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娘猛然抬头,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沉痛,随即便低下头:“格格,奴才告退。”声音有些颤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身边的两人,心里疑团重重,苏隐娘颤抖的声音和马尔汉紧张的神情,都表明他们两个是认识的,可为什么两人都要矢口否认呢?难道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转瞬间,心头便闪过了数十种猜测。
“姐姐!”
身边的墨轩拉拉我的袖子,将我的思绪拽回,不解的看向他,他朝前呶呶嘴,这时我才发现,面前跪着一个仆从,开口询问道:“什么事?”
“回禀格格,李大总管带着内务府的郎官前来宣旨,现在已经到了府门前,十三爷让奴才来请格格出去接旨。”仆从恭敬的回答。
挥了挥手,示意仆从离去。不敢轻曼康熙的旨意,只好收敛心神,暂时压下心头不解:“阿玛,墨轩,我们走!”
一路行色匆匆,穿过花园正厅,径直来到府邸正门。门口乌压压站了一片人,除了胤禛、胤祥等几位皇子外,其余的都是一品、两品的京中大员,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使人生厌。李德全和几个内务府的郎官被围在当中,与一些官员小声的攀谈。
似乎看到了我的到来,李德全推开面前的人墙,脸上挂着招牌笑容,慢慢走到我身边,拂尘一扫,尖着嗓子行礼:“格格吉祥!”
我忙礼貌性的躬了下身子,满面笑容:“居然劳动李总管传旨,真是折了锦月了。”
“格格别这么说,奴才受不起,接旨吧。”嘴上说不敢,可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谦逊的意思。原本乱糟糟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跪地,等候旨意。
李德全慢慢走上台阶,俯视众人,缓缓打开手中圣旨,清了清嗓子,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兆佳氏锦月性情温和,聪慧过人,自入宫以来服侍朕之左右,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今特准裕亲王奏请册封为汐乐格格,赏珍珠十串、玉如意一对、玉佩十二件、珍玩二十件、文房四宝一套、珊瑚两件、金银珠宝两箱、银锭子一百两给汐乐格格。”
我听后叩头道:“奴婢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举起恭恭敬敬的从李德全手里接过圣旨,方才起身。
李德全手指一动,一个小太监捧着衣服上前。李德全指着衣服含笑说道:“月格格,这是尚衣局奉旨按和硕格格的品级给您裁制的衣服。”
略一颔首:“有劳公公。”语气谦逊。
李德全“呵呵”一笑:“格格客气。”转身对着内务府郎官,“杂家的差事完了,该你了。”
一位水晶顶戴,官服补子上绣虎的五品官员,从李德全身后走出,马蹄袖一甩,跪在我面前:“卑职内务府郎官章赣参见汐乐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微抬手:“章大人请起。”
“谢格格!”章赣告了罪,站起身来,褊好马蹄袖,躬身说道:“格格,卑职奉旨护送亲赐匾额,请格格接匾。”
一块儿盖着上好红绸的匾额被侍卫抬了上来,众星捧月般来到匾额前,在催促声下,伸手摘掉红绸,只见“月馨雅阁”四个黄漆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边一阵唏嘘赞叹之声。
十阿哥笑着道:“锦月,你好大的面子,在我的印象里除了海宁陈家、江南曹家,皇阿玛甚少给人题字,对你可是破了例了。”
“是啊,可见皇阿玛有多疼你。”九阿哥接着赞道。
马尔汉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拱手对着胤禛等诸皇子行礼道:“各位爷,吉时已到,挂匾吧。”
胤禛听后点了点头,来参加今日庆典的诸皇子中,以胤禛年纪最长,又有亲王爵位,其他皇子不管真心与否,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马尔汉得到胤禛许可,看着章赣点头示意。章赣点头回应,转身又对着胤禛等人略一拱手,方才大声喊道:“放炮、礼乐,挂匾!”
