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说,她和许薇都为昨晚的事情后悔,羞愧。感觉自己正在为虚荣而堕落,刚才导演和李易争吵,她俩就在里面的套间,她俩都钦佩李易的刚直,她们知道自己做了违法的事情,所以,趁这个导演外出,张雪冒险向李易道歉来了。
“我们发觉,这个导演好可怕啊,他好像和黑社会都有交往。我们担心自己将来难以自拔。”张雪说。
李易狐疑地打量着张雪:“昨晚,我喝醉了,我是否做了什么越轨的事情啊?”
“没有,我们只是摆了几个动作,您放心。”张雪说,“我们本来想拷走您的全部剧本,可是您的电脑的密码我们无法破译。”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你还有什么事情?”李易问。
“您最好和导演合作吧,不然,我们担心您的人身安全啊。”张雪诚恳地说。
李易忽然哈哈大笑:“你在温柔地威胁我吗,你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是的,不是的,”张雪拼命摇头,泪水在眼眶里荡漾,“我们现在,真的为自己的年少无知后悔了。”
张雪离去后,李易前思后想,脑子里也没有个头绪。
一直到当天午夜,导演也没有再找过他,他很奇怪。
第二天清晨,这个城市还没有完全苏醒,李易朦胧中好像听到窗户玻璃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李易住的房间,可以看到旁边一个楼的楼顶,他在拉开窗帘的刹那,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两个蒙面男子正把匕首捅向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这个人全身血污。然后,那两个蒙面人抬起血人,向楼下抛去!
“啊——”李易不禁尖叫一声。两个蒙面人同时扭头,他们的目光和李易的惊恐的眼神触电一样碰撞,李易急忙拉好窗帘,但是,他分明看到蒙面人正向李易所在的位置移动!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李易大脑空白一片,“逃吧,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易迅速收拾好行李,背起电脑,溜出房门。叫了辆的士,直奔飞机场。
到了机场,李易仍然惊魂未定,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他以为是那个导演,来电显示,却是父亲家的号码。
“李易,放下你手头的事情,赶快回来,有要紧的事情等你处理。”父亲连珠炮似的说。
意外的发现
李易忐忑不安地来到父亲家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傍晚,那个导演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李易都撒谎说自己外出办事,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悄然飞回家乡。导演的语气,好像很绝望。
李易从父亲的表情中,看到了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父亲把李易带到自己的书房,书房的桌子上,李易看到了几样东西:一个青瓷花瓶,一只已经锈迹斑斑的样子古怪的怀表,几十粒围棋棋子,黑白混杂。
“这是什么?”李易好奇地问。
“是挖掘机从地下五米深处掏出来的。”父亲微笑着说,“我敢断言,这是肖樵生前喜欢的东西!”
李易把这几件东西逐一拿起来仔细端详,他的心在狂乱地跳动。
“我猜想,地下还会有更多的发现,所以,我让工程全面停下来了。”父亲说,“我得和你商量一下,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怎样做。”
“难道,那里真的有宝藏吗?”李易狐疑地自言自语。
“……一切……都有可能啊,孩子。我花费了毕生的心血,就是想寻找老宅的具体位置,我一直无法确定,现在,我觉得,谜底很快要揭晓了,我好开心啊,本来以为今生无法实现这个梦想了。”
父亲接着说了自己今后的初步打算。先把工程停下来,然后把水库的水抽干,好在水库的蓄水不是很多,然后请本地博物馆专业挖掘人员进场,开始文物抢救性挖掘清理。整个过程,必须要保密,严格封锁消息。
“那个玉戒指的发现,你告诉谁了吗?”老人担心地询问。
“没有,我谁都没有说。”李易肯定地说。
“好!谁都不要告诉,明白吗?”老人嘱咐着。
离开父亲家,李易忽然想起齐玉,几天不见,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真想和心爱的人倾诉一番。
李易乘坐的的士行驶到齐玉居住的小区时,快开到齐玉楼下了,他忽然在的士前大灯的照射下,看到金刚的别克卧在楼前的停车坪,车子的牌号李易很熟悉。他示意的士司机向前再开一点,下了车,站在角落里,偷偷向齐玉所住的房间窗户仰望。平台漆黑,书房也漆黑。李易绕到楼前,再向上面看,他看到齐玉的卧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李易忽然感觉头晕目眩。
他在楼洞口对面,找个角落,他要等待。此时的李易,心如刀绞,他实在难以置信,但愿这不是真的。在一瞬间,他想冲到楼上去,猛烈地撞击房门,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冤枉了齐玉呢?
