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A区众人筹备着最后一战，B区囚牢中的羽暮也在计划着如何脱身。
在这里的几天里，她终于从迷茫中走出来，大致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她是在那晚失去意识之后自己冲进这里的，在跟斐然打斗的时候受了重伤，然后又到了二十几楼的实验室，在拿了余霜序的暗物质之后昏厥过去。
嗯……按照她已知的消息，大概是这样。
她现在不想去思考她为什么会失去意识，以及之后做出的一系列令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晚的事情，她确确实实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带着父亲从这里逃出去。
她知道羽无殇也在这里被关着，他的情况比自己要好上很多，自她来了之后只是被囚禁着，除此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中也不免松了口气。
她到现在都没见过他。
“滴——”
随着这一声响，牢门被打开，将羽暮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她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后又低下头去。
“起来。”斐然那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声音不大，但听得十分清楚。
羽暮默默地站起身来。
斐然面无表情地带着她走出了这个牢房。
沉重的铁链捆住了她的双脚，双手也缠着同样的锁链，走路时会发出“铛铛”的噪音，一路上也难免引人侧目。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她的目的地，应该是实验室了，他们要将自己体内的暗物质提取出来。
她依旧不明白暗物质是什么东西，大概是一种药剂，能够大幅度提升实力的。
走进了电梯，斐然一脸冷峻地按下了36键。
云岚之巅二十楼以上，才是余海的活动中心，牢房设置在比较下面的位置，往上暗物质融合期的恒温室，再上是依次是观察期的实验室，注射暗物质的实验室……而最顶层的三十六层，是专门提取暗物质的实验室。
这个地方余海基本没用过，因为没有人能够供他提取暗物质。他给余霜序等人注射的，都是暗物质的稀释液，纯度高的暗物质，他们也承受不住。而每当有人因注射暗物质而死，他体内的暗物质会逸散到空气中，也就是，浪费掉了。
羽暮是这几年余海唯一一个暗物质提取对象。
“叮——”
电梯门打开，羽暮跟着斐然走了出去，前方便是实验室，守在门口的四人面向他点头示意，而后为他们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巨大的透明圆柱子，前面是几台不知名的机器，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着什么，时不时能听见“滴滴”的声音。
实验室之内的四个角落边，也站着四个人，如同刚才伫立在门口的四人一样。
这是整个大厦内采光最好的地方，却令羽暮无端地感到一股阴郁，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安地躁动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舒服。
“人我带到了。”斐然朝着一个方向，冷漠地汇报着任务。
几个人从一台巨大的机器后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余海，后面紧跟着他的是余霜序，以及……羽无殇和黎潇潇。
如果只是提取暗物质的话，为什么她的父亲和黎潇潇要出现在这里。
“下面有点小麻烦，需要你去处理一下。”余海一脸风轻云淡，吩咐道，“416和359会跟着你。”
听到这两个数字的时候，余霜序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416和359都是他们暗物质注射者的编号，余霜序过去也有自己的编号，因为她自身高于常人的融合效果，才被认作余海的“女儿”。
她刚才看到了下面的情况，羽暮阵营的人和黎之帆，带着一众人，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这个数量，哪怕是斐然，都不见得占上风吧。
所以她很不明白余海下达的这个命令。
斐然等人离开之后，实验室里便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以及这次实验的主角们。
羽暮曾幻想过无数个与羽无殇重逢的场景，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们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没有时间去伤怀或是表达思念。
余海缓缓地走到羽暮面前，眼神由平静，到阴冷，再到怨毒。羽暮微低着头，额前刘海遮住了一部分视线，她只是抬眸看了余海一眼，然后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场景令你感到熟悉吗。”余海伸出左手，用力地捏住了羽暮的下巴。
他的手上带着一副黑色皮手套，隔着手套羽暮也能感受出来，那种冰凉的触感，绝对不是正常人的双手。
“……”羽暮冷冷地盯着他，而未吐出半字。
“我忘了，你现在还不是她。”余海松开了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四肢都拖着锁链的羽暮，以及后面被余霜序死死地钳制住的羽无殇，脸上的笑容无比狰狞。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吗？”
“……”
“十二年！”他突然大笑起来，伸出手捏住了羽暮的双颊，神色近乎疯狂，他死死地瞪着羽暮，仿佛要将她的脸撕烂，将她的身体剁碎。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欠我的，现在我要一一地，讨、回、来！”
羽暮嗤笑一声，看向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你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余海早年落魄，后来碰上了羽无殇和简崎，才能有如今的成就，而他，偷走了羽无殇和简崎的东西，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甚至参与了当年的事情！
“下贱的东西，没有我爸爸，你这时候恐怕还在狗嘴里抢食。”羽暮虽然是仰着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但她的眼神，这令余海永生难忘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团垃圾。
“啪！”余海重重地挥出一巴掌，机械手臂的力道，直接打得羽暮跌倒在了地上。
“一口一个‘下贱’，这可真像你啊！”
“那你还记得这条腿吗？！”余海猛地拉起裤管，一条机械腿，从膝盖骨开始延伸，那泛着金属光泽的人造骨骼，与他自身的骨头完美地连接在一起。
“还记得……当年你是怎样砍掉我的双腿的吗？”那晚女子居高临下的、看垃圾似的眼神，以及那无法形容的痛感，时隔多年依旧无比清晰。
羽暮嘲讽地看着他的机械腿，对他说的话全然不顾。十二年前，她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哪来的力量砍掉他的腿？
疯子的思维，她自然是跟不上的。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种眼神啊，那种高高在上的，藐视一切的眼神，恶心至极！”
“你们总以为羽无殇和简崎救了我，总把自己当作施舍我的贵人……不！”他在羽暮面前蹲了下来，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是羽无殇，是你羽暮，彻底毁了我！”
“父亲！”余霜序第一次见余海这个样子，在看到机械臂和机械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却也很快地回过神来。她有些急切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余海身边。
如果羽暮死了，她要的暗物质也就取不出来了！那可是她的东西！
是的，她丝毫不关心余海是否失去理智，她只想要暗物质，仅此而已。
余海被她这么一叫，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转变为了礼貌性的微笑。
“差点忘了正事。”他缓缓地松开了掐着羽暮脖子的手，站起身来，走向那个巨大的圆柱子，对那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说着些什么。
“不要怕。”羽无殇是跟着余霜序一同走过来的，此刻在羽暮身边蹲了下来，颇有些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你会平安逃出去的。”
“……”羽暮已经不记得了，上一次感受这样的温暖，是在什么时候，胸中涌动着的暖流，让她忍不住落泪，“我、我……”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羽无殇见状，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用衣袖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轻声安抚道：“没事的……”
余霜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若是个正常人，她可能会为这对父女的重逢而感动，只可惜，她最为嗤之以鼻的，便是亲情。
“霜序你说，斐然那边，胜算大吗。”余海站在窗边，俯视着地面上的混战。见余霜序迟迟不答话，又补充了一句：“说实话。”
余霜序不明白余海的意思，只得实话实说：“我觉得他战败是迟早的事。”
余海点了点头，对余霜序的话表示认同。见他这么淡定的模样，余霜序暗暗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计划。
“那你知道……羽无殇的超能力是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