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暗自嘀咕,鳌拜大人莫不是怀疑皇上故意动手脚害琴雅落水,阻止琴雅入选后宫吧。皇上心底里是不愿意纳琴雅为妃,但不可能会这样子胡来,本来君臣二人的关系就不融洽,再为选秀的事心生嫌隙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可不得了,刘公公想到这里又补充道:“御花园湖上木桥断裂是众多皇族王公小爷儿们都看见的,老奴以为纵然贼人有如何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么公开的场合作乱,而且当日不止琴雅大小姐一人遭此厄难,暃禹王的两个千金,世家刘大人家的小姐也不幸落水,实在是天意难测啊。”
刘公公看鳌拜神色稍缓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躬身道:“太师若没事老奴就退下了。”
鳌拜起身说道:“老夫方才打听当日情况,只是想了解一下内情,刘公公不要多想了些,毕竟老夫也是担心叛乱贼子妄为谋害皇上和太皇太后,此乃多事之秋万不可大意。”
刘公公连连称是:“太师想的极是,是老奴疏忽了,谢太师提醒,太师不愧为大清第一贤臣,时时考虑的都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安危。”
鳌拜哈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元义朗,送刘公公出府。”
站在一旁的元义朗答应了一声,看到鳌拜递来的眼色,心里明白。伴着刘公公直到庭院处,元义朗从怀中掏出两大银锭子硬塞到刘公公怀里,“诶……公公见外了不是,公公为我家小姐如此奔波,我家大人过意不去怎么能不好好谢谢公公呢?还望公公在内府多多照顾些咱们,咱们也就感激不尽了。”
刘公公假意推脱了一番,瞧着四下没人,嘿嘿一笑塞银子入怀,“这个是老奴该做的,大人这样客气叫老奴怎么好意思呀,唉……先把小姐身子养好些才是,老奴也为小姐可惜了,天妒红颜,不管怎么抱怨,小姐康复了就是最大的好事。”
元义朗直把刘公公送出了鳌拜府,看着一行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太师,事已经办妥了,刘公公应该知道在皇上跟前怎么复命。”元义朗见鳌拜闷着,遂出口问道:“太师的事就是奴才的事,奴才愿为太师分忧,万死不辞,太师有话不要在心里憋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鳌拜叹了口气,有些感怀,“你跟着老夫也有四十年了吧?日子一晃就过去了,想我鳌拜垂暮之年,身边也剩不下几个知心的老部下了……”
鳌拜心里一幕幕的往事涌上心头,当年拥护追随的兄弟们,死的死退的退,盛年不在,连人都散了去。
元义朗还是黄毛小子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跟着鳌拜东奔西闯,铁骑踏过一寸寸土地,若不是早年那一次鳌拜挺身相救,他恐怕已经死在战场上,哪还有今日的风光可享?横亘在背上从右肩头延续到臀股的狰狞伤疤,是元义朗重生的印记,而他的第二条命是鳌拜给的,从那时元义朗就发誓,誓死效忠鳌拜,绝不会背叛,鳌拜就是元义朗的再生父母,这样的恩情只有他这条命才能报偿。
元义朗追随鳌拜这么多年,就如他肚子里的蛔虫知晓他的心意,“太师,奴才……”元义朗眼里隐然有了些酸意,粗鄙汉子脆弱起来,还真有些抑制不住了。“太师明日上朝,可是要向皇上责问?”
元义朗心里也怒,琴雅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姐在太师心里比命还重要,落选不仅丢了太师的面子,更伤了小姐的名誉,这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的一根刺,除非皇上有驳斥不了的理由,只是太师关心则乱,不免有冲动不敬之语,这是元义朗担心的。
鳌拜轻哼一声,不满道:“皇上还是个小孩子,不成性,老夫受先帝遗命有责任辅佐他成为我大清的明君,元义朗,你去查查给雅儿瞧病的太医是哪个,雅儿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虚弱至此,老夫想知道。”
鳌拜打定主意要弄清楚来龙去脉,皇上假如托雅儿病体不便入宫,那他绝不会就此干休!
白玉坐在雅图阁的书房里,悠然翻着书,五元坐在一旁椅子上打呵欠。
“五元,去看看金缕楼的人来了没。”白玉眼不抬的说道。
五元‘唔’了一声,伸着懒腰出门,夜深风凉,他瑟缩了一下身子,混蒙蒙的脑袋给这凉风一激,猛地来了精神。
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三两下就跳跃到书房近旁,在五元出了门向右踏上回廊时,刚好侧身闪进书房没关严的门里。
五元这么快就返回来,明显敷衍了事,白玉刚想呵斥两句,话没出口先疑惑问道:“你这么晚去哪了?夜行衣都穿上了,难不成去做采花贼了么?”
吴寒秋拉下面罩,神色平静,他刚刚去看过琴雅,这几日琴雅病重,吴寒秋有些放心不下,知道她今天回了鳌拜府,止不住躁动的不安,溜进琴雅的闺房,看她睡的安稳才放下心来。书房里只有白玉一人,吴寒秋问道:“掌柜还没来?”
“没有。”白玉不放过吴寒秋,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一慰相思去了吧。”
吴寒秋前几天失魂落魄,就像一潭死水,投进去什么都淹没个干净,没有一丝反应,叫他四五声儿都不带答应的,现在又没事人似得一本正经,很可疑呀。
吴寒秋不答话,脱了夜行衣折好包起来放进暗格里,袍袖长衫恢复了儒雅面目。
“江南出了些意外的事,你怎么看?”
白玉不耐道:“别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说,是哪家的小姐?”
吴应熊轻笑着摇头,抵死不认说道:“我的身世不容许儿女情长,谁家姑娘跟了我还不倒大霉。”
白玉敛起笑意,绷着脸说道:“自此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不然我翻脸。”
吴寒秋若有似无叹了口气,心里无奈,难道有些话不提,它就不存在了吗?不过他没说,说了白玉也不会听,知道白玉看不惯他自鄙也是在意他这个人,以后便不在白玉面前说这些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