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伙计时的阿龙
一：找工作
遥遥的岁月一晃而过，这一过又一年。清明刚过，阿龙就又把工作给辞了。辞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按他的说法是“当了一年的伙计给家里也寄了一点钱，他出来工作几年了还没长久的干过一年的，这算是对得起家里人了，也算对得起自己了。想想这一年的岁月，岁月里的那些事和人，他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他想自己也得挪挪窝了，干这行已经没意思了，他还需要其他的舞台来扮演其他的角色。”
生活对于他来说是什么？若能用比喻就可以这样说，生活像是一盘棋，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在棋盘上，至于在这里面承担什么角色，可就由不得他。
辞工后，他就在这社会上晃悠了。也怪了，在这城市里晃悠了一两个月了，也没找到工作，家里人对他倒没什么不好脸色。要论从前，他老是这样无所事事般的晃悠，家里人早就给他一阵阵冷言冷语的嘲讽了。这时家里人的这份好，他是感觉不到，因为他一直就没有对家里人上心。不过他也观察到了家里面的不同，家里人不管他，反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的找份工作了。
一天手机又响了，他看来电显示是阿小，接通说：“哎，阿小什么事啊？”
阿小是他的表弟，和他从小玩到大，同岁，只比他小五个月。在外头，他表弟可是老江湖了，没读初中就出来了。相比阿龙他的学历可高多了，至少高了两级，高中毕业生。但这样高的学历并在社会上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相反，阿小倒比他混得好，在这社会上他可是如鱼得水。阿龙出来后，许多时候都得到了他表弟的帮忙，像这次又是一样。
阿小笑了笑，说：“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帮你留意了份工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阿龙听说有这好事，来劲了，从床上跳起来，说：“你先说说是什么工作？”
阿小说：“你在哪呢？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和你当面说的好。”
阿龙说：“在家躺着咧，也好，那老地方见，我马上出去。”说完，把电话挂了。
阿龙胡乱一阵，顺手把放在床边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这些衣服好几天都没洗了，轮流着穿。也难怪，长这么大，除了在学校自己会勤快点洗衣服（不洗会被罚），出来后，他早已不是要求母亲洗衣服的年龄了，母亲也不再管着他。
早清明时节那场不如人意的雨过后，又过了好几天了。天气开始燥动起来，一天比一天温热。
阿龙只穿了件长袖的T裇，还是蓝白色块相间的牛仔裤，这是他一惯的造型。
阿龙小跑到巷口的篮球场，看到阿小正坐在球场外围围着的水泥围栏上。看阿小一身正装，贴身的是老爷车的蓝白格子衬衫，没把领带，外面套着的是套雅阁尔黑色西装。一头目前最流行的短睡发，那两公分长的头发，在啫喱水的帮助下更为挺立和油亮，这抢眼的头型活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刺猬遇着危情而蜷缩时显出的那份容姿。这整体的行头，让人看着十分精神。
阿龙跑过去，问：“还上班啦？”
阿小看着球场上的人打球，听到阿龙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我没有什么上班不上班的。”
阿龙知道阿小兼了几份职，都是做业务的，工作时的时间自己支配，很自由，除了按时交那几张表和开几次会，都不用去公司的。他坐在阿小身边，问：“才十二点多钟，你要不叫我，准三四点钟才起来。对了，到底是什么作？”
阿小说：“好事，当然要尽快通知你啦，昨晚又看网络小说了吧？”看着阿龙默然的轻微一笑，只有那脸上的肌肉微微动了动，这回应使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继续说：“你啊，没救了，看书又换不来钱，还那么死命的看，我啊算是服了你了。”
