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亭中,一红一黑两名男子饮酒。
“大哥,主动相邀真是难得啊!不过……”说话猛的一顿,阳光下长睫毛在眼脸上投现出了一轮剪影,缓缓张开狭长的凤眸,唇角微勾,眼波流转,犹如涅槃而生的火凤,又好像生长在地狱黑暗之中妖豔魅惑的彼岸花,清风拂动红衫,犹如乘风欲飞的绝色妖姬,红唇微启,诉说着无尽妖娆:“不过,没有二弟在一旁唧唧歪歪,好生无趣啊!”
黑子男子颇为赞同的颔首,又喝了一口酒压下了心底的烦躁,才说:“说来有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那臭小子有事求人就屁颠屁颠的来,办了事拍拍屁股就走了,养不熟的。”听到这,夜玄雪怒气上涌忍不住破口大骂,骂了一句,大概是觉得没人和他斗嘴,兴致全无,索性倒在长椅上不起。
日上中天,身旁突然传来一声低叹。
“若是有什么苦闷不妨说出来,咱们那颗解语草不在,我勉强充当一下。”
听到那解语草,慕容随歌不禁笑了,第一次听到这词从那少年口中而出时,那颇为正经的神态让人想起就忍不住愉悦。
夜玄雪知道他在笑什么,那少年总是语出惊人,辩解起来又句句有理,有一段日子没听到他插科打诨都有些浑身难受了。
他从来没有告知他家里的事,当初结交也不过是脾气相投,现在四处找不着人,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没让他自报家门了。
中间石桌阻隔,慕容随歌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又或许是四周太过静谧,让他找到了一个好发泄的场所。
“二弟,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
“你们家老头估计要彻夜难眠了。”
慕容随歌身体一僵,瞬间又恢复自如,低沉着声道:“是啊!每年四月十五和九月初一他都彻夜难眠。”
“人啊!执着于过去,不放下哪能解脱啊!”夜玄雪有感而发,与其说是别人,还不如说自己。
“要放下哪会这般简单,有的人死了,却把怨恨留给了活着的人。我真怕,我爹这一生,都要被纠缠不休、不得善终。”
“我们之中真正能活得坦荡的恐怕也只有他了。”谈话太过沉默,无形中带动了情绪勾起往日的回忆。夜玄雪不愿再回忆,转移了话题。
“如此也好,我们中有一个能活得坦荡,也不愧此生了。”
……
宴会扔在继续,玉无双端做着仪态万千,看着那莺歌燕舞,意兴阑珊,百无聊赖。若不是为了看清四国之间的差异,她才不会趟这趟浑水。
闭目想要休息片刻,一阵锣鼓声起,鼓点由大到密、愈来愈密,声势浩大、如同冲锋在即。
神情随之振奋了不少。
一条长长的红菱从殿外飘入,在雕龙玉柱上绕了数圈,红菱拉直,一位红纱罩身,粉淡的肌肤轻吹可弹,玉般易碎的气质灵动轻盈的女子飞身而入,只见她伸手一抽,身体随之旋转,红菱围绕身侧,犹如美丽的玫瑰。手若柔荑,肤若凝脂,领螓首蛾眉。
脚尖找地那刻,砰的一声鼓响,激得人内心一阵汹涌澎湃。
刚烈的鼓声伴着柔美绝世的舞蹈,一刚一柔,本是极端对立,却在碰撞中衍生出无限和谐。
饶是在现代看过了不少的舞蹈,优雅的芭蕾,风情万种的肚皮舞、张扬的爵士舞……却依旧被那舞姿震撼到。
一曲舞毕,众人目光中满是激昂,若不是顾及礼仪,大概叫好声会不绝。
“魏国公主的舞姿真是美妙绝伦,配上这般容貌,真叫人赏心悦目啊!”玉雁也看得高兴不吝赞叹。
众人也随声附和的赞叹起来。
听闻众人赞叹不绝如缕,魏国的使臣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
玉无双无声点了点头,抬眸与那魏国使臣眼神交汇,心里一紧,匆匆撇开。
那人却是一笑道:“可否让我等见识一下无双公主的舞姿。听说景国先皇视若珍宝,取名无双,能号称无双,一定舞艺非凡。”
玉雁瞳孔一缩,桌下的手一寸寸握紧,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身侧那人缓缓站起。
少女眸光一闪,面纱下的唇角微扬,那笑却邪魅惑人。直直的看向那魏国使臣。
被她这样一看,那男子顿时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女轻笑出声,清脆如同银铃,悠然轻语:“本宫乃是无双公主,一国公主怎能听由他人叫嚣就出来跳舞,岂不是有失皇家尊严。”
大殿之上的所有人被她那柔和的神色与满含不屑的话震惊住了,久久回不过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一国公主,不能屈尊降贵同歌女舞娘等同,那样有失皇家颜面?那自愿献舞的魏国公主呢?
