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楚煜却是视而不见,悠闲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便是饮了起来。
“太子爷向来喝惯了冻雨龙井,如今可是喝的惯这北疆大麦茶?”
楚煜闻言笑了笑,“品茶也是要意境的,这北疆寒苦,大麦茶却也是适当的,若是温顶毛尖,冻雨龙井,也是不适合的,温将军久居甘州,有空的话不妨让尊夫人教你烹茶之道,她也算是个中好手,当初本宫可是好生调了她一番的。”
温延人闻言神色一变,想起应茹水过往之事,他却是想不出究竟何时有过这么一段,可是楚煜却也是犯不着为了气自己而捏造这子虚乌有的事情。
“是吗?可是茹水的茶技可是难以进步了,温将军倒是来得早,将我这瞌睡虫都赶跑了。”
应莲烟缓缓走了出来,温延人本是一喜,可是听到应莲烟最后一句分明带着几分抱怨,他脸上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这是茹水托我交与将军的家书。”将信丢在了桌子上,应莲烟折身回去,“将军手眼通天,若是想要带家书的话想必是用不到我的,毕竟这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不是吗?”
温延人脚下一停,看应莲烟那袅娜身形消失在帘子后,伸手拿信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怎么,温将军可是要让本宫代劳?”
楚煜长臂伸出,说时迟那时快,温延人却已经将那书信捞了过去,随便往怀里一塞,“本将今日还要与众将士商讨军情,太子爷可是要参加?”
楚煜笑了笑,“温将军在北疆山高皇帝远,难道没听说京城里给本宫定下的罪名便是这里通外国吗?”
温延人却是神色不变,“太子爷若是要里通外国,这大周早已经生灵涂炭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楚煜笑意不变,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随温延人一同离去。
小院中十分安谧,似乎远离战火似的。
碧儿刚收拾好被褥,却见应莲烟又是折身回来,直直往床边走来,“小姐,怎么了?”
应莲烟浑身乏力倒在了床上,昨晚本就是睡得晚,偏生温延人这一大早就来折腾,自己真的没睡够。
若不是实在不适合再折腾别扭下去,那书信她定不会交给他的。
“累了的话就继续去休息,不累的话就跟着黎香去溜达,我要睡觉。”
应莲烟吩咐了之后,只是脱下那一件罩衫便又是躲进了被窝里。
碧儿失神,她可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小姐。
只是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听到床上微微的鼾声,碧儿一肚子的话却又是说不出来了,小姐实在是累坏了,那就好好休息了。
忻州山高皇帝远,谅来也没什么人会找她的麻烦的。
应莲烟睡的香沉,只是却是被一阵喷香引诱着醒来的。
院子里,碧儿正在烤山鸡,一旁卫三和黎香坐在那里吃着坚果,看到应莲烟出来,黎香迎了上来,“小姐睡得可还好?”
应莲烟点了点头,“楚煜呢?”
回答她的是卫三,“来了人,太子爷去府衙了。”
应莲烟皱起了眉头,来了人?如今能来忻州的,除了突厥便是大周的人,还能有什么人,卫三竟是不愿意透露,好像见不得……
“是从大昭来的?”
一语戳破。卫三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是,来人是大……”
卫三话还未说完,小院前却是一阵喧哗,笑声中带着几分熟悉,应莲烟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这般出乎意料,白佑,大昭的齐王殿下。
“郡主可真是玲珑心思,知道本王饿了,竟是准备了这般丰盛的午饭,这烤山鸡火候掌握的不错。”
白佑很是不吝啬赞词,不过目光到底还是从烤山鸡上收了回来,而是看向了应莲烟。
“数月不见,郡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应莲烟闻言一笑,“齐王殿下也是英武不凡,精神不错。”
白佑一身常服,只是芝华玉树般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
“那还要多谢郡主才是。”他骤然低声,应莲烟却是付之一笑。只是看到白佑身后之人时,她不由愣了一下。
广袖长袍,好像是竹林里走出来的闲散人一般,一身青衫磊落,袖袍上的暗纹流温因为行动间而微微颤动,几乎和那天空上的白温遥相呼应。
面色清癯,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淡,好像是诸事都不关心,可是万物却莫不是被他纳入了眼底。
“叶墨焕。”应莲烟低声道,尽管一点不像是沙场上的铁血将军,可是应莲烟心底里的声音却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便是大昭的大将军,名扬九州的叶墨焕。
她声音极低,便是白佑也没有听到,只是看到应莲烟目光直直落在叶墨焕身上,白佑不由皱了皱眉头,下一刻,应莲烟却又是收回了目光。
“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将军风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叶墨焕却也不过是点了点头,根本不曾开口。
应莲烟不由诧异,这叶墨焕未免有几分托大。
因为白佑和叶墨焕的到来,碧儿的几只烤山鸡明显的供不应求,卫三最后把储备的几只山鸡又拿了出来,这才解决了午饭问题。
只是,叶墨焕一直不曾开口。
“难道他是……口不能言?”
楚煜看着身边人,伸手撩起了她耳畔垂落的发丝,“你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应莲烟浑身一颤,旋即却是听到楚煜一本正经道:“说来,我倒是也没听过他开口说话。”
拍掉了楚煜的毛爪子,应莲烟皱起眉头,“你也没有,那当初西凉的事情……”
叶墨焕可是大昭的大将军,代表昭烈帝出使西凉,若是口不能言,又该怎么处置西凉的事情?她可是记得,西凉的事情不是沉默是金就能解决的。
“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楚煜低声一笑,“怎么,怕了?”
应莲烟笑了起来,“怎么会?”便是他舌灿如莲自己也不会害怕,不过多少有些惊奇罢了。
“你没有打探清楚?”
她不相信,楚煜手下锦衣卫会不去调查叶墨焕。
看着庭院里正在闲适的饮茶的人,楚煜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那岂不是送死?”
听到楚煜这么一句话,应莲烟眉头紧紧皱起。锦衣卫何等风光,可到了叶墨焕这里却是送死……
当初黎香倒是对自己说过这话,但是是对上温延人。
如今一个温延人还没有弄清楚,却又是来了一个同样不知道底细的叶墨焕。
应莲烟觉得脑仁有些疼,下一瞬间却是有冰凉的手轻轻按摩她太阳穴。
“放心,便是天塌地陷,也还有我在。”
应莲烟张口想要嘲讽,只是看楚煜神色缱绻,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眼眸中都是流淌出来的溢不住的温柔,她只觉得眼睛微微刺痛,撇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白佑和叶墨焕特意来忻州城自然不是为了吃碧儿的烤山鸡,午饭后几人一同前往府衙,应莲烟和白佑落在了后面。
“我还以为齐王殿下要问我银月公主的死因呢。”
白佑脸上笑意不变,“死者已矣,何况王府走水是天灾,难不成还……吗?琳儿死得其愿,便是黄泉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白佑轻飘飘的带过,“难道莲烟你是说这其中另有缘故吗?莫非宣武帝还能撒了谎不成?”
应莲烟笑了笑,“齐王殿下说的倒也是不错,公主的确是死于王府走水。死得其愿嘛,也算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