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听了,蹙着眉头,默然了一会,想了一想,终于说道:“清漪,你多想了!你的父亲和朕的孩子,自不会存在任何的瓜葛!朕不过是借你的肚子,生个孩子而已!”说罢,便不再看她,又大步前行。连清漪在后紧跟着说道:“可是……可是,若是有一天,他长大了,知道你要灭了他的外祖父之国,他的心里难道就不恨你么?”
玉瓒听了,并不曾停下脚步,在前头朗朗说道:“你倒是巴不得朕灭了你的嘉国?朕灭不灭嘉,全看你的表现!”说完这话,他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连清漪听了,不明白个中意思,便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玉瓒心中,不觉一阵好笑,他催道:“立在那做什么?可还是一心记着东平王?若朕真灭了嘉国,难道东平王竟不也算是你的仇人?各人都不得丢开手儿!”连清漪听了,掩住心里的苦楚,朝着眼下的这个‘仇人’走去。
众人赏完了月,喝了桂花酒,吃了圆饼并一些糕点,便都一一向玉瓒告退。琼妃见了挨着玉瓒的连清漪,心里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婉贵妃一个弱国公主,仗着自己身怀有孕,****呆在这玉瓒的凤仪宫,恃宠而骄,更是一点儿不将她放在眼里。反正自己和她已经撕破了脸,她倒要看看玉瓒是否还念着对她昔日的好,若是她真的将这婉贵妃扳倒了,玉瓒究竟会对她怎样?当下,琼妃合计了一番,便命丽儿将素儿暗暗地找来,说与了一番。素儿听了,只是哀哀地无奈点头。
竹妃无事,早早儿向玉瓒告退了,回了青竹宫中,她面色虽如常,可是心里却也在思虑对策,她看着婉贵妃还依旧平坦的小腹,暗暗地想着将来应对之事。
清馨和安纯熙也向玉瓒行告退之礼,玉瓒忽然对安纯熙道:“安纯熙,你也跟在朕身边多年了,怎么竟从未想起你的终身大事来?”他看着安纯熙,眼睛却朝着清馨看去,此时的清馨似乎和安纯熙很亲密!
安纯熙听了这话,心中吃了一惊,他不知玉瓒是何意,便离清馨远了些,期期艾艾说道:“回皇上,臣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便是最好,并不喜欢成亲了,拘着一个女子来管束我!是以……是以,臣就是这样想的!”
玉瓒挑起眉头说道:“是么?果真是这样的么?但愿你要言而有信,不要到了哪一天来求着朕!朕可也是要面子的!”安纯熙听了,一时心虚,便装迷糊,厚着脸皮说道:“臣也不知,这……这船到桥头自然直罢!臣是也不知这以后之事!皇上如此问,敢问究竟是何意啊?”
玉瓒见安纯熙又喜欢来‘揣测’圣意了,便说道:“天色已晚,你陪了清馨这丫头,送了她回静苑罢!”清馨年小,已是在旁忍不住打起呵欠来了,她不是不知道玉瓒的意思,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一切就装着糊涂罢!她也不管究竟玉瓒有没有看出来,反正这日子能混过去,且混过去,毕竟此时的玉瓒,心思都在了连清漪一人身上!她觉得自己还能耗着些时候。这厢安纯熙听了,自是携了清馨,领命而去。
此时,这凤仪宫的廊子前头,可只剩了玉瓒和连清漪二人。连清漪禁不住拿眼瞧了瞧他,玉瓒知道她此刻想问的是什么,便对了身后的一个太监道:“将嘉国之人带了来罢!”连清漪听了,心中大感震惊!什么,玉瓒着人前去嘉国,带了个什么人儿来?她听了,不免翘首以望,只见灯火摇曳的大殿里,前面缓缓走来一个中年女子的身影,那女子看着前面立着的连清漪,心中涌起了万千感慨!连清漪也顿时恍惚了,因为这前面缓缓前行的人,怎么像极了她魂牵梦绕的如英姑姑!不会是自己看花了眼儿了罢!只见前方之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已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儿。
这中年女子走到玉瓒和连清漪面前,行了大礼,口中激动说道:“奴婢见过皇上,见过婉贵妃娘娘!”连清漪见了,不由激动万分,她赶紧携了如英姑姑的手,颤抖着说道:“如英姑姑,是你么,真的是你来了?”说着,便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玉瓒。玉瓒道:“不错,是朕将从小带到你的如英姑姑,接了到你这一处的,可还喜欢?”连清漪激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如英姑姑带大的呢?”玉瓒闷闷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好了,今日你既见到了你的故人,想必要好好叙话叙话,朕就不在此打扰了!只是,如今你怀着身子,横竖给朕按时睡觉,朕在寝宫等着你!倒不要叫朕催促了!”说罢,便冷着脸儿自去。
这里,如英姑姑听了玉瓒这话,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慨,一晃二十余年已经过去,自己和婉夫人去了嘉国做人质时,他可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呢!这孩子,如今早就长成了英姿挺拔、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帝王了!只是……,看他的淡漠神情,许是记不起自己谁了罢!也是,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不记得倒好,但愿他能忘记了那段童年的沉痛往事罢!不过,想着已在黄泉的婉夫人,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孩儿,已经成了这雅国的一代威武帝王!阴阳两隔,如英姑姑心中还是觉得心痛万分!想来这自小失去母亲的疼爱,独在宫中成长,这玉瓒的心中总是有深沉的缺憾罢!如英姑姑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禁又起了复杂的怜悯之心!