所有的目光紧紧的盯在那少女的脸上。又看着那魏国公主苍白的脸色和那使臣愤怒的涨红了脸。
这回答虽然高明,却又容易得罪人,这位小公主应该懊悔不得吧!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却是云淡风轻的坐下,目光沉静如水、平静无波,仿佛什么也入不得她的眼,上不了她的心。
“你分明就是舞艺不精,不敢拿出来献丑。”魏国使臣气不过道。
一句话,又挑起千层巨浪。
玉无双抬眸对上他,嗤笑了一声:“魏国使臣不是来景国朝贺的吗?何时这般清闲管起本宫的舞艺来了。”
这话一出,那魏国使臣果然炸了毛,又只能隐忍不发,看向她的目光凌厉,若是可以只怕早已化成刀子,将她捅上千百个窟窿。
“不过,诚如你所说,本宫今日若是不跳,恐怕明日就有谣言说本宫舞艺不精,只会耍嘴皮子。”话锋突转,少女起身,对着正中央的皇帝微微鞠躬:“皇兄,臣妹离席片刻。”
玉雁打量她,内心正激烈的争斗着,不能劝她,那样只会下不来台,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那皇妹虽然相貌角色,性子也讨喜,却什么才艺也不会,无奈只能答应。
片刻一位白衣女子踏着阳光而来,小巧脸上覆盖了一个银白色面具,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双如琉璃般澄净的眸子,长发简单的在头上盘着,没有丝毫点缀,雪白的肌肤与素白色纱衣完美交融,身材窈窕玲珑。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简单到极致,不少女子在舞裙上要下多少功夫,而她却这般简单。
“皇妹,你还是不……”玉雁看着她满是担忧,不由出口,想要阻止。
“皇兄,此舞名为天鹅舞。”
话音刚落,悠扬而静谧的笛声徐徐响起。
玉无双脚尖轻轻的一点,尤如鹅毛落地。
缓缓闭上眼,她的心遨游在无垠的太空、宇宙,像一只美丽自由的天鹅展翅高飞。
开始的动作,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反复却不重叠,旋转间,舞裙飘飞,荡出一圈圈白色波纹,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
没有轰轰烈烈,众人却在那优美与宁静中找到了那难得的安宁。
纤细的白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美丽双臂。妙态绝伦、玉洁冰清,世俗尘埃仿佛对她是一种玷污,唯有那轻盈舞姿可与她相伴。
直到那舞蹈停下,直到笛声终结,众人都许久回不过神,沉醉在那高贵而静谧的舞姿里。
玉雁直到她走到身侧才回过神,不禁大笑:“不愧是朕的皇妹无双公主,这舞蹈只应天下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的确如此,无双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啊!”
“怪不得景宣帝如此宠爱。”
“……”
“……”
齐国、燕国使臣纷纷赞叹,那魏国使臣也不得不点头附和。
玉无双面具下的脸依旧平静,说来惭愧,若不是借着现代的舞蹈出奇制胜,她那半斤八两怎么和古代才德兼备的皇家公主比啊!
但没办法,她不但要比,还必须要赢,景国此刻内忧外患,一个小小的魏国使臣都敢如此放肆,弱国无外交。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景国在其它三国矮上一截。
“景帝陛下,这无双公主惊才绝艳、容貌无双,我齐王陛下愿与之联姻,虽不能许以皇后之位,但也是我国唯一的皇贵妃。望陛下多加考虑。”
一位身着齐国官服,面容俊美、英挺的鼻与薄薄的嘴唇,削瘦的脸型和深邃的容貌镌刻得格外棱角分明,不同于慕容随歌的冷酷,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邪魅的气质,看衣冠不过是五品小官,可有眼色的绝对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齐国在四国中最为强盛,也是天下人认为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国家,齐国要求联姻,即便是皇贵妃之位,也是非比寻常。
玉无双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她玉无双久居深宫,了解的人甚少,即便知道,也只认为她是个傻子。
齐国国君会许给一个傻子皇贵妃之位?
这恐怕是看到她后临时起意吧!
谁又能如此轻率的许诺,除非……
他是齐国****萧夙。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估计这是有史以来新帝登基大典最波折不断的一次。
玉雁不好直接拒绝,正在思考该如何是好时,那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齐王陛下厚爱,可惜本宫幼时父皇就嘱咐我,此生此世娶无双之人,必须八抬大轿从正门而进,一生只娶无双一人,绝不纳妾。”
一字一顿,徐徐出口,带着笃定与决然将空气碾压、推挤得半点不剩。
所有人都看着那端做的少女,眼中满是震惊与恍惚。
“的确,父皇曾嘱咐皇兄与朕,欲娶无双之人,一生一世只能有她一人。”玉雁趁机开口,他不知是否有过此事,但要让她远嫁他国他是千百个不愿。
那位齐国使臣手中的酒杯微微攥紧,静静地看着玉无双,眸光深远而又悠长。
许久才道:“既然如此,我大齐也不能罔顾景宣帝遗愿,联姻之事便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