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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武林四公子

却说叶峥自九岁奉义父武林盟主秦断潮之命进入毒煞谷修习,九年之后终于学成,逃出毒煞谷。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别九年,毒煞谷岁月蹉跎,谷外风光却如九年前别无二致,令他恍然有种这九年的时光不过是虚空梦一场的错觉。

路上随口编了个谎话,顺利从一户老夫妻哪里讨了件衣裳,打扮打扮跟着一户柴农捆了点柴火送去了集市,竟还赚了个铜板。可惜这枚叶峥有生以来第一次靠正当方式赚来的钱,还没在他兜子里焐热就被甩给了脸全黑了的店小二,打了半碗薄酒。

薄酒咕咚下肚,旁边一群江湖人也放下筷子,唠叨起江湖大事。

“诸位兄台可知秦盟主宴请武林四公子之事?不知有何高见。”其中一个蓝衫矮汉子问道。

叶峥一口薄酒“噗”吐出大半来,又忙不迭地吸回去,竖起耳朵听。刚出门不到半月就能听见义父的小道消息,真是巧得很,巧得很呐!

想起当年义父抱着自己谈天说地的时候英雄豪迈,九年不见,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

伤感一掠而过,听对面一个壮汉搔首反问道:“武林四公子乃是全武林共同推选出来的当今江湖之中最有才德威望的四个年轻人,还是秦盟主亲自给的封号。如今正值武林混乱匪门猖獗,秦盟主会见四公子,应该是新旧交接的大喜之事啊,贤弟怎么愁眉不展。”

矮汉子奇道:“兄长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有传言说……”装模作样压低了声音,“秦盟主召集四公子是为调虎离山,趁机毁掉他们的势力,好推举四公子之中唯一出身盟主府的安乐公子徐枫朗作为傀儡,继续把持武林。”他声音虽然低,但还是正好能传到所有人耳朵里,旁边听墙角的众人纷纷变色,满桌子好菜也变得毫无味道。

当然,里面并不包括叶峥。

他二人说到这里就又开始吃喝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唠叨一样,却听得另一桌传来颤抖的声音:“门主……咱们用不用……”话未说完,在他身前端坐的一位锦袍加身的年轻公子淡淡说了两句,立刻不敢做声了。

叶峥耳尖,斜睨了眼锦袍公子,见适才被他喝斥的家奴身材精瘦高长,约莫还是个少见的高手,不禁唏嘘了声沧海桑田,难道仅仅过了十年世道就全反过来了?

叶峥觉得无聊至极,举杯将最后一口酒含在嘴里,顺手从端菜经过的店小二手里顺了一只鸡腿兀自大嚼。那锦衣公子正瞧见他的小动作,凤眼斜过来看他一眼。叶峥的脸皮有八丈厚,纵然察觉到了那位锦衣公子的异样,仍镇定自若地躲在袖子里吃鸡腿,还故意抠抠满是泥巴的臭脚丫子。

不想锦衣公子不仅不嫌弃反而勾唇一笑,以示友好,一双剑眉扬起,说不出的英挺伟岸。

若说叶峥是邪的代表,那他这幅样子就绝对是正义的化身。

叶峥暗骂一声,心道:这人十有八九是要缠上我,被男人缠尤其是莫名朝你笑的有钱有势是男人缠上,比被女人缠还不如,至少几盒胭脂绝打发不了他们,今天真是晦气透了。

干脆扭头背对着他,那锦衣公子见状一愣,抿唇笑笑继续拾杯饮酒,动作依旧优雅得体。

有个半敞着前胸的壮汉瞪眼道:“安乐公子有甚好?洒家觉得当今天下唯有当阳公子莫北洲豪气无双,当属第一!”