终于,两个黑影来到了楼下,这两个身影李易再熟悉不过了。
两个黑影忽然叠成了一个,然后高的黑影已经在车里,车灯闪亮,李易看到了两个让他恶心的难舍难分的面容。
齐玉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里。别克的尾灯也逐渐看不到了,李易向楼道口走去……
“咚咚”,李易敲齐玉的门。
“怎么又回来了——”齐玉打开门,看见李易,呆住了。然而马上又故作惊喜地掩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李易没说话,拉开门,从齐玉身边走进屋子。他强忍着痛苦和失望。
李易说:“我放弃与那个导演的合作了,我要自己联系导演,那个导演,是个混蛋!”在说“混蛋”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易简直是咬牙切齿。
“什么?!”齐玉一把抓住李易的胳膊,“不可能啊,金刚亲口告诉我你们在弄分镜头啊!”
“金刚?呵呵,他还和你说什么了啊?”李易冷笑。他推开齐玉的卧室,他心头抽搐了一下,钻心地疼。他看到齐玉的大睡床一片狼藉。
“金刚来过了吧?”李易鄙夷地问。
“……”齐玉低下头。
“为什么啊?”李易冲动地抓住齐玉,一下子把齐玉扔到床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齐玉用惊恐陌生的眼神打量李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难道就清白吗!”
李易愣住了,感觉齐玉弦外有音:“什么意思,我哪里不清白了?”
齐玉气乎乎地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播放器,李易傻眼了:竟然是那两个女子与他赤身裸体的镜头!
“你这算清白吗?你说啊?”齐玉反败为胜地冷笑。
“你哪里弄来的?”李易一头雾水,忽然恍然大悟,“金刚,一定是他发给你的,对吗?”
齐玉目光逼视李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李易沉吟片刻,冷笑着说:“我不想解释,但是,我告诉你,我是被他们陷害的,这是圈套!为了得到这个女主角,你竟然献身给金刚,我强烈鄙视你!”
李易走到客厅,提起行李,他回过头,他看到,齐玉颓然坐在了地上,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疯狂的欲望
李易彻夜难眠。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他脑子里反复出现那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难道,追求利益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吗?
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人们为什么连友情、爱情都可以轻易抛弃呢?但是,回过头来反思自己,当初购买这片土地的时候,不也是期望地下埋藏着宝藏吗?自己不也是渴望享受轻裘肥马、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急切的打开电脑,检索到他看见凶杀场面的那个城市的晚报,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任何凶杀案的报道,李易忽然明白:这是那个导演导的杀鸡给猴看的闹剧啊!
第二天,李易开车直奔工地,远远地,他看到人影攒动,好像有很多人在涌向水库边。
车子开近了,李易震惊了。男女老幼难以计数的人们手里拿着铁锨、锄头,正在水库边拼命挖掘着。
这里发现文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李易急忙下车,跑到挖掘机挖出的几个大坑边,眼前的情景更让他难以置信。坑里面拥挤着黑压压的人群,人们拥挤着、抢夺着。
“住手!都住手!”李易撕心扯肺地呼喊着,但是,在嘈杂的人声里,他的呼喊虚弱无力。
李易不知所措了,就在这时,他看见父亲颤颤巍巍地从远处走过来,父亲身后,跟随了几个李易熟悉的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父亲来到李易身边,怒气冲冲地挥手打了李易一个响亮的耳光:“笨蛋,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他们?打电话报警啊!”
