每一次切磋，对于唐晓翼的这个问题，略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很强，比羽暮强。”
唐晓翼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毕竟当时关于鬼影组的那份情报上的评分，昼也是比羽暮高的。
“雷电的超能力，攻击性很强，他对雷电的掌控也很到位。狙击枪经过特殊的改造，子弹里附带有一定的雷电，攻击性依旧很高。可远可近，作为狙击手，因为隐身的超能力，生存能力还是比较强的，近战的话攻击性更强，但他并不擅长防御，对战中同时使用雷电和隐身，对体力的消耗绝不是1+1=2这么简单。”
“嗯……”唐晓翼十分赞同洛基中肯的说法，毕竟他们俩可是天天切磋，今天唐晓翼赢了昼，明天这家伙就会找到新的方法来击败他。
“以上是超能力方面的，除此之外，他的黑客技术也很一流，狙击枪是AW的改装，目测他比较擅长AW，类似于巴特雷一类的世界闻名的枪支想必也会用。撇开超能力，近身格斗是他的短板。”
“近身格斗啊……”唐晓翼想了想，昼的近身格斗也只是及格水平，如果真的撇开超能力单论这个的话，羽暮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强的，只是在大家普遍都拥有超能力的情况下，她的这项技能，倒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鬼影组中，我还没见过伊幽使用超能力呢。”唐晓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份资料中的贤者，读心术，透视，复制，当时的他也是很惊讶的，第一次见到拥有三个超能力的人。
其实她的超能力，才最善于掌控人心吧，至于伊幽本人，不论怎么说，都是个半大早熟的孩子。
这几天在千绝的总指挥下，夺回了半个E区，弗拉德和周筱星，夏天和落樱两组正在A区努力着，千绝、清影和亚瑟则是在病毒源头的C区作战。
“唐晓翼！”他听到昼在后面叫他。
“头儿在训练，你要不要去看看？”昼一脸兴奋，他的隐身和羽暮的感知，最近都没有在一起训练过了，他也不清楚羽暮的感知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我去？”
“对啊，适当的了解她的能力，也是有必要的。”反正你们也没戏了……
“这倒是。”他体验过一次空间跳跃，真的是很神奇，只是消耗也会很大，逃跑的时候，能发挥很大作用。
他便跟着昼过去了，远远地便看见羽暮站在一片空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只有寥寥几棵树。
这是在训练什么？
一阵风吹来，几片树叶随着风在空中飞舞，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几片叶子上凝结成的冰霜，最后在落到地上时完全消逝。
对超能力的掌控，她明显比他们俩更加纯熟。
感知，也很敏锐。
那叶子与她的距离，估计有五十多米了。
“嘘——”昼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轻一点。”
然后他指了指羽暮，示意唐晓翼靠近。
当他们走到刚才那几片树叶的位置时，羽暮的声音从他的耳麦中传出：“你来干嘛？”
唐晓翼一愣，她明明是背对着自己的，隔了这么远距离，在他放轻脚步隐匿气息的情况下，怎么会发现自己？
他看向身旁的昼，却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认为昼这家伙会好心到给他们创造独处机会。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他继续走近，却见羽暮突然转身，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划出优美的弧度，她的脸上蒙了一块白布条，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只见她往空气中狠狠一抓，然后一把抓下脸上蒙的白布条，没好气地说：“你皮这一下很开心是吧？”
她面前的人影渐渐显现，那一头金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毫无疑问是刚才突然消失不见的昼。
羽暮那一下，刚好掐住他的脖子，他干笑了两声，抓着羽暮的那只手，嘟囔道：“我这不是想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嘛……那啥，你可以先松手吗？唐晓翼还在后面，怪丢人的……”
羽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还知道丢人哪。”说罢，她抽回右手，随意地甩了甩。
“那你倒说说，我有没有长进？”羽暮眯起眼睛，盯了昼好一会儿。
“有，有，有，非常有！”昼忙不迭点头，然后正色道，“你最近每次都能抓到我。”
“嗯哼~”羽暮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听了他的夸赞，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连语调都比平时欢快了几分，“话说回来，你们过来干嘛。”
“我带他来开开眼界。”
唐晓翼差不多明白了他们的这种宛若捉迷藏的训练方式，一个隐匿，一个捕捉，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修习感知力？”
羽暮点了点头。
唐晓翼印象中，感知力在凌空城是一项很冷门的课程，因为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及有着「神之眼」之称的斐家一分一毫。
可惜斐家的最后一位神之眼继承者斐然，早在十几年前便失踪了，教授感知力的老师也是寥寥无几，以至于他根本没接触过这块内容。
“头儿是整个鬼影岛唯一一个修感知力的人。”看来这一项技能，不管在何处，都是那么冷门。
“为什么会想要学这个？”唐晓翼有些不解。羽暮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看向落了一地月光的地面，回答道：“论攻击，有昼和弗拉德，防御和治疗有清影，一击致命有千绝大哥，统筹全局有伊幽。而我的冰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控制，不好好辅助大家，拿什么跟上团队的脚步。”
可以看出，羽暮在鬼影组的实力并不高，所以她选择了另辟蹊径，踏上这条荒芜的小路。她的声音古井无波，唐晓翼却感觉到她心中深埋着的不甘。
“我先去洗澡了，待会儿可以商讨下战术，我想先支援A区。”
“可我觉得应该先拿回E区。”
“待会儿再说吧。”羽暮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不紧不慢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昼凝视着她消失的那个拐角，眼神迷离，他轻轻地咽了咽口水，双拳不自觉握紧，又松开，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坚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他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向头儿表白了。”
唐晓翼一怔，瞳孔微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我怕以后，就没那个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