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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虞从舟回到府上,心中意念难平。而那一日午后,络绎有人来访,使他无暇它顾。

大多议事,都与石匣战事有关。秦人攻打石匣已经一月有余,赵军频频落于被动,或许石匣守军中有秦国暗人潜藏。

入夜,虞从舟依然在书房处理军务。楚姜窈一如往常,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像隐身人一样坐在侍卫房的屋顶上,遥望着他房中的光亮,和窗户上他摇曳的身影。现在明明是暖春,为何这几天却像是多事之秋,是不是她的冬天会提前到来?

天空中密密茫茫地飘起了雨,为何每一入夜就会下雨……风吹拂着她湿漉漉的衣衫,她觉得身体很冷,脑袋很烫。她抱紧双膝,仍自微微发抖。她想,或许是昨晚在子期草庐里穿了一夜湿衣,没有换下的缘故。

今夜虽无雷,但寒雨不霏,其实自己应该回房去吧,但她偏偏就是留恋从舟房中那一点烛光,那一度温暖。

忽然从舟熄灭了烛火,她眼前真的一片墨黑了。她略有失落,又忍不住会心一笑,想象着从舟又和衣而卧,歇在书房里那张窄窄的藤床上的样子。

原来没有了温暖的理由,她还是会找出黯淡的借口。不管从舟身边,是明是暗,她都不舍得离开。

眼前漆黑,回忆闪回。从舟在众人面前,那一句含着怒气的“今夜你是我的!”萦萦又在耳边响起。她无法自控地摸上双唇,此时微微发烫,似乎还留着他霸道的温度。她有些看低自己,竟为这种尴尬的回忆而笑,实在卑微得有些入尘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吻她?他吻过她两次,每次都激烈而沉绝,每一次,她都想不出原因。

烦恼中她忽然想到更烦恼的事。主人让她在从舟身上打探,赵王是否会增派援兵,解石匣之困,若是,会派哪位将军,兵力几何。

但从舟早就不许她靠近书房半步,近来发生诸多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从舟告诉她这些紧要军事呢。

她憎懑地挠了挠头,没有解痒的功效,反而头更胀了。这时听见下面侍卫房里有小兵吱哇叫道,“啊呀,这边屋顶又漏雨啦,咋就偏偏在我床铺上呢!”

她又听见樊大头问,“漏大雨,还是漏小雨?”

那小兵道,“漏……漏毛毛雨。”

“那明日再上屋顶修吧,今晚你睡俺的床铺,俺睡你那里。”

“这……樊将军使不得……”

“少啰嗦!”

两人犀利梭罗地挪了铺盖,楚姜窈倒没想到樊大头和士兵一起时还挺亲和的,为什么就是不待见她呢?

她瞥看过去,果然有一小片屋顶缺了几片釉瓦,露出黑灰色的木顶,显然年久失修了。她极轻地走过去,在那片缺了瓦的屋顶上坐了下来,雨水依旧漫洒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衣裙流向下方的屋檐,但她至少挡住了这一小片屋顶。

不一会儿,她果然听见樊大头傻乐呵地喊道,

“不漏雨了嘛,哈哈,俺一过来,这儿就不漏雨啦!”

姜窈坐在房顶上抱着膝盖,淡淡一笑。

没有星辰,她不知道夜入几更。她摸了摸额头,似乎真的发热了,不过也不排除是因为手太冰的缘故。但嗓子肯定是真痛,就像有硬核噎哽,咽口唾液都如同嚼沙。

慢慢的雨似乎停了,她正打算离开,却感觉到夜幕中好像有人迅速移动。她昏沉的头脑立刻清醒过来,仔细望去,竟有八,九个轻功甚好的黑衣人,从北房的檐顶上一跃飞上从舟书房屋顶,沿着屋脊轻移。他们的身形隐在黑夜中,不易辨认,但手中一把把明晃晃的弯刀却闪得楚姜窈心惊胆颤。今夜是沈闻守在从舟书房门外。但此时夜深,他垂着头,明显困倦了。

她迫切地想大喊一声“有刺客!”偏偏一张口,才发觉嗓子哑得发不出声。眼见黑衣刺客就要飞身跃下,破窗而入,自己却身在几十丈外,遥不可救。

她没时间多想,立刻起身,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猛踹身下缺瓦有缝的那一片侍卫房屋顶,镗啷啷一声轰响,那屋顶最薄处裂开一个大口,楚姜窈和碎木残瓦一起,遽落房中。那声响太大,惊得整个侍卫房中的兵卫全被震醒。

樊大头自是无法幸免,被楚姜窈正正砸在肚腹,那冲力之大,痛得他眼珠都快蹦出来了。他极怒地大喊一声,

“娘的,这哪是漏毛毛雨啊,这都漏流星雨了!”

其他侍卫都看的真切,分明掉下来的是个黑衣人,哪哪儿不掉,偏生掉入他们侍卫房。众侍卫鸡飞狗跳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幸得这边动静响彻全府,虞从舟,沈闻猛然清醒。从舟豁然翻下藤床,在地上如梭般侧滚几圈,从几案下抽出剑来。此时已听见房外打斗声起,沈闻与几名刺客刀剑相剋,势单力薄,形势险迫。

从舟御剑破门而出,冲入杀圈,与沈闻肩背相抵。双剑前后呼应,似闪电纵横,凌厉刺目,携着裂帛破甲之势,与众黑衣人骁战一处。

这些黑衣人武功甚高,显然训练有素。舟,闻二人以少敌多,更不敢大意,招招递向死穴。幸而虞府众侍卫皆已醒来,迅速奔来相救。黑衣人本想乘夜间无防偷袭,此时反而被团团围住,力不堪敌,已有数人毙于剑下。

从舟见虞府众人已占上风,收剑退出圈外,喝了一声,“留个活口!”

