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波斯蒂在几名帝国卫士的簇拥下走上满是人的城道,一身黑色的铠甲发出哗哗生,在夜色里火光映衬下,闪动着一阵幽暗难明的光泽,步伐敏捷,自有一股慑人的大将气势散出,
城道上躺满了疲惫不堪的瑞拉士兵,看见他,纷纷在他面前让开道路,甚至有些瑞拉士兵,手放在胸口,向这名数个月前可能还是最大敌人的将军行礼,里边充满了最为恭敬的诚意,都是要死的人,没有丝毫作假的必要,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些瑞拉边军也知道了负责侧翼的那支帝国军,就是在刚非大湖区以劣势兵力,一举吃掉联军十万的彪悍军团,那支军团的指挥官,是赫赫有名的帝国双翼之一的瑞波斯蒂,
对方不仅是真正杀人如麻的名将!更是拯救了瑞拉南线的脊梁,是此人在瑞拉边军被破,数万人失魂落魄的一路败退时,坐镇稳住了局面,从新布置瑞拉南部防御重点,同时从帝国方面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开过来,铠甲,武器,箭簇成批不计的运上来,愣是让丢了魂魄的三万瑞拉残军,重新燃起了死战的意志,提出的独特设计的火沟,更是一举救了必死的数万瑞拉人,这份恩情,瑞拉无法还,
”这位大人。。。能够帮一个忙吗?”
一名瑞拉士兵在瑞波斯蒂走过之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低声说道,士兵的声音很轻,或者是胆怯,或者是惭愧感觉不好说出口,
瑞波斯蒂停住了脚步,看向这名士兵,“有什么事?”
士兵脸色微微发白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铭牌,颤声说道“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叫亚基尔,来自瑞拉西北季克尔城,贵军撤退时,能够顺便将我的军中铭牌带回去吗,我没什么请求,只是希望家里人能够知道,他们的儿子不是孬种,他们儿子的魂留在这片土地上!”
“可以”瑞波斯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从士兵手中接过用片用最普通的白铁打造的铭牌,上面铭刻在士兵的名字,
“谢谢。”那名瑞拉士兵因为这个举动,激动的眼光含泪,如果可以表达,他甚至可以去亲吻对方的靴子,瑞波斯蒂目光扫过四周,如同这名普通士兵一样,他看见四周还有更多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如此的渴望,
这些人,如果坚守,明天,可能这些人都会死去,但是在这些普通士兵脸上,看不到对于死亡的恐惧,他们现在看起来疲惫,瘦弱,甚至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但是当号角吹响,他们就会化身为最为可怕的战士,用自己的血肉凝聚起瑞拉南线最难以翻越的防线,他们会坚守到最后一个,直到他们的鲜血淹没这里的城面,那是军人的魂,也是民族的魂,
瑞波斯蒂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看向四周,举起手中的那枚铭牌,大声说道“还有其他人想要我带回去的吗?能够有幸将如此之多的勇士之魂送归家乡,这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四周的瑞拉士兵一下涌动起来,更多的人,毫不犹豫的解下自己的铭牌送到他手中,每一个放下铭牌的人,都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对于这些瑞拉士兵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但是他们也不希望自己死的悄无声息,他们是战士,也是普通人,如果死亡是他们的归宿,他们希望可以轰烈的去死,将自己的铭牌送回去,告诉自己的家人,他们死在南线,死在与匈牙人战斗中,他们没有逃,他们不是懦夫,再无遗憾,
不知不觉,瑞波斯蒂感觉到手中的铭牌已经开始沉甸甸的的压手,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一个白色的铁皮,就是一个魂,瑞拉耐战,凭借武力,除非全部杀光,否则很难实现征服,这样的民族,不适合武力征服!陛下的判断是,争取,要比武力征服,更能够得到这个民族的感恩之心,最终是波阿索听到消息急忙赶来,才从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里边将瑞波斯蒂拯救出来
让部下将士兵们驱散,波阿索深吸了一口气,嘴角苦笑的摇头,让阁下看笑话了!大战之前,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他从副官那里,已经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士兵的铭牌是白色的,最低廉的白铁,军官的铭牌也是白色,但却是白银的,在瑞波斯蒂手中的铭牌中,十几个白银色的铭牌显得那样的扎眼,其他士兵的铭牌也有数百个,这样的数量在手中,那是分量!是瑞拉的军心!
