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经纶说:“山坡分析得有道理,当初他们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在时间安排上就能看得出来,否则的话,这么大个项目每家公司只安排一个小时的时间。第一个跟杨总谈,他们就感觉有点麻烦,这也可能是跟杨总只谈了半个多小时,跟我们谈了近一个小时,跟宋总你谈了一个半小时的主要原因吧?”
杨威名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还别说,还真那么回事。不管怎么说,在港务局这个项目上,我们的态度非常明确,就现有的条件,我们肯定不会接受。不知各位有什么高见?”
魏经纶说:“对永泰公司来说,港务局的业务,占大头的是车险,经纪公司没参与的时候,还有一定的承保利润,如果费率在原来的基础上下降百分之三十的话,别说是还要赠送险种、交纳百分之二三十的经纪费,即使他们不要经纪费,就费率大幅度下降一项,我看我们都很难接受。”
杨山坡说:“港务局这个项目的承保条件苛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接受了这个‘不平等签约’,那整个滨城保险市场的形势就会全面改变了,不仅大的客户会跟进,就连那些散单客户、哪怕是只有一两辆车的客户,也会要求使用港务局的承保条件,这是最可怕的!”
韩东洋笑着说:“如果真的出现这种局面的话,我们这些人别说是粥喝不上了,就连西北风可能也没的喝了。我个人的意见是断然不能接受华晨提出的条件,否则的话,我们就可能成为滨城保险业的罪人!”
宋珂试探道:“港务局项目是滨城最大的项目之一,其他几家小公司对这个项目觊觎已久,为了扩大在滨城及至在他们各自系统的影响,一些小公司很有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争抢这个业务。听说老姚在他们内部会议上公开讲过,要不计成本、不讲条件地抢占市场,扩充规模。如果华晨在承保条件方面做出一定让步的话,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把市场拱手让出去。”
杨威名说:“项目让那些新成立的公司争抢过去,肯定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但如果他们的承保条件维持现在的条件不变,或者条件变化很小的话,我们只能放弃。对港务局这个项目,我们的意见是费率下降超过百分之二十、经纪费率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话,承保有没有利润咱暂且不说,总公司给我们的正常费用,连经纪费都不够,拿什么去维护?这些年港务局负责保险业务的人胃口越来越大了,一年没有个五六十万元,根本玩不转。亏本赚吆喝的生意没法做!”
闫利说:“为了维护好与客户的关系,仅春节、中秋节等几个大节走访,每年就要花不少钱,这还不算平时这个让你给安排顿饭,那个让你给处理个单子。”
韩东洋说:“现在的保险公司真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别说是港务局这样的大客户了,就是两三辆车规模的客户,每年的几个大节日都要去走访,走晚了还不高兴。七八年前,谁能想到保险公司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事过境迁呀!”
魏经纶深有感触地说:“谁说不是呢!出现这种状况,咱们不能只怪政策,也要找找咱们行业内部的原因。为了一笔业务,公司之间互相贬低,员工之间互相败坏,个别人甚至做出了有辱人格的事情,难怪社会上很多人瞧不起这个行业。在滨城,咱们是最早成立的三家公司,也是目前市场上份额最大的三家公司,只要咱们三家在一些原则性问题上团结一致了,滨城的市场秩序就不会乱到哪里去,协会的作用可能也会发挥得更充分一些。”
宋珂说:“如果两位领导决心已定的话,我们永平公司肯定会全力配合。虽然今年永平公司业务发展不太理想,存在着很大欠账,但为了维护整体利益,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如果华晨公司修改后的方案承保费率下降幅度仍然维持在百分之二十以上,经纪费率超过了百分之十五的话,那我们三家公司就集体退出这个项目。如果承保费率下降幅度低于百分之二十,经纪费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话,那我们就继续维持我们这个共保体的存在。”
君子协定形成后,魏经纶以东道主的名义,请参加会议的人员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吃饭期间,杨山坡和闫利分别接到了华晨经纪公司市场部经理袁方打来的电话,内容无非都是希望双方合力把港务局这个项目的保险事宜安排好,经纪费他们可以降到百分之二十,但承保费率调整的空间不大,因为港务局领导坚持方案中设计的费率,最多在现有的基础上下降三四个百分点。
“华晨公司把牛皮跟港务局吹下了,想再改变人家,难了!我看他们现在怎么收场?”杨威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魏经纶说:“虽然市场竞争激烈,甚至有些不够理性,但华晨公司也不能为了争取一个项目,连市场基本法则都不遵守了,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应该的!”