“兄台难免断章取义了。武林大事岂能以一己之好恶。”时一青衣长衫的年轻汉子道,这人头发半簪半披,不像江湖人更像个宫门俊士,“莫北洲一介粗人,有勇无谋,不过家中经商富甲天下顶他折腾而已。若论谁有上位者之能,普天之下,首推麒麟公子江慕玄……”

此话一出竟有大部分人附和,连那敞胸大汗听此也兀自生闷气不明面反驳。叶峥暗道:做人能做到这地步真算是登峰造极了,连男人都喜欢。却又传来戏笑的声音:“麒麟公子的确人中之龙,可武林中尚有位凤雏。玄机公子越璇玑与世无争,没有做门主的心思,可其人五行八卦无一不通,若是哪位公子得势,千万别怠慢了他便是大德了。”

四下均漠然不语,叶峥轻“嚯”了一声,干嘛啊这是,麒麟公子、璇玑公子、安乐公子、当阳公子全齐了,他义父这几年真混得不济,还在位呢,武林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讨论他卸任的事,连半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这么随便一想,忽听“砰”的一下,旁边一桌有人不悦叫嚣道:“哪里来的无名小辈,也敢妄谈秦盟主。但凡武林闯荡不过三十年的,均算是受他荫蔽长大,亵渎他便是忘恩负义。”

叶峥觉得这人说话声音颇为熟悉,转头一看,满嘴的鸡肉差点喷了出来。这人长地实在是太怪,又圆又小活像两个窟窿的眼睛,硕大的酒糟鼻,还有连嘴巴都盖住的满脸的络腮胡子,说不出的难看,又说不出的好笑。

叶峥忍不住“噗嗤”喷出满嘴的鸡肉渣子,那络腮胡子立马投射过去愤怒的眼神,下一刻,一口粗糙笨重的剑鞘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络腮胡子咬牙切齿:“秦盟主为武林大事日日废寝忘食,结果便养出你们这些无知后生!”

叶峥立马做出一副惊骇的样子,仰头从凳子上摔下颤抖道:“你、你想做甚!”

络腮胡子冷冷道:“你说呢?”

叶峥促狭道:“……呢。”

络腮胡子皱眉:“你说什么?”

叶峥道:“什么。”

络腮胡子怒容渐起:“你说大点声!”

叶峥果然趴到他耳边,摩拳擦掌使出平生力气大吼:“大点声!!!!!!!!”

络腮胡子只觉得像是一道闪电直接钻进耳朵眼里炸开,满脑子都回荡着一句“大点声……大点声……”,龇牙咧嘴地用萝卜粗细的小指头使劲抠耳朵。

周遭人见此哄堂大笑,络腮胡子气得哇呀怪叫,撸起袖子将笨重的剑重重砸下。叶峥在路上憋闷了半月,难得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怎能不玩个够。只见他一边抱着头大喊“饶命”,一边在桌子凳子之间跐溜乱窜。那大汉虽然看起来笨重,实际上轻功也不弱,在他眼花缭乱的步伐下竟也能勉强跟上。

两人在客栈旁若无人地追打,眨眼间就将客栈砸了个底朝天,混乱中传来店主如丧考妣的恸哭声,叶峥却只觉得有意思,脚一勾带倒根凳子,大汉追得太快一脚踩在悬空的凳子腿上,吧唧摔得无比凄惨。

叶峥笑得腹痛,大汉羞愤地爬起来拿起大剑横扫。叶峥笑声不止,人却如燕子般飞掠上阁楼雅间。楼下店主见此哭声顿止,颤抖着手臂连连摆手道:“别、别……”

叶峥剑眉一挑,这才看清身后是一道高及楼顶的华丽帘幕,将阁楼内外隔离地严严实实。他抱着手臂肆无忌惮地东看西看,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店主急得跳脚:“别动、别动……”动了他全家都不用在武林上活了!

“好,我不动……”叶峥笑眯眯地点头,转身做了个要一跃而下的姿势,谁知双脚刚刚离地立马重新转回来,双手便向那帘幕狠狠一捞,“……才怪!”

华丽的帘幕后面传来男子的笑声:“公子莫拦,玄镇子去也!”

被叶峥的手一触,帘幕无风自动,微敞开的细缝里豁然钻出两枚乌黑的东西,叶峥眼睛锃亮,欢喜地喊一声:“果然是腐骨催心散!”不仅不怕反而抄手就去捞,此举将那大汉连同底下坐着的众多江湖人都惊得不轻。

玄镇子、腐骨催心散,那里面坐着的,难道是那人么?!

唉,这小子纵然不被毒死,前途也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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