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世杰走后就独自呆在书房里的肖恬淡,连午膳也没出来用,云烟猜想自家小姐应该是为老爷今早的质问与无道理的处罚而伤心、难过。直到晚膳云烟还不见肖恬淡出来,实在有些担心,于是每隔一个时辰,云烟就在书房外喊肖恬淡一次,这样一直到亥时末,肖恬淡才打开了书房门。而看见肖恬淡终于出来了,云烟也就安心了一半。
“小姐,午膳你也没用,晚膳一直给你热着呢,小姐先用点吧!”
“不了,给我备水吧!我要沐浴。”
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肖恬淡,云烟很是忧心。“小姐,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住的。”
“无妨,备水吧!”声音很轻,轻柔地如同春风拂面。说完不等云烟再说什么,便直接去了卧房。
沐浴完以后,云烟又想让肖恬淡先吃点东西,可是肖恬淡还是不愿意吃,直说自己累了,便让吉祥伺候着睡下。
“云烟姐姐,小姐今天抄了一天的书,已经很累了,就先让小姐休息吧!明早一起床,兴许小姐就会吃东西了;若再不吃,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劝劝小姐,小姐肯定会吃的。”
“哎!你不懂。”
她家小姐的柔弱只是外表,内在的固执又有谁知道呢?小姐肯定被相爷的举动伤透了心了。自家小姐从小由着夫人亲自教导,一直到十岁,说小姐没学好规矩,岂不是在说夫人没教好小姐,说夫人教女无方,这不是硬生生在剜小姐的心吗?夫人未过世前,老爷就对夫人和小姐就理不理的,过世后更是对小姐不闻不问。而为什么会是这样,夫人没告诉过小姐,怕是因为小姐年纪小;而相爷就更不会告诉小姐这些了,因为自小姐出生到现在,相爷见过小姐的次数是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的,两人见面除了基本的问候从不曾多说一句话。
就像是为了印证云烟的话般,隔天肖恬淡起床后,没用早膳就又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任谁来敲门都不应,云烟急得不行。其实一般人一顿两顿不吃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自家小姐不大行,不是云烟不看好自家的小姐,而是自家的小姐身体状况就在那了,现在不仅一顿两顿没吃,而且还要抄书,再加上原本就是体弱,这样熬得下去才是怪事。
直到日暮西斜,云烟还是没感觉到肖恬淡有出来的意思,真的是急得白头发都要提前跑出来了,于是又来到书房外,这次她是说什么也要让她家小姐出书房门先用膳。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还好吗?你答应我一声啊!”
书房内毫无回应。云烟看着跟在身边的,同样耳朵贴在书房门外的吉祥、如意,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
“小姐,相爷也没说要你现在就要写好的,可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接着写的。”
书房里仍是听不到半点杂音。
“小姐,你要是坏了身子,那岂不是还要养身子,这样进程就更加慢了。”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也不耽搁你多少时间。”
见肖恬淡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云烟咬了咬牙,心一横,扬声说道,“小姐,你若是不出来吃点东西,云烟就一直长跪不起。”说完便跪了下去,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地太厉害。
吉祥和如意见云烟这样,对视一眼后也跟着跪了下去。然后齐声道。
“请小姐出来用膳。”
等到亥时末,肖恬淡才打开书房门,不出房门的时候,看着跪在门前的三人,有些疑惑。
“你们三人跪在这里做什么?”心里也猜到这三个丫鬟的用意,但还是问了一句。
“请小姐用膳。”
“请我用膳?”无意识的重复着,愈加苍白的脸上疲惫之色浓重,“那你们跪着是做什么?”