虽然华晨公司不厌其烦地与各家公司进行密集沟通,甚至把经纪费率降到了百分之十七,但由于他们之前跟港务局做出过公开承诺,且在他们安排的外地项目中,也有过按港务局保险方案中的条件承保的先例,更重要的是港务局主要负责人认为港务局项目自参加商业保险以来,从没有发生过大的赔付案件,即使不加入保险,出现一些小的赔付案件,港务局也完全有能力自行处理。基于这样的认识,港务局领导层认为,前几年自己花了太多的“冤枉钱”,而这样的“冤枉钱”以后不能再花了。正因为如此,港务局领导对华晨经纪公司方案中提出的费率下降百分之四十的意见十分支持,且坚持不考虑华晨公司反馈回来的三家共保公司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华晨公司开始后悔在没对滨城保险市场进行深入细致研究的前提下,贸然向项目单位领导做出了公开承诺。而杨威名、魏经纶和宋珂等人认为,如果市内最大的三家公司不参与该项目承保的话,市内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都没能力承保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即使侥幸承保了,也没有能力做好风险防范和项目维护工作。
在脱保十多天后,华晨保险经纪公司终于将滨城港务局项目的保险安排了下去,形成了以滨城大千财险公司牵头,其他四家财险公司参与的新共保体,原共保体中的三家公司无一参与。
在华晨保险经纪公司与滨城大千财险公司等五家参保公司庆祝滨城港务局保险项目合作成功的当天,杨威名、宋珂、魏经纶等三人一起找到了市协会秘书长杜娟,要求协会对大千财险等参与共保港务局项目的五家公司进行处罚,因为参与共保的五家公司违反了市协会规定的代理手续费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规定,而且承保费率在保监会批准的条款费率基础上,下降了百分之四十,违反了省保监局的监管要求。更重要的是五家公司在公关过程中,使用了大量攻击同业公司的语言,违反了“市场竞争过程中不得使用诋毁其他同业公司、影响行业形象言语”的“君子协定”。
在三家公司的压力下,杜娟承诺要对大千财险等参与共保的五家公司进行通报批评,但作为行业自律组织,市协会既不具备对违反规定单位进行经济处罚的权力,又不想让三家公司将大千财险等五家公司状告到省保监局,影响市协会在全省协会工作考核中的成绩,只好不停地劝慰正处于极度气愤中的三家公司的老总们保持冷静,不要因一个保费收入大大缩水的项目而影响行业的团结与和谐。
杨威名、魏经纶和宋珂七嘴八舌地说道:“费率下降百分之四十后,港务局这个项目总保费充其量也不过只有六百多万元,除此之外,参与共保的五家公司还要支付近百万元的经纪费,这种赔钱的买卖我们三家公司肯定不会去做的,但这种大量违反行业规定、不利于滨城保险业健康发展的做法,仅给予一个通报批评是不够的,市协会应该上报省监管部门,对大千财险等五家公司进行经济和行政处罚,否则的话,协会制订出台的一些自律公约,都将无法继续实施下去。”
杜娟劝慰道:“市协会仅是一个自律服务组织,不像监管部门那样有行政处罚权,制定出台的一些公约、规定只有靠各家公司自觉遵守才能发挥出作用,如果各公司都不遵守的话,影响的是大家,损失的是行业。协会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三家公司在公约制订执行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帮助协会维持好滨城保险行业的发展,让各家公司今年都少亏损点。”
宋珂说:“我跟杨总、魏总今天来协会找杜总您就是商量如何将协会制订的一些制度、办法如何贯彻下去问题,不是仅仅因为大千等公司承保了滨城港务局项目一事。这次大千等公司在承保滨城港务局项目过程中,违反了协会制订出台的规章制度和行业自律公约,我们希望协会要给予一定的压力,有必要的话,可以将这件事反映到省监管部门。如果这次不给他们点说法,那下一次他们还会那样干,滨城保险市场秩序想不继续乱下去都难!”
杜娟笑着说:“只要你们三位老总稳住了,滨城保险市场秩序就乱不到哪里去,总归你们三家公司的保费规模占滨城财险市场的百分之八十。”
魏经纶接口道:“虽然目前我们三家公司仍在滨城财险市场上占主导地位,但如此发展下去,别说是百分之八十的份额了,就是保住百分之五六十的份额可能都很难!现在有家公司不就公开喊出了三年超这家公司、五年超那家公司的口号吗?”
杜娟说:“三年超这家公司五年超那家公司的口号,他们也就是喊喊罢了,除非他们有孙猴子七十二变的本领,否则的话,十年八年内哪家公司也没有超过你们三家公司的实力。”
杨威名说:“那也不好说。港务局这么大的项目他们都能从我们三家公司手里给抢了去,其他项目就更容易了!我们建议协会必须给参与港务局承保的五家公司一定的处罚,否则的话,姚东风那些人会更无法无天了!”
杜娟说:“下次召开协会理事长会议时我们一定要通报批评。港务局这个项目今年在他们五家公司承保,明年说不定又回到你们三家公司承保了。据说港务局上下对本年度的保险安排很不满意,华晨公司也感觉很没面子,这么大个项目,滨城规模最大的三大家公司都不参与,这本身就说明他们制定的方案有问题。至于三位提到的上报省保监局的问题,我个人的意见还是暂时不要上报了,市场不规范,市协会是有责任的。”
杨威名一脸坏笑地对宋珂说:“宋总,你现在是协会的理事长,下次召集理事会议的时候,你可要把力度拿出来,不要只在背后发黑充愣啊!”
魏经纶也起哄道:“趁你宋总还是理事长,赶紧召集理事单位开会,再开晚了,到年底轮到其他公司的老总当理事长,这事就不好办了呀!”
宋珂一脸严肃地说:“即使他姚东风当了下一任理事长,该处罚的一定也要处罚。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杨威名说:“不知哪位高人发明了‘轮流坐庄’这个办法,不管谁坐庄,都怕得罪人,所以费时费力开会协商出来的东西,到头来可能就是废纸一张。真是协会协会,协而不会。”
杜娟神情不自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