李易忽然清醒过来,他急忙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父亲已经是老泪纵横,老人也大声呼叫:“大家别抢了,别挖了,这是犯法的啊,这是属于咱们国家的财产啊!!”
然后,李易看到父亲爬下土炕,挤到人海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几辆警车呼啸而至。但是,民警们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束手无措。李易跑过去,大声和警察们商量。一个队长向局长汇报了看到的情况,请求局里继续派警力增援,最好带几个高音喇叭,另外,要求助武装警察来协助维持秩序,要保证老百姓的生命安全。
一会儿,又有几辆警车开过来了,民警们把人群包围,开始喊话。李易抢过一个高音喇叭,向已经接近疯狂的人群呼喊:
“大家不要抢了,不要挖了,你们这是破坏文物、抢夺文物的行为啊,依照国家法律,是要坐牢的!”
又过了一会,荷枪实弹的武警们也来到现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政府有关领导也来到现场指挥。
人们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从土坑里爬上来,人们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泥浆,有的人还一瘸一拐的,有的人脸上还渗出了血珠……
武警们严格检查了每一个人的口袋,把他们挖掘出来藏在衣服里的文物一一收缴。
这个时候,李易忽然想到,父亲还在下边,他焦急地四下寻找。
等人群由拥挤变得稀稀落落,李易才看到,父亲已经瘫坐在泥水里了。
父亲被警车迅速送往医院。李易简单地和领导介绍了有关于家老宅的历史,然后明确表示,自己愿意把这些文物全部归还国家。交代完了这些事情,李易急忙开车赶往医院。
在急救室外,李易焦急地看着医生、护士匆匆忙碌。大概过了几个小时,医生大声询问:“哪位是老人的家属李易先生?”
李易急忙跑上前:“我是我是。”
医生说:“你进来吧,老人要见你……”
李易跪到父亲床边,父亲摘掉氧气罩,大口喘息着。李易从父亲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话语里,知道了关于肖樵的身份。
原来,当年,那个去德国留学的丁岚是李易父亲的挚友,肖樵是他的新婚妻子。丁岚出国前托付父亲照顾肖樵。两年后,传来噩耗,丁岚死于战火。父亲和肖樵结婚,父亲爱肖樵,可肖樵的爱全部给了丁岚。五年后,李易刚一岁,丁岚竟然回国。他和肖樵抱头痛哭,父亲非常愧疚。有一天,肖樵和丁岚突然消失了。父亲知道,妻子是和她真正爱的人走了。
文革开始后,父亲得知丁岚在渤海边的小城被揪斗,他决定来此定居,想帮助挚友,同时也暗中照顾自己深爱的肖樵。但是,等父亲调动来到这里,丁岚家的老宅已经是一片汪洋……
父亲经常深深自责,他发誓要找到丁岚与肖樵的下落,终于一无所获。后来,寻找老宅的确切位置就成了父亲最大的心愿……
李易惊呆了。
原来,肖樵竟然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啊!