在礼乐鞭炮声中,那块御赐的匾额带着众人的羡慕挂了上去。众人心中都很明白,这不是一块普通的匾额,它代表着这块匾的拥有者得到了皇朝最高统治者得天独厚的宠爱,标志着它的主人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时此刻,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心里像灌了蜜,可以说高兴到了骨子里。如果当时我知道,这块匾额会使我陷进九龙夺嫡的漩涡中,会使我失去我最亲最爱的人,也许我就不会去争取这块匾额,更不会为它而欢呼雀跃。我会躲得远远地,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太阳东升西落,每天单调的重复,永远不会改变。我虽封了格格,可生活跟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要来回奔波。
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梳洗,装扮好后换上和硕格格的服饰,吃一小碗银耳百合粥便命人备车入宫。
佛晓时分进入皇宫,先带着奉茶宫女去御花园采集露珠,等到太阳出来,便将采集好的露珠妥善封存;接着又到小厨房,领着里面的宫女为康熙准备早膳,等一切准备就绪,康熙也到了叫起的时辰。这时就会领着服侍梳洗的宫女,进入乾清宫伺候康熙洗漱、用膳、上朝,然后一直呆在宫里,直到宫门下钥,方才离宫回家。
日复一日,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虽不劳累,却很单调。有时想想觉得很像在现代上班,早上去,晚上回。不过,我很知足,毕竟,除了尊贵的身份,还拥有了一定的自由。
这一日,天气晴朗,伺候康熙用过早膳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练字。今天康熙的兴致似乎格外的好,练字也颇为顺手,龙飞凤舞的写了好多张。直到要上早朝时才停下笔,换上龙袍离去。
不知康熙在高兴什么?不过看到他高兴,我也开心。左右在乾清宫闲着无事,听说宫中千鲤池增添了许多珍贵鲤鱼,便决定去逗逗金鱼,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
千鲤池并不在御花园,而是在宫中西南方,地点有些偏僻,不过,离钟粹宫倒是很近。想起四年前刚进宫的时候,经常背着锡兰姑姑,带着素兰在池边躲懒,顺带欺负欺负金鱼,为苦闷的生活增添些乐趣。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幸福。
不知锡兰最近怎么样了?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算起来将近一年没见过她了,今天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她。
走进钟粹宫,看了看四周,一切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算算日子,这一届的秀女入宫也快三个月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大选。情不自禁的摇摇头,钟粹宫里会变的也只有这些秀女了。忍不住感慨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皇室的规矩,秀女要三年一选,能够入选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多少年来,数不尽的八旗秀色怀揣着希望走进这里,可又有几个能达成心愿?即使能够飞上枝头,又真的会快乐吗?君恩不过是蜻蜓点水,天子的女人注定是一生的等待,这便是无法摆脱的宿命。
正感慨时,院内传出一阵争吵,心中一惊,待选的秀女不管家世如何鼎盛,进得宫来都会收敛几分,唯恐有不好的话传进皇上耳朵,耽误了大好前程,这人是谁?如此放肆无礼。
循着声音走过去,远远地,就看见地上乌泱泱跪着一片人,有待选的秀女、也有钟粹宫的宫女。舒宁则挺着大肚子在那张牙舞爪,旁边站着的素兰连大气都不敢出。
心中轻叹,有些年没见舒宁了,如今的她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气韵,只是性子还是如此跋扈,一点没改。不过,她也确实有嚣张的本钱。拥有显赫家世的她入宫伊始便被封为宁嫔,备受康熙宠爱,不到半年晋封为宁妃,如今又身怀龙裔,只等诞下皇子,便母凭子贵晋为贵妃。别说是这些秀女、宫女,就连德妃也让她三分。今日不知是谁灾星入宅,惹了这位姑奶奶。
看着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锡兰,心中有些不忍,边走边说:“哟,这大热的天,娘娘不顾自己身子,还在这里为一些琐事动肝火,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