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脸吃惊:“小姐,我是绿玉啊!你怎么了?没什么事吧?你可别吓我?”神情紧张,额头竟然渗出汗珠,刚想安慰她两句,让她不必如此紧张,谁知那女孩话音一转,“小姐是不是被惊着了,都怪绿玉,害小姐受惊!”说着冲轿夫招招手,“小姐,咱们先上轿,回到城里找个大夫好好给您瞧瞧!”不容我多言,硬把我塞进轿子。轿身一晃,向江州府行去。
我坐在轿中颇为郁闷,那个女孩到底是谁?我初来江州,根本不可能认识她?她口口声声叫我小姐,难不成认错人了?看她一脸聪明相,不会蠢到连自家小姐都认错吧!心中一紧,难道是有阴谋?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有恶意呀,再者我走到这里,完全是随兴所至,别人也不可能知道啊。
转瞬间脑海已闪过千百种念头,都被我一一否决。烦躁的挠挠头,不管了,反正现在被人抬着、伺候着,感觉挺好,至于将来发生什么,到时再说吧。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我昏昏欲睡时,轿子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那个叫绿玉的女孩看着我,微笑着轻声道:“小姐,我们到了。”
迷迷糊糊被扶下轿,抬头看时,睡意一扫而光,脸部肌肉瞬间僵硬,只见一栋富有江南韵味的阁楼耸立眼前,大门两侧各悬挂着一串大红灯笼,正中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暖玉阁”三个字,二楼扶栏立着两、三个女子,一个个浓妆艳抹,神情妩媚。此时我有一种想拿豆腐撞死的冲动,苍天啊!大地啊!怎么把我抬到妓院了?
怀着复杂的情绪走进暖玉阁,大概因为是白天,大厅里静悄悄的,并没有看到纸醉金迷、拥红倚翠的香艳场景。
身为女子,对妓院有着本能的排斥,可也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回到古代已经数年,青楼楚馆还是头回进,禁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哟!容月啊,我的儿,你可算来了!”尖细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抬眼看去,一个年逾四十,体态丰盈,身着大红绣花锦服衣裙的妇人,扭着水桶腰,堆着满脸假笑,晃着朝我走来。不用想,这么风骚,肯定是这家妓院的老鸨。
果然,绿玉在我耳边低声介绍道:“小姐,这位就是‘暖玉阁’老板,花妈妈。”
花妈妈?呵呵!看她那身打扮,还真像一只花大姐,觉得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感觉袖子微动,扭头看时,绿玉轻轻摇摇头,示意我不可如此。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花妈妈到是不以为意,摇晃着走到我身边,眼睛眯成一条线,厚厚的脂粉“簌簌”往下掉,亲热的抓着我的手拍打着,谄媚的说道:“容月啊,妈妈我一听说你要来,十几天前就把消息撒出去了,这江州城的老爷、少爷们都等着目睹你江南第一美人的绝美姿容,简直都望眼欲穿了!”
看着花妈妈那副谄媚虚荣的嘴脸,心生厌恶,抽回了被她抓住的手,正眼都不瞧她。
花妈妈的表情有些尴尬。
绿玉似乎察觉出气氛有些僵持,忙笑容满面的出来打圆场:“妈妈,我家小姐赶路辛苦,途中又受了惊吓,精神有些不济。妈妈最疼我家小姐,还是让她先休息休息,略作调整,好不好?”