少顷,沈闻等绑了一个黑衣人,押入从舟书房,逼他跪下。正在这时,樊大头拄了拐棍,一瘸一崴地走来,还骂骂咧咧地绑了另一个黑衣人,从侍卫房那边一路揪过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那黑衣人竟是楚姜窈,臂上腿上还被瓦砾划出血口。她此刻也意识到形势不妙,有口难辩,全身微微哆嗦。

若是一个月之前,虞从舟也必定像他人一般惊讶难已。但如今,他的心仿佛是船入沼泽,困陷已久,反而麻木无力。

他冷冷道,“又是你。”

楚姜窈来不及想清楚什么叫“又”,只急于辩解,慌忙说,“我不是刺客!”但嗓子沙哑地几不可闻。

樊大头忍着肚痛大骂,“俺早就觉得这小妮子必有古怪!不然大半夜的,怎会从侍卫房房顶坠下?还一身黑色夜行衣,定有蹊跷,怕人撞破!”

众人两边来回窥看,那被俘男子是黑色紧身衣裤,脸蒙黑方巾;而她是黑色束腰长裙,亦有深蓝薄纱遮面,简直是刺客情侣装。

“呵呵,呵呵……”她见众人目光犹疑,干笑着,半天憋出来一句,“是有点像哈……但我真的不是他同伙儿!”

樊大头又痛又恼,举起拐棍一棍挥去,砸在楚姜窈背上,“还敢嬉皮笑脸!分明就是个贼妮子!”

姜窈本已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吃了这一闷棍,顿时痛得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

“住手!”虞从舟沉沉喝了一声。

沈闻走近从舟,轻声说,“那些刺客的刀法,像是关外之人。”

樊大头气恼地喊道,“哼,到底是哪里的鬼祟,拷问一下便知!”

樊大头正拖着楚姜窈和那男子往外走去,说时迟那时快,那被俘男子顿时身子一僵,向下倒去,但见他蒙脸的黑方巾上映出殷红血色,他竟咬舌自尽了。

众人惊恐,这批刺客竟是死士。死士若完不成任务,即使能逃生也会被本国人处死。就因无命可归,死士往往是最有杀伤力的。方才若公子和沈闻没有及时醒来防卫,恐怕确是凶多吉少。

楚姜窈见他死的那么决绝,也自是瞪大了眼睛,被唬得没了声音。但这下死无对证了,谁来证明她和那些人无关哪,她心里叫屈,这死士死了,那岂不是那些拷问全要着落在她一人身上了?

她一惊之下连忙哑着嗓子说,“哥哥明鉴,这下摆明了我跟这人不是一伙的啊!”

虞从舟唇间含着一片茶叶,轻轻一抿嘴,茶叶虽韧,却也碎成两层。他忽然眉眼微弯,浅笑泊然,但那笑容反而比利剑更让人心中战栗。

“哦,何以见得?”他见她终也有怕的时候,愈发带着寒意打量她的双眼。

她被他看得浑身发抖,控制不得,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道,

“他……他咬舌了,但我……我没自尽,明显我怕死啊,所以我不是死士,不是刺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败类。有甚出奇?”虞从舟嘴角牵出一丝黯笑,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樊大头接着话说,“没错,定是他们中的败类,所以她才会掉进侍卫房,所以才会不敢自杀!爷您不能轻信她!”

“我掉进侍卫房是因为……其实我……”楚姜窈无法解释,垂头丧气。

“说,你到底为何深夜行刺?!”樊大头抡起拐棍,又要打她,虞从舟右手捻出一颗小珠,迅即弹出,正正击中樊大头手上麻穴,他握不牢拐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公子爷!”樊大头抱怨了一嗓子。

虞从舟如若未闻,站起身来缓缓踱到楚姜窈身边数尺,她被他的眼神震到发懵,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沉闷中,一响金属抽磨声撕裂空气。姜窈还没有看清,从舟的长剑已然出鞘,带着一道摄人的银光晃刺到她眼前。剑锋锐利,剑气冷冽,一丝一寸地在她喉间游走。

姜窈陡然惊惧,心头仿佛压在瀑水之下,跳得再快也透不出气来。

从舟的剑锋幽幽地在她的颈上划搓,虽没有破皮之痛,却足足透着死亡的威胁。她越是惊惶发抖,他的剑就越是贴得紧密。他缓缓绕着她走起一个圆,拖着剑气在她身上逶迤,紫晏宝剑的冰寒薄削从她的前颈划至后项,又从后项割开衣领,一路滑去她的背脊左侧,正正停在她的心脏处。

“你的夜行衣全都湿透了。你今夜究竟要做什么?”从舟立在她身后,静静地问,静得仿佛冻住的冰。

楚姜窈百口莫辩,心中极慌极委屈,说不出话只剩呜呜地哭噎。而胸腔每一次抽泣,背脊肌肤就会被剑尖刺痛。

虞从舟心头越来越冷,即使这般强压,即使这般威胁,她都不愿开口对他说句实情么?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连死亡威胁都不能让她心回意转么?他越来越怀疑,她在他身边这些年中,到底有几分真实?

“什么都不肯说?”

她感觉到他明显加了力,剑刃没有刺破她的皮肉,但却顶在后背心脏处神堂穴上,令她酸痛难忍。剑锋带着冰凉,似乎下一刻就会扎透血肉,刺破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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