情为何物
李易料理完父亲的后世,认真阅读了父亲搜集到的一直秘密珍藏的有关于母亲的资料。也平生第一次看到了生母的相片,他痛哭了一场,相片上的母亲有着摄人心魄的容颜。
随后,李易强忍悲痛,协助政府展开文物挖掘清理工作。
大概在挖掘工作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人们开始感觉遇到了坚硬的石板一样的东西。
把水库的水抽干净,把所有的淤泥清理干净,挖掘的人们越来越兴奋,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清晰的一片地下建筑。
李易并不怎么惊喜,他了解到,留学德国的丁岚,学的就是建筑。
人们很快找到了地下建筑入口。潮湿的石门被撬开,一股酸腐的气息冒出来。李易让大家不要急于进入,以防缺氧窒息。工作人员找来照明设备,几个小时过去后,大家才走了进去。
借助灯光,人们看到,这里就像一个古代书生的书房,几把石椅,一个石头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石头棋盘,环顾四周,并无什么金银珠宝。走进内室,找到了一副石棺。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转天把石棺搬运到博物馆再打开,以防棺椁内文物迅速氧化,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第二天,石棺被艰难地搬运到了博物馆。
棺盖搬开,里面的两具尸骨呈现紧紧拥抱的姿势。在尸骨旁边,倒放着一把酒壶,旁边还有个石匣子,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封书信:
世人以金银为宝,我则以真情为宝。本意不想被后人打搅,安心度日,奈何世人利欲熏心,黑白淆乱,世事实在叵测。我们也无心留恋尘世。爱侣早已运用毕生所学,建造地下石屋,制造机关,让地下虚空,估算在若干年大雨后,此地会沉于地层深处,便得永久安宁。但是,万中有一,后世若有奸险之徒妄想盗墓求宝,便留此书,以示歉疚。老宅所蓄积的财富,早已分送给朋友,地上住宅一些日常使用的物品,后人如若喜爱,悉数拿走。万勿失望,敬请再还我夫妻安宁清净。
在场的人们听着李易哽咽地读完书信,无不沉思良久。李易好像明白了,当年,母亲和自己心上人无法忍受批斗之苦,自杀身亡了。这封信,应该是母亲的绝笔啊。
为数不多的“文物”清理结束后,大家觉得这个肖樵没有撒谎,这里没有什么稀世珍宝。李易和政府官员商量,把石棺继续运回石室。石室所有陈设,不再任意搬动。将来,石室上面,由李易修建一个地上建筑,供游人参观。
李易打算建造人文景观,复原于家老宅,待电视剧拍摄完成后,由政府和李易共同经营。
金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给李易打来电话,主动放弃了电视剧的拍摄权,金刚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而那个导演,据说因为涉嫌违法,也被法院判刑。
半年后,电视剧开拍仪式在刚落成的于家老宅复原建筑前举行。
当天,一个朋友告诉李易,齐玉精神极度抑郁,已经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李易忽然想起,自己把齐玉冷落了。
当天下午,李易就怀着复杂的心情去医院探望齐玉。
在医院的后花园,李易看到了坐在明媚的阳光下的齐玉。
一种爱怜的情感涌上李易心头。发生这些事情后,李易觉得,人世间,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真情无法放弃啊。
当李易把齐玉搂在怀里时,他听见齐玉嘴里喃喃自语:“我就是女主角……女主角……”
李易眼泪涌了出来,他把齐玉抱得更紧了。
百世修得同船渡
赤日炎炎的盛夏。一天,薄暮时分,有个公子哥装束的英俊小伙来到了百里滩渡口。公子哥面若鹅脂,眉如淡月,生的是绝色美女一般。不错,这个公子哥就是女扮男装,这么做,也许是孤身上路,减少麻烦吧。让人感觉特别的是,公子提了个沉重的木箱子,非常引人注目。这个箱子古香古色,有四尺多长,提在公子手上,却看不出有多沉重。
公子踱入渡口边的小酒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木箱“哗啦”一下,横放在桌子上边,好象故意提醒人们,这个箱子很重要啊。公子坐下不久,又有几个面目狰狞的汉子走进了酒馆。这些汉子的手上,都抓着把或刀或剑的兵器。
公子坐定了,酒保立刻过来招呼:“公子爷吃了饭要渡河吗?”公子不置可否,和酒保耳语了几句,点了三样百里滩特色的海鲜:梭子蟹、对虾、鳎目鱼。酒保去招呼那几个汉子的时候,公子偷偷打量酒保,不由得有些诧异。酒保英俊孔武,目光深邃,不像乡野蓬蒿之伦。
酒菜上来了,公子看着几个通体鲜红的螃蟹发愣:他(她)实在不知道如何下口、下手。酒保很细心,招呼完别的客人,就过来攀谈,他巧妙地暗示公子如何拆开螃蟹,怎样吃才得其要领。公子拙笨地掰开蟹壳,露出里面石榴色的满满的硬黄。
“公子爷不是本地人啊,您是来投亲的吗?”酒保很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