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炜林
窗花,这纸裁的花就长在薄薄的纸上。
由来已久的鸟,朴素或真纯,大大方方地落在民风上。那紧挨民风的声音,是麦穗灌浆的声音,是孩子读书的声音,也是吃苦受累之后锅碗瓢盆的声音。
一年的声音只够剪一次窗花。一次窗花也是照亮一生的窗花。
日子穷了,只要窗花亮着,就有了奔头。
孩子走远了,只要窗花亮着,就梦见了影子。
妹子出嫁,那更是窗花水淋淋亮的日子:
要剪一朵喜鹊探梅,梅花和雪花一齐送妹子;要剜一只红马驹,红鞍驮着送妹子。最精巧的还是那花样翻新或不翻新的大喜或双喜:一对酒窝笑得甜甜的,一双眼皮走得棱棱的,一团爱情递得轻轻的,就是在现代派极浓的快步城市,这样的窗花也依样走得俏,依然跟得上。就是不走俏的窗花,那大多也是些真品。真品长在黄土高坡上,真品长在高高的塬上。长在塬上的窗花使塬上充满生机。塬上的窗花一朵一朵像小狗一样看守着这里的庄户人家。
庄户人就活在这样的窗花里。窗花就是农事的缩写,窗花开过一个节气之后剩下的就是一片稻田、村庄和水牛。
水牛把窗花抬举得高高的,让远离窗花的人在远处感受窗花。我就是在远处感受窗花的。
窗花背着牧童甜甜的梦,窗花牵着山路,一剪一剪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出来,那走来的可是家家屋檐下窗户上,返朴归真的灵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