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管你借钱？”齐杰一字一句地问寒月，声音冷得害怕，攥着齐果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像要把她碾碎。
寒月低下头不出声，慢慢点了点头。
“放屁！”齐杰大吼着，“你也敢骗人了？你浑身上下有几个钱，她会去和你借钱？”
寒月知道所有的事都瞒不住齐杰，哪句真话，哪句假话，全逃不过他的耳朵。
齐杰一把将齐果摔在地上，“把钱拿出来，你真是长本事了，小偷都能当了。”
“你个疯子，谁偷钱，你哪只狗眼看我偷钱了，小瞎子都说是借我的，你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话了……”
话没说完，齐杰上去就一个巴掌，“我看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齐杰下手又重又狠，连续几下齐果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捂着猪头一样的肿脸大哭起来。顾嘉木见状上去拉齐杰，“好了，她是你妹妹，你真打算把她打死吗？”
“你给我滚！”这个令齐杰最痛恨的男人居然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他的愤怒更大了，把顾嘉木推到在地上，然后像疯了一样上去踹着齐果，齐果哇哇大叫起来。
寒月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听到齐果的惨叫吓得也跟着喊起来，“别打了，齐杰，你快住手。”
顾嘉木爬起来一股脑脱下阻碍自己行动的笨重的卡通衣，冲上去拼命拽着齐杰的胳膊，“够了，住手，你有完没完，打死她你也活不了。”
齐杰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一阵拳打脚踢。顾嘉木站在齐果和齐杰中间，用身体护住齐果，只是即便这样，齐杰一点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慌乱中，寒月摸着墙根向他们走去，顾嘉木看到向他们走过来的寒月大喊：“你别过来，寒月你别过来。”
这一喊分了齐杰的神，齐果趁机咬着牙努力爬起来就往马路对面跑去。
就在这一刻，不，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让所有人都变成了白痴，束手无措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顾嘉木大喊着，拼劲全身力气奋不顾身冲向了马路，他的步子好大好大，速度飞一般的快，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拽住了齐果，没有瞬间的停顿，狠狠地将她拉回了路边，而他自己却像一颗抛物线的沙包飞了出去。
齐果被甩了回来，重重摔趴在地上，耳边刺耳的刹车声伴着划破天空的鸣笛声将她彻底打醒。
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即伴着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整条马路顿时乱成一团麻。
齐果呆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鼻子流出一道血，脸和下巴都划破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呆呆地坐在那，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月被周围突然的慌乱搞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刹车声，什么东西被撞击后的重重沉闷的落地声，还有不断刺耳的尖叫呼喊声。
她摸索着往前走，不停地喊着顾嘉木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她，她又喊齐杰的名字，依旧没人理会，齐果，还有齐果，她想起了她，继续喊着，喊着，仍旧无人应答，直到她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整个人吓得瘫倒在路边。
救护车带走了顾嘉木，交警对肇事司机做笔录，现场事故很快被处理，路通开了，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
寒月几乎要哭晕，她跪在地上抱着交警的腿央求他们带她去医院，她说被撞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手机突然响了，齐果慢慢接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是医院打来的，医生告诉齐果，几分钟前戏珠因心脏病抢救无效，病逝。
齐果拿着手机，没有回应，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竟号啕大哭起来。
不远处齐杰听到齐果的哭声，呆望着她，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今天，所有的一切来得都太突然，突然得让人害怕。从小到大，齐杰好像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害怕，这种害怕和当年父亲突然离开时的害怕完全不同，这次的害怕竟带着一丝深深的自责。
在医院，寒月给父亲打了电话后，整个人虚脱地坐在冰冷的地上累得再也动不了了。手术做得很长，寒月哭累了，昏睡过去，醒来又忍不住哭起来，反反复复。漫长的手术像是在故意和她开玩笑，她越着急，它偏偏就越慢。
父亲来到医院，寒月没有对父亲说一句话，双眼直勾勾，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景易年什么都没说，心疼地将寒月抱起来扶到椅子上，轻轻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遇到事，都这样安慰她。他终于知道女儿对顾嘉木的感情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浅，他再也无力去阻止。
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术漫长得能把人杀死。手术室的红灯灭了，景易年看到后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即将面对他们的是怎样的消息，好，自然大家都好，不好，女儿该怎么办，她承受不了。
“情况很不乐观，估计拖不了多久，你是他父亲？”医生打量着他们问。
景易年摇摇头，“我女儿是他朋友。”
“那尽快通知他家人来。”
这一次老天真的把他往绝路上推，没了顾嘉木，女儿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景易年紧紧拉着女儿的手，他感觉得到她在发抖，手凉如冰，“寒月，我们回去吧，他妈妈会来的。”他已经没有可以再安慰女儿的话。
“等他醒来我在走。”寒月倔强地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ICU病房的门定时开片刻，又迅速关上，寒月每天都在等里面传来的消息，除了情况越来越糟糕外，再无其他。
夜深人静的夜里，寒月摸索着走廊冰凉的墙壁慢慢地来回踱着步子，有时会突然停下来，脸贴在病房门上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顾嘉木，你一定要醒来，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完，怎么就这么不讲信用。对了，我还有一件事，一件藏在心里很多年的小秘密还没来得及要告诉你，你不想知道吗？寒月疲惫地蹲在病房门口，靠在墙边，一遍遍说着只有她和顾嘉木才能听懂的话。
她把手插进口袋，摸到了从家拿来的那一小块断玉环，凉冰冰的，却依旧温润。她慢慢摸着，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而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