忽地她又想到连清漪,怎么听说,自己的宝贝公主,已然是身怀有孕了呢!如英姑姑听了,便想起自己昔日在雅国的宫中,和婉夫人照料着那小皇子的事儿来,如今,小皇子已是帝王了!她心中却也想再见到玉瓒!这个夫人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这里如英姑姑终于又见到了连清漪,二人心中的激动,自是不必提。连清漪亲自给如英姑姑奉上一盏茶,口中说道:“姑姑,我父皇的身体可还好罢!”如英姑姑便道:“很好!”“他可有……提起我?”连清漪内心,还是希望父亲更够多多关心与他,于是如英姑姑便扯了个谎道:“皇上,自然是很关心你!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啊!”连清漪听了,便忧虑问道:“姑姑,朝中局势,是不是还是那帮守旧的老臣沾着上风?”如英姑姑听了这话,问难说道:“公主,我在深宫多年,对这朝堂之上,自是知之甚少!不过,恍惚听着,却是这样的!这样下去,总不是好啊!”
如英姑姑见她面露忧愁,便移了话题说道:“公主,我这番来了雅国,便要和公主相守的了!公主,你果真是有了?”言语之中,自是深深的关切。清漪蹙眉叹道:“我本欲想清清白白而来,清清白白而去的,谁知,老天要有意给我个孩子!在这里拘着我!我可也不知道老天的意思了!”如英姑姑听了这话,便安慰道:“我这一路走来,也闻得你在此的境遇!恍惚前一阵,你竟还被雅国皇上打入冷宫过?”清漪便点点头。如英姑姑道:“可是,我见着,皇上他待你倒是甚好!莫非我竟是看错了!他千里迢迢将我接来,可不就是为着你?怕你有思乡之情?”
清漪便闷闷道:“可是,姑姑你可知道,玉瓒从没有一日不觊觎着我嘉国!那雅国的边界上,没有一日不在部署战事!他这般对我,我却也觉得猜不透的了!”如英姑姑遂道:“天地之大德曰生!你如今还是好生地安胎罢!依我之见,既然玉瓒对你甚好,便不会不顾忌着我们嘉国!”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儿要说,可是连清漪心中还是惦念着,玉瓒临走前的嘱咐,不由对如英姑姑好生说道:“姑姑,夜已深,你这几天车途跋涉,一定十分困倦了罢!我来安排你好生歇息!”
连清漪便朝里唤着:“素儿!素儿!”喊了这半日,方见素儿慌慌张张地从外边进来,清漪瞧了瞧她,鞋子上沾着露水,衣衫也是湿湿的,竟像是从外面急急地赶过来儿。因此这觉得她很是不对劲儿,再看看她的脸,面露浓浓的哀愁和痛苦,真想开口就问她!
可是今日这心思自在如英姑姑身上,一时想起的话儿,又吞了回去,她对着素儿道:“这是我昔日在嘉国宫里,从小带着我的如英姑姑!你好生地安排姑姑一下,不要让她的房间离了我太远!”素儿听了,便定了定心神,朝着如英姑姑笑道:“素儿是这雅国宫里,跟着婉贵妃的宫女,如此见过姑姑了!姑姑请自随我来!我定然安置妥当!”如英姑姑笑道:“公主,这丫头我看着不错!”素儿听了,觉得这手儿心儿更是颤抖了。
连清漪听了,只是微笑着看着素儿,说道:“素儿,凡事都跟了自己的心罢!”素儿听了,便道了声‘是’,不再言语。如英姑姑听了,觉得大有深意,可她是聪明人,这是雅国的皇宫,她虽有经验,又也是个初来乍到的,且看着以后罢!因此说道:“姑姑我就谢过素儿姑娘了!”对了如英姑姑道:“早些安歇罢!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儿!”如英姑姑听了,慈爱地看着她,说道:“公主,你放心,从此以后便是有姑姑在了!我拼了这把老命,都要将我的公主照顾得妥妥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