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6-4
清明时节,烟雨漫天。
四月春雨绵绵,不似瓢泼倾盆,却也最是湿人衣裳。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唯有一人,身单影直,手中撑着的油布伞,被风打翻落入江中浑然不觉,站在江畔,看着春雨,竟似痴了。他是谁?为何事而忧愁?
是否在思念远方的佳人?或是效仿古人有过忧民?亦或是怀才不遇感雨伤春?
忽然,路上过来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行至那人身后停下。车上传来一声朗爽的笑声:如此好雨时节,兄台何故而伤感?
那人道:这雨似愁,哪来的好?
车上人道:心若坦然,哪来的愁绪?若无愁绪,又与这雨何干?兄台所有烦心之事,不如上得车来,说与小弟听。
那人苦笑:此事自古难全,说了也是无用。
车上人好奇心起,问:若是这般,小弟更想知道事情原委了。恕小弟狂妄,自信天下绝无何事能难倒在下。
那人忽然诡异一笑,不过一闪即逝,仍然哭丧着脸,道:在下原是张家口坝上一介书生,寒窗十年,四处筹集盘缠,本欲赴京赶考,焉知路遇劫匪将我囊中之物洗劫一空,现下两手空空,举目无亲,未取得功名,又无颜回乡面对家中父老,沦落此处,进退两难,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车中人嗤之以鼻:本以为你是真豪杰,大丈夫,有心一交,谁知却也是因钱财之物寻死觅活之辈。
那人剑眉上挑,冷声道:你不必看轻于我!
“强盗既然抢了你的钱财,即是堂堂七尺男儿,你为何不再夺回来?”
“已经没有必要了。”
“为何?”
“因为他们都死了。”那人落寞地说,“杀了他们后,我把所有的钱都分给了当地的百姓。”
他接着说:你不必看轻于我,我杀了人,现在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自是不能再去考取功名,愧对家父望子成龙光宗耀祖之心愿,方以死答谢。大丈夫若不能壮志雄心,风行天下,即便活着,与死何异?
“好!好!好!”车中人连叫三声“好”,抚掌大笑道:可是,你现在已经不用死了。
那人问:为何?
车中人拉开车窗卷帘,笑:因为,你遇到了我。
那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暗道:好俊俏的年轻人!看着他杏花般的笑靥,竟又痴了。
车中人面上一红,笑骂道:书呆子!还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呆子。
那人笑问:敢问姑娘芳名?
车中人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那人笑:我又哪里知道了?我只知道,天下绝对没有像姑娘这样好看的男的。
车中人莞尔一笑:既然你也是江湖中人,一定听过近年来邪教最有名的两个人吧?
那人问:可是邪教两大护法‘风行天下’?
车中人道:正是古风、郑笑天两人。不过他们若真想一手遮天,风行天下,那也未必!
那人道:小生曾听人言,正道上有两大势力与邪教抗衡。
江湖传言:“萧萧夏雨衡水寒,风行天下也枉然”!
说得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四个人:萧钰、夏雨荷、古风、郑笑天。
车中人笑道:我就是萧钰!
那人大惊,忙拱手道:原来是萧姑娘,失敬,失敬,适才多有冒犯,望姑娘恕罪。
萧钰轻笑:不知者无罪,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显是不愿提及姓名,淡淡的道:在下无名之辈,还是不提的好,说出来免得姑娘生气。
萧钰嘟起小嘴,不满地说:谁希罕!
那人笑道:姓名不说也罢,但酒却不可不喝。走,咱喝酒去!
萧钰问:姑娘凭什么要和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去一起喝酒呢?
那人大笑:因为,你遇到了我。
车上,萧钰无奈地瞅着那人,忽然问道:你不会就是古风吧?
那人问:姑娘看我像吗?
“我看你不像,古风虽然可恶,但至少不会像你这样厚着脸皮上人家的马车吧!
那人大笑:姑娘所言即是。
萧钰笑:就算你是古风也没什么,因为,此次出来,我就是去长安找他的。
说罢,她吩咐车夫:阿杜,赶路。
车夫应:诺!
车行数里,萧钰见路上行人愈来愈多,不禁皱眉:下雨天仍有这么多赶路的行人,实不多见。
那人笑:姑娘有所不知,按我三晋风俗,清明远行,可避百难。
萧钰冷笑:有些灾难,避而远之反而不如迎头赶上。
那人道:姑娘且在车上逗留片刻,小生下车打探一下何处有酒家。
路旁不远处有一七八岁牧童,手握木笛,骑在牛背上,悠然自得。那人上前问:小哥可知方圆十里哪里有酒家呢?
牧童轻笑:再翻一座山,再过一条河,在外公外婆的村落。
那人问:叫什么村?
牧童指着远方,骑牛而去。
杏花村!
车夫扬鞭,任由马车在山路上颠簸,一时性起,放声高歌: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那人疑道:小小车夫,出口成章,莫非也是一隐士奇人?
萧钰笑道:只不过是一车夫,世上有哪来的那么多奇人了?
晋地,罗川,杏花村。
正宗的山西汾酒,三杯两盏,萧钰已不胜酒力,醉酒先去休息了。
入夜,雨尚没要停的迹象,淅淅沥沥,顺着屋檐滴下,叮咚乱响。
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人有些哭笑不得。
“萧钰,”他喃喃自语,“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如果喜欢上她,江湖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疯掉的。
那人并不惊讶,笑道:好像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每次出现都是鬼鬼祟祟的。
身后那人道:这叫神秘,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郑笑天是一个神秘的人。我如果不装得神秘一点,岂不是会让那些正道的人失望的?
那人笑骂:怪不得人家说咱们是邪教,你确实够邪!
郑笑天笑:今晚圣教两大护法,四大天王,十二分坛数千人马已将杏花村团团围住,此次萧钰是插翅难逃!
那人忽然微叹。
郑笑天问:我说古爷,你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古风悠悠地问:老郑,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