阿龙说：“你就别拐弯了，说说吧，什么工作？”
阿小说：“你啊少了社会经验，我就帮你了解了一下，帮你找了一家店，在里面做伙计。以前我在那里做过的，现在那店的伙计走了，听说是自己回家当老板去了。我想这也是个机会，就和那老板通了气，你可以和那老板谈谈。那个店原来开在长安，做水族生意，老板是厚街人。在长安时我帮他做了半年，也算是了解他的为人，他人不错，我觉得这份工作也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现在这店搬回了厚街，就开在xx路，你有机会就去看看吧。我还帮你留了他的联系电话……”
阿小让阿龙记下号码，阿龙心里面有些打鼓，说：“以前也没做过这行当，他会要吗？”
阿小笑了笑，说：“怎么不要，你这么优秀，还是我表哥。我以前也是什么也不会啊，照样做得好好的，那又很容易学。”
两兄弟聊着，不过话语里，倒是阿小的话多。阿小的话语多半是些教训式的箴言，像是这些年闯荡江湖的经验总结。这些大道理谁都懂，然而在生活中身体立行就不一定都会活用了。
阿小的一席话让阿龙看到了希望，一晚上他都在思考着有关这份工作的事……思量一阵后，他决定明天就去问问看。对自己他是有足够的信心的，也相信自己肯定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找工作也不能一相情愿，还得看老板对自己是不是觉得合适。但是不管结果于否，他都决定明天去试试，毕竟这是表弟提供的信息，一个难得的机会。
城市里面的钟比乡村要跑得快，天没大亮，外头的车水马龙就啁哳不停了，这就是快节奏。阿龙这天也起得早，他母亲去了市场都还没买菜回来。他整好装束，打算吃了午饭就去阿小说的那个店去问问。现在觉着还早，从电视机上拿了本书，在桌上敲了两下，书上的灰四面飞去，他竟然想看看书了。他已经很久没摸过书了，出来打工以后都没摸过了，放在电视机上的最后那学期买《老人与海》封面已铺了层厚厚的像是细毛状的白灰。
放下书时，已经是他母亲下班回来做好饭菜的时候了，每次吃饭他都会听到他母亲叫他吃饭的叫唤。他看了看挂在粉白墙上的圆挂钟，快一点钟了，于是胡乱的吃了点饭就出去了。
按阿小给的地址和信息，他知道那个店在XX路。厚街并不大，几乎大部分上班的人都是步行，远点的会骑自行车，而少数有钱人当然是自己开车或打的。当然，也有乘其他交通工具的，比如：坐摩的，坐三轮出租车，坐电动车，坐人力自行车……这些交通工具，比步行轻松，比打的便宜，同时相对城市里堵车也快捷。
阿龙步行来到XX路，地方好找，店门上的招牌很普通，白色底，几个红色的宋体大字浮在白色底上，这几个大字就是店名“C水族馆”。店门口的马路边上停了一辆丰田凯美瑞，车主人想必是已经进了店里，因为店里正有客人光顾。像许多水族馆一样，门边都立着几个鱼缸，而这个店的鱼缸竖立在门左边。鱼缸里面各色的金鱼在那狭小的水域游来游去，这是最醒目的标志。阿龙还来不及看这些新鲜的活物，有更要紧的事，他得和这儿的老板谈谈这儿是否招工。这里很有可能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和这些鱼儿们打交道了。
进了店，瞧瞧，店不大，大概有一百来个平方，只有一个门。店面呈“7”形，有个直角，看不到最里面的情景。店里面的过道也是“7”形，从店的最里头传出了讨价还价的声音，一阵阵笑声……
进店后过道的右边是个靠店门墙的柜台，一张一米五的深紫色的木桌，桌上的靠门外的一头放着：一台AOC液晶显示器，一个漫步者音响，一台电话机，文件夹……柜台往店里摆的是两组并排的货架，五层货架也是木质的，靠着墙。货架和柜台隔了约五十公分宽的进出口。再住里面就是三层高连着的玻璃鱼缸，也是紧靠着墙，再往里就看不到了。过道的左边靠店门的是个小型的长两米左右，宽一米五左右的鱼池，鱼池上垒了似假山的景观。鱼池在往店里头就是那个直角的转弯，在店门口只能看到那靠墙的三层玻璃鱼缸的侧面。
在柜子里头坐着个男人，正在玩着电脑。这男人看样子也是三十多的样子，头呈芋头形，头发短约摸一公分左右，眼小嘴小，脸上的肉倒丰实。
阿龙看着这么一个男人，每一感觉就觉得这位应该就是老板了，于是很礼貌的问候道：“老板您好，想问一下，这里是不是要招人？”