“请小姐用膳。”
“我要用膳自然会叫你们准备。”
“小姐,你已经..。”
还未等云烟说完,肖恬淡便接过话头。“云烟,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主子了?”肖恬淡用像谈论‘今天天气真不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云烟呆了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俯下身子,恭敬地回道,“小姐是云烟一辈子的主子。今天是云烟僭越了,但是即便如此,云烟还是希望小姐能够先用膳,等到小姐用完膳后,小姐想怎么罚云烟,云烟都心甘情愿领罚。”
仿佛被云烟的话气到,肖恬淡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怒意,随后身体不稳的向后退了退,身子靠在书房门框上。
“好,好,好。”说完这话,顿了顿,双眼没有焦距的直直看着院里光秃秃的桃树,似呢喃般地说了一句,“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想要逼死我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甘心。”说完这话便闭上了双眼,仰起头,表情哀婉,而在闭眼仰头时,眼泪也从眼角滑落,像未断的丝线。肖恬淡的哭泣不是嚎啕大哭,却是比嚎啕大哭还要让人压抑的哭,呜咽轻泣。
思绪翻涌,往事历历在目。“娘,淡儿好想你。淡儿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爹爹连多看一眼女儿都觉得是多余的,无论女儿如何努力都讨不了爹爹的欢心,就连重病在床时也不曾见他来看女儿一眼,或是让大夫来看一看女儿。这是要多讨厌女儿,才会这样的让我自生自灭。”
这一刻的肖恬淡也许就是真正的肖恬淡,那个一直无怨无恨,谨守本分,心似明镜,恬静淡然的肖恬淡。那被亲生父亲毫无缘由的无视了整整十五年;丧母之痛后的五年,孤苦无依,艰难求生;被亲人陷害命丧黄泉,生前所有的委屈统统在这一刻全部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云烟看着这样的肖恬淡,也想起了这五年自己与小姐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才知道自家小姐并不是不觉得委屈,只是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丝的期待,只是那一丝丝的期待,在相爷的质问下全都被无情打破,再也拼凑不齐,支撑不了。这一刻的云烟是恨着肖世杰的,恨他对自家小姐的不负责任,恨他对自家小姐的无情。
没过多久,肖恬淡倚在门上的身体变渐渐地滑下,一直注意着肖恬淡的云烟三人,一看这情况便也顾不上许多,站起来便想冲到肖恬淡的身边,不过三人都是跪了好几个时辰的人,都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肖恬淡的身体滑落倒在地上。
而暗处监视肖恬淡的暗卫在看到这一幕后就往西街——金秋街的方向掠去。
齐楚的书房内,暗卫将这两天肖恬淡的事情禀报完,便跪在下首一动不动。坐在上首的齐楚在听完暗卫的禀报完,便闭上眼沉思起来。
‘自己印象中的长公主冷情冷心,坚毅非常;只听说流血的却从未听说流泪;驭下有方,从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或意愿。而且也不是那般动不动就绝食、晕倒的。这样总总看来,与之前的长公主为由任何相似之处,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偏去这些不谈,光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更是与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长公主没有任何关系。那到底宸王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是,又为什么有之前的那一出;如果是,又为何从那次之后就没有任何的表示?难不成为了迷惑众人?也是,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保长公主的确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法子了。那真正的长公主现在又在哪里?莫非宫里的那位才是真的?也许真有可能,毕竟那位可是一直被安排在宫里。’
“继续去盯着,如有什么不妥或者可疑的再来禀报。”这意思便是如果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来禀报了。
“是。”
而晕倒的肖恬淡被云烟三人扶回了房间,因为已经入夜,前院到后院的院门肯定也是落锁了,要请马大夫来为小姐诊治肯定也不大现实了。不过就算不请马大夫,三人也大致猜想自家小姐肯定是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并且悲伤过度,身体吃不消才会晕倒的。所以趁着肖恬淡现在昏迷不醒,三人就想着先给自家小姐喂些米汤。
想到便做,三人一直折腾了大半夜,一切收拾妥当,才为肖恬淡捏好被角走出了房间。因为肖恬淡还病着,所以云烟就想着留两个人来守夜,这样半夜要是肖恬淡醒来,两人也方便有个照应。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云烟便派人去前院请马大夫。因此在马大夫来到素雨院为肖恬淡看病的时候,肖府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肖恬淡生病了。
诊完脉,马大夫便来到外间,云烟也逮到机会问起了肖恬淡的病情。
“马大夫,我家小姐如何?”
“小姐这是,郁结于心,劳累过度,再加上饮食不当,所以才会晕倒的。”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也该知道,小姐先前身体受过重创,身体也稍微有些起色了,但是还不能过于劳累,你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怎么不劝着点?”
看着云烟一副欲言又止,最后归于平静的低头认错,马大夫也不再多说什么。接着吩咐道。
“郁结于心这事,就看小姐自己怎么想的。不过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尽量说些有趣的事情给小姐听。如果可以,还是带着小姐多出去走走。”
“是,马大夫,云烟记住了。”
“嗯,药等会儿我会叫小童送过来。还有一些注意的事项我也会写好让小童带过来。”
“是,谢谢马大夫。云烟送送马大夫。”
“不用了,让下人带路就成了,你留在屋里照看小姐吧!”
马大夫都这样说了,云烟也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