“没什么!”瑞波斯蒂嘴角笑了笑,将手中的铭牌交给身后的副官“我毕竟不是瑞拉军的指挥官,擅自做了这样的举动,应该表达惭愧的人是我才对。还请阁下不要介意!”
“匈牙大军压城,今天侥幸占了一次便宜,已经是十分难得,明日匈牙人必然是全力压上,阁下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陪我一起死吗?”波阿索倒背着手,目光看向远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我是为国而战,死守在这里是军人本份,阁下实在没有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起死的必要!”
波阿索苍老疲惫的面容叹息了一声,振作起已经快要崩散的精神,挺直腰身,夜色如风,扫过白日还未消散的肃杀,吹打在城墙缝隙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股微凉,更有那么一些冷意,更有扑鼻的血腥味都在风中打着卷儿扑入鼻翼,这是一处必死的战场,
在费格伊如此不利防守的地点决战,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是自己的执意才导致战局如此不利!明天,匈牙人的全力一击,是怎么也无法挡住的,匈牙人会以这里为突破口,只要打下了费格伊,外翼的六万帝国部队就是无根之木,随时会陷入被覆灭的危险,
自己都能够看出来,帝国双翼之一的瑞波斯蒂,如此名将怎么会看不出来,死守也是守不住的,对方此时而来,应该是认为今夜已经是撤离的最后时刻,不走,就再也没有走的机会,
帝国军能撤,瑞拉军也能撤吗?波阿索无奈的嘴咧了咧,瑞拉主力压在北线,全力抵抗匈牙西军的压迫,已经无力抽调援军南下,南线再垮掉,匈牙大军将如潮水一样淹没瑞拉腹地,瑞拉灭亡将毫无悬念,
“何况。。。。。”
他的目光向远处的火沟,落在火沟前被照亮的巨大尸堆,一抹孤独的双眼,一缕哀伤的神情,该来的必然要来,这是瑞拉的战争,总不能让别人跟着我们一条路走到黑吧!你们说是不是,那目光如同无声的询问,如同他正在跟一群看不见的魂魄说话,没有人知道,他波阿索的家人也在南部的边线中沦陷,没有来得及撤离,他死守边界不退,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私心
那些被驱赶的瑞拉人里边,那些被杀掉堆累起的巨大尸体堆里,可能就有他最深爱的女儿,孙子,他的心已经死了,他的魂已魂殇在这场如同天倾一般的战乱中,孑然一身,孤独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个很笨很笨的方法,也是一个唯一可以做到的办法,他坚持要死扛在前哨费格伊,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能够见到亲人的最后一面,哪怕是在相互举起武器的刹那,最后说一句,无能的父亲,无能的爷爷,让你们受苦了!
“我确实是来说明撤离命令的!”瑞波斯蒂看着这名瑞拉老将苍老的身影,目光凝聚,叹息了一声“但并不是认为,费格伊已经守不住,而是因为此战战局已定,继续在这里耗费兵力没有必要!“
”看来阁下也不看好瑞拉啊!“
波阿索回过身,双眼蓦然开阖,其内黯淡,可却深邃,做为联军投入瑞拉南部战场的帝国精锐部队,自然不愿意跟着一起陪葬的,对方要撤,也是能够理解,论战力,对方才是挑起此战大梁的主力,论身份,人家只是支援,战局不利,没有直接撤离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我想阁下理解错了,我说的战局已定,是说匈牙人已经败了!“瑞波斯蒂望着波阿索,嘴角微咧,
”匈牙人败了?“波阿索意外的愣了一下,抬起头,目光诧异的看着瑞波斯蒂,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匈牙大军明日就要压城,阻挡在前面的费格伊就要玉石俱焚,瑞波斯蒂却说匈牙人败了,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已经老的听错了话,还是瑞波斯蒂的表达出现了问题?