那老板站了起来，个头也不高比起一米七多的阿龙倒显得矮了五公分。身形倒很壮实，相对于这个身高的人来说，显得有些发胖。身着休闲式的灰色西装，里面是一件圆领的深红间紫的横条纹休闲T裇。鼓着的啤酒肚，足像有六七个月的孕妇。他好不容易从柜台里面移出来，微笑着的脸部肌肉把原本就小的双眼挤成了两条两三公分长的细缝。笑着说：“招，正想招一个？”
阿龙也微微一笑，想自报家门，却转而说：“我是阿小介绍过来的，就是原来在你这里面做过的那个阿小介绍过来的。”
老板若有所悟，说：“哦，他是跟我通过电话了。你以前做过这行吗？”
阿龙说：“没有，头一次。”
老板说：“对这行感兴趣吗？”
阿龙说：“倒是感兴趣，不过还不是很了解。”
老板想了想，说：“你是哪里人，家里面有什么亲人没有？”
阿龙简单的实事求是的把家底说了一遍。
老板听了似乎挺满意，说：“哦，住在厚街，一家人都在这里挺好，我这里就是不包住，不过我这里包中晚两顿饭。当然也要试工两个月，这两个月没提成，月工资是九百，要是做得好第二个月就可以加工资和拿提成。我看你和阿小一样，都是不错的人，不过年轻人都没什么耐心的，做半年或几个月就走了。我希望找一个能长期做下去的，至少要做满一年，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阿龙说：“时间倒不是问题，想问一下做什么工作，工作时间，有什么休假和福利？”
老板想了想，说：“工作可以以后在说，工作嘛，一天时间倒满长从八点半上班到晚上十点下班，工作倒不辛苦，只是时间长了点。一个月有两天休假，你也可以不休，不休有钱补五十块一天，国定假是没有了，还有就是试工后可以帮你办社保。”
阿龙听得仔细，说：“我觉得还可以，那如果要上工的话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老板这时才“嘿嘿”笑了两声，说：“上班，随时都可以，你哪天有空哪天就可以上班，从上班那天开始就可以算工资了。如果你方便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不方便隔两天也行。”
阿龙想了想，说：“那就后天吧，后天我来上班。老板能留下你的电话吗，有什么问题到时可以电话联系？”
老板这时又移进了柜台里面，从漫步者音响上的名片盒上拿了一张名片给阿龙。阿龙友好的接过，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老板姓金，叫金堂，上面还有一些信息，包括：固定电话，手机号，店名，业务项目……
接下来，谈话就轻松多了。阿龙问了一些对这店老板来说显得门外汉的问题，惹得老板时不时的开玩笑。
也没聊上几句，这时，从店最里头走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像是两口子，穿着很讲究，一副有钱人的作派。他们站在柜台前，接着，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伙子提着个装着水和水的袋子出来。
金堂又移进了柜台，问道：“阿光，多少钱？”
那中年女人说：“一百八十，说好了的。”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个皮包，再从皮包里面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金堂。
金堂急忙收下。
这时，那小伙子答应着，说：“对，是一百八，血鹦鹉二十块一条八条，清道夫一条最大的二十块。”
老板收了两百，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二十的找回了那中年女人。他笑了笑，说：“帮老板娘拿上车。”
那小伙子很识事，把上把手上的东西提出店外。那两口子出了店门，金堂道了声：“老板，慢走。”
中年女人开了停在店门口的丰田凯美瑞的后惫箱，小伙子把东西放好，道了声：“老板娘，慢走。”
只听那轿车的启动声一响，开进大马路。
阿龙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看着正在单上写着什么的金堂，说：“老板，那我先回去了，过来时再通你电话吧。”
金堂抬起头，说：“好啊。”
阿龙出了店子，走了不远，隐约的听到店里面的老人，问金堂说：“阿堂，那个年青人是来找工作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