绿玉话音刚落,花妈妈的脸上立刻爬满了笑容,她拍着自己的脑袋,看着我自责道:“瞧我这老糊涂,我的儿,你一路辛苦,好好休息休息。”冲旁边的小丫头喊道,“百合,快领容姑娘去厢房休息,再熬贴安神茶送去。”
“是。”百合应了一声,看着我毕恭毕敬道:“容姑娘,请跟我来。”
没有说话,略一点头,绿玉扶着我随百合离去。
厢房在侧院,离前边较远,地方倒还清净雅致,看来花妈妈对这个容月还是挺重视的。
推开门,浓浓的桂花香气迎面扑来,熏得我脑仁疼,不停的挥手,试图将香气打散,绿玉机灵的快走几步,将熏香炉端了出去。
回头看着身边跟着的百合,嘱咐道:“你去跟妈妈说,不要熏香,换成新鲜的木槿花,若是没有,其它花也可。”
“是,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百合低眉顺眼的询问。
“没有了,你下去吧。”挥手让她离去。
走进房门,看着房间的陈设布局,虽比不上我在京城的闺房,倒也精巧雅致,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心里倒也满意。
快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好累,双腿酸疼酸疼,用手轻轻捶打着,看来多年养尊处优下来,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了,略多走几步,就累得要命。
绿玉似乎看出我的劳累,蹲下身子替我捶打,仰头看着我,含笑说道:“小姐到底是个雅致的人,不似那等俗物。不过,您最喜欢的不是玉兰花吗?怎么刚才让他们准备木槿花?”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总不能承认我是假的吧,只好揉着额头,装出不适的样子岔开话题:“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绿玉听后,起身恭顺的离去。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暖玉阁”这种脂粉聚集之处,一下午的时间,那些莺莺燕燕一波一波来我房间门口探脑袋,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从她们嘴里自然很容易就套出这个“容月”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容月,扬州人,跻身于扬州有名的青楼“玉生香”,众所周知的花魁娘子,风月翘楚,江南地区的巨贾富商,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
这次来江州,据说是有人花巨资相邀,而之所以落脚于“暖玉阁”,则是因为“暖玉阁”老板与“玉生香”的老板,是有着八拜之交的金兰姐妹。
本来我打算等到晚上偷偷溜走的,毕竟称病离京已是罪犯欺君,要是再传出我跻身青楼,被康熙知道,下场不言而喻,肯定惨兮兮。可下午打听到的事,让我改变了想法。自古以来,青楼楚馆、茶馆酒肆都是获取信息的最佳途径,如今黄河堤坝溃毁原因不明,而容月这样的青楼名妓,正是这些达官贵人追逐的对象。
绿玉口口声声叫我小姐,说明我跟这个容月长得很像,应该不容易被拆穿。不如先顶了这身份,周旋于那些官吏之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若果真如此,对胤祥兄弟破案也会大有助益。
至于京城方面,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发现。再者江州的官员没人见过我,应该认不出我来,想来不会有人跑到康熙面前告我的黑状。
心中有了决定,向外喊道:“绿玉。”
绿玉推门进来,站在我身前,轻声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替我告诉花妈妈,登台之前,她要帮我准备些东西。”详细的将我的想法告诉了绿玉。
绿玉听后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小姐已经名动江南,如今在江州再加把火,定能名动天下。”
微微一笑:“是否名动天下,那都是后话,你先去告诉花妈妈吧,准备就绪之日,就是我登台献艺之时。”
“是!”绿玉笑容满面的躬身离去。
“呵呵”轻笑出声,秀女、掌事女官、格格,现在又成了江南名妓,真是有趣,现在的生活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真是至理名言,花妈妈为了让我早日登台为她赚取大把钞票,工作效率出奇的高,短短两日,便照我的要求将一切准备妥当。
早晨洗漱完毕,闲来无事,推开阁楼二楼的窗户,看着院内熙熙攘攘的红粉朱颜打发时间。
青楼女子的生活,多半是在晚上,白天大都不用做事情。女子们也不装扮,有的睡觉、有的练琴,还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麻将,各忙各的,互不相扰,只有龟奴色眯眯的穿梭其间,占占便宜,说说荤话,叽叽喳喳,倒也热闹。
我置身青楼方才知道,原来青楼女子也分三六九等。如容月这般的江南名妓,精通琴棋书画,又是清倌人,老鸨宝贝似的宠着,不仅有独自居住的小院,还有专门的丫鬟服侍,甚至膳食都是单做,享受的待遇跟官家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稍次的,住在后院厢房,也都是清倌人,容貌美艳,身材窈窕,老鸨请了师父教授琴艺、笛技,一个个调教的举手投足间颇有气韵,没有半点媚俗之态,每年的花魁娘子,大多由她们中选出。当然说穿了不过是待价而沽。
最末等的便是每日浓妆艳抹在前边招揽客人的红倌人,她们没有出众的容貌,不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们的生存靠的只是年轻的脸蛋和身体,一但年华老去,下场往往凄惨无比,所以表面看来,她们尖酸刻薄,每日为了招揽客人,耍尽手段。可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多赚些钱,以求为自己赎身,盼望能够有朝一日嫁为人妇,有所依归,说到底,也是可怜人!
下午时,花妈妈带着丫鬟百合将登台的衣服给我送来,又亲自陪我巡视了一遍舞台,瞧了瞧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看着花妈妈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