”这是猎鹰陛下给我的命令,阁下看了就知道,继续守在费格伊,没有丝毫意义!“
瑞波斯蒂从怀中取出那份命令书,深吸了一口气,递给对面的波阿索,喃喃中话语里透出无尽的感慨,果然不愧是猎鹰陛下的手法,出手就是必杀,匈牙东西两军五十万人,这一次,不知道能够有多少人回到家乡,如果在帝国的全力运作下,各种手段齐下,未必没有将这五十万人抽丝剥茧吃掉的可能,总人口百万的匈牙人经此一败,跟亡国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可能!“
满脸狐疑的瑞拉老将波阿索接过瑞波斯蒂手中的命令书,目光极为不相信的扫过,眼睛一下鼓得老大,握着命令书的手在颤抖,帝国主力三十万,已经全力压进了匈牙西线,这个信息在老将波阿索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顷刻间,这位一身戎马的瑞拉老将打了一个冷颤,从脊背一直冷到了后脑,好可怕的算计,简直就是绝杀!避重就轻的一个筹码压上,直接改变了整个战局的走向,甚至决定了此次匈牙举国兴兵的败亡无法挽回
以三十万猎鹰帝国主力全力压入瑞拉北线线,就凭匈牙西线那糟糕的战力,简直就是毫无悬念的碾压,以匈牙东军之利,还数次让劣势兵力的帝国军打溃散,更不要说战力不堪的西军
所有人都知道匈牙最具战力的是东军,东军攻击的是瑞拉南线,而北线的匈牙西军战力不强,甚至可以说除了人多一些,其他没有什么特色,打一个小小的吴杜亚都打了一个多月,
”真正决定这次搅乱整个中欧巴罗大会战,是瑞拉南线战场的胜败“只要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会这样认为,就连波阿索也是如此,在所有人的设想里,毫无疑问,如果帝国有主力进入瑞拉战场,为了挽回瑞拉南部危险,必然是全力压入南线,选择与匈牙东军决死一战,击溃东军,决定战局成败,或者被东军击溃,成就匈牙人的崛起野望,至此,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但是猎鹰帝国的反击,却足以让所有人跌碎眼镜片,以三十万帝国主力一举压入西线,这是什么概念?猎鹰帝国数次与刚非会战,也没有动用过如此规模的兵力,或者总体上的兵力有这个数,但绝对没有如此集中的全力一击,这完全是以一个强大帝国的战力与一个王国战力交手的差别,就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专挑小朋友暴打一样无耻,但在战术上,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重击
这就是来自北方雄主的猎鹰帝国,猎鹰皇帝,那位帝国军神的亲自出手,自己想不到,匈牙东军的那位军相更加想不到,匈牙西军那位匈牙大相估计连想都不会想!依照这位军神天衣无缝的指挥力,依照帝国军横扫两大帝国表现出的超卓战力,三十万帝国主力,匈牙西线拿什么来挡?
相信很快,就会传来匈牙西线全面崩溃的消息
此时再把目光放开,就会发现,匈牙西军崩盘,匈牙东军继续北进汇合的战略,就显得毫无意义,除非匈牙东军有胆量和魄力,在瑞拉国境内以孤军上扬之势,在毫无后方保障的情况下,与取得大胜,无论军心士气还是战力都处于巅峰的三十万帝国军主力决战,
匈牙东军相白度拉素不是这样的傻瓜!也没有这样的无知,先前取势而来,兵不血刃的打通了路线,抢在一路血战的西军之前,提前攻入瑞拉,震慑了整个中欧巴罗,都展现了匈牙百年最杰出统帅的过人能力,也正是如此,这位匈牙军相自然清楚,自己兵不血刃所取的这条路,其实正是东军最为担忧的软肋,
西线崩盘,引动的不仅仅是可见的战局,更多是看不见的人心,是整个欧巴罗诸国的心,此战中,诸国或靠向匈牙,靠向瑞拉,冷眼旁观,收兵自保,所等待的就是战局明朗的那一刻,诸国看着瑞拉受到南北夹击,看着两个公国覆灭而纹丝不动,无非都是打着最后关头来争取一席之地的想法,这种思想,在受到东西两方大势力对抗绞杀了百年的中欧巴罗,才是最让人认同的做法,
不用多久,那些察觉出战局已经明显倾斜,匈牙人无力回天,中欧巴罗诸国就会开始有所举动,
如西拉斯这样的墙头草,必然是开始对匈牙人落井下石,抢着抱猎鹰帝国大腿的事绝对干的出来,而且是毫不犹豫,西拉斯人的秉性,镇守南线数十年的波阿索太熟悉了,这些卑劣的家伙,已经习惯了蔓藤一样的生活,本就没有什么民族的羞耻心,对于是忠诚于瑞拉人,匈牙人,还是猎鹰帝国,无非就是换一个奉承的主人而已,
内外交困,国内空耗,大军孤悬在外,后路更是时刻处于钢丝一般的危机中,
除非这位东军相果断采用狠辣手段,立即回军采取武力控制这些路线上的势力,否则只要一环出了问题,就是大军灭亡之途,可是如果采用武力控制这些势力,必然会让匈牙东军兵力分散,最终还是无法避免被转头杀来的帝国三十万主力击溃的命运,
这是绝杀,无力回天的绝杀,猎鹰帝国那位军神皇帝一步步等待匈牙人踏入死地的绝杀,这是无论怎么看都是死亡的完败,只是这败势暂时还没显出来,一旦开始,就是如同天摇顷塌的大地震,无力可挽,也无法可挽,在这样的绝杀下,自己还如此坚持死守费格伊,还想着最后了却一丝牵挂,还要搭上三万瑞拉士兵的生命,真是让人可笑!
“阁下的坦诚令人钦佩,这份命令书里,贵帝国的陛下是没有让阁下来解释的任务的,阁下这完全是私人泄密,而且还是如此关系到整个全局的内容,如果贵方追究起来,会很麻烦的!”
深吸了一口气,波阿索神色凝重,缓缓将手中的那份决定了无数生灵命运的命令书折好,感激的递回给瑞波斯蒂
“但我还是想问,如果我军就这样撤离,就不担心匈牙骑兵的追击吗?毕竟,我们只是步兵,从这里到河道,最少也需要三到四个小时,更不要说渡河还需要消耗时间!”
“这一点,阁下暂时不需要,因为匈牙人不定会追击,他们还有更加急切的事需要忙的!我军完全可以从容撤过河道,构建第二道拦阻线”瑞波斯蒂嘴角神秘的笑了笑,
他同样也接到了来自雅格林斯的信函,作为帝国在南线紧密配合的两名大将,相互之间沟通是每天都要保持的,
军务部让雅格林斯将那份信送给西拉斯人,雅格林斯立即也让人抄了一封送回,
雅格林斯认为是军务部劝说西拉斯人配合反水,准备拉动西拉斯人拖住匈牙东军的步伐
但了解更多,更擅长布局的瑞波斯蒂认为,那封信的作用,要远比劝说反水更加可怕,
西拉斯人懦弱无能,为了避免引起匈牙的误会,必然会将信交给匈牙人,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如果先前匈牙人还对西拉斯人抱有一丝盟友的想法,在这份信之后,防范西拉斯人反水才是那位匈牙军相最看重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获知摆出死战姿态的费格伊方面,突然选择秘密撤离,这位本就内心有了疑惑匈牙东军相,更加坐实而来对西拉斯人的想法,帝国军不惜冒险诱敌,西拉斯人就算没反水,估计也开始动摇了,只要自己带领大军追杀,就会从后面切断后路,如此,在布置妥当前,是绝不敢擅自调动大军扑杀的!
就是可怜那些西拉斯人,本想表忠心,却造成了自己与匈牙人最不可思议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