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子!”次日一大早,小添跑到小卖部门口呼唤小子。
“这么早啊?”小子迎面走出门。
“昨晚失眠了!”小添不正经道,“想你想得睡不着!”
“滚!”小子一脸嫌弃,“我也没睡好!”
“哈哈,是不是也想我了?”小添继续不正经,“叫你昨晚不跟我睡!”
“切,正经点!”小子严肃起来,“走吧,跟我去看看小跟。”
“怎么了?”小添纳闷道。
“昨天一整天没看到小跟呢!有点担心。”小子迈动步伐,向旧作坊走去。
“噢,也是。”小添跟上,“昨晚聊天聊忘了!”
两人匆匆往旧作坊跑去,跑到围墙边,听了听声响,不见动静,于是一个起跳,攀爬上了围墙。
两人跳进围墙内,旧作坊里面什么都没有,小跟墙角边的小家有点破旧,但还完整,门口摆着一个破碗,用来装食物,是小子放了好久的。小家里面没有猫砂,猫是很爱干净的小生物,拉猫砂时会找有沙子的地方,拉完闻一闻,就爪子扒拉盖上的。
小床铺上探了探,没有余温。
“走,我们找找去!”小子担心起来,“估计昨晚没回来。”
两人又翻墙而出。
“最近小跟乖不乖?”小添边询问小子,边在马路上走。
“挺乖的,基本上每晚会回来一趟,或者白天在里面睡会儿懒觉。”小子步伐匆忙,沿着街面走。只要有空,小子都会去关照一下小跟。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半了。
“去哪儿找呢?小跟会去哪儿呢?”小添疑问道。
“一般会在这附近溜达的,我们先沿着这条马路找找。”小子的心情焦急起来。
两人走到了马路尽头,又绕路返回到旧作坊围墙外,仍不见小跟的踪影。
“先别急,小子,或许小跟出了趟远门,”小添安慰道,“会回来的,她认得路!”
小跟是母猫。
“希望如此吧,”小子疑虑道,“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什么梦?怎么诡异?”小添好奇道。
“我怕说出来成了事实。”小子担忧道。
“不会的,梦是相反的!”小添劝慰道,“到底什么梦?”
“就是……”小子迟疑了下,“我梦见一只猫长着翅膀飞到我床边,跟我告别。”
“啊?这么神奇?”小添好奇道,“那你梦里的猫是小跟吗?”
“不确定,不像。”小子犹豫道,“希望不是!”
“好像,听说灵魂的模样和身体的长相是不一样的!”小添思虑道。
“啊?你听谁说的?”小子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就当我乱说的吧!”小添收回话题。
沉默了一阵。
“坐下吧,别多想了,找不到没办法。”小添劝慰道,“顺便聊聊你最近的故事!”
“噢,”小子顺从地坐下,内心依然担忧着,“我都没心情说了。”
“怎么没心情?没事的,小跟不会有事情,瞎担心也没用!”小添拍了拍小子的肩。
“那咱们先坐会儿吧,我得缓一缓。”小子推辞道。
“噢好吧!”小添应答,“缓好了,跟我说下,我发会儿呆。”
“呵呵,”小子被小添逗笑了,“你发什么呆?发神经吧你?”
“发呆怎么了?你又不跟我聊你的事情!”小添挤兑道。
“好好好,我跟你聊聊吧!”小子打开话题,“五一呢,我爸爸出狱了,我很高兴——”
“这我知道,我爸早跟我说了!聊别的!”小添打断了话题。
“哎,听我说完!”小子嫌弃道,“后来没几天,我爸又出去打工了,我很难过,又变成一个人了。”
“噢对不起啊,不是还有我吗?”小添毛遂自荐。
“你?得了吧,我们多久见一次面?”小子嫌弃道,“不过昨天见到你,我还是很开心的。”
“是吧,我更开心!”小添喜悦道,“你早说嘛!早说我就早点请假来看你啦!”
“别,你有比赛也忙,怎么能老是往家里跑?昨天你还说要好好坚持努力训练呢!”小子埋怨道,“其实我还是想听到你早点进国家队的好消息的!”
“噢,”小添顿了顿,“你希望我早点进国家队啊?”
“废话!”小子翻了个白眼,“不早点进国家队,怎么为国争光?怎么实现你的梦想?”
“噢,”小添为难道,“可是我不想这么早离开你啊!首都那么远,以后我们就难得见面了!”
“可以打电话啊!又没关系!”小子劝勉道,“能上国家队不是好事吗?你都说不容易呢!”
“可是,我想说,你先不要生气啊!”小添顿了顿,“为了你,我可以宁愿不去国家队。”
“你发什么神经?”小子翻了个白眼,“这不是让我产生愧疚吗?我跟你说过许多次,别犯傻,啊!”
“噢。”小添被当头一棒,不敢多说。
“真的,如果你真的能争取去国家队,早点去,我会很开心!”小子再次劝勉道,同时选择了隐藏某些心事。
“噢,你真的会很开心吗?”小添确认着答案,“如果我去了首都,你会想我吗?”
“嗯……”小子思虑着,“会。”
“好!我听你的!”小添如释重负,这两个月来的压力感觉都释放了。如果说去年国庆得到那场冠军后,小添为了小子纠结最终放弃了去国家队的机会,那么这两个月来,小添则是因为那次的遗憾而对省队的生活产生了厌倦。此刻,都明朗了!理清和小子之间的情感,分清国家队和梦想的关系,重新调整状态,为去国家队全力以赴。
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学习方面呢?奥数成绩怎么样?”小添开口提问道,因为和勉彗学姐依然闹别扭没和好,又和小独子、小隐子最近没交流过,也没问过大舅,所以暂时无从知道小子的奥数成绩,更不清楚小子可以转校到洪昌一中的事情。
“嗯挺好的,拿了全国二等奖。”小子淡淡地回答,不想透露可以去洪昌一中的事情,怕又影响小添去国家队的决心。
“哇塞!那不是有很多奖学金?”小添羡慕道。
“对啊,但是没有你去年冠军拿的多。”小子尽量顺着话题,不涉及转校的事情。
“哈哈,那怎么比?我那是去年呀!今年我可不行了!”小添自嘲道。
“所以今年要加油啦!只剩半年了,多拿几个冠军!”小子鼓励道。
“呵呵,我尽力!”小添笑道,“还有两个月就是亚运会了,我得拼一把!”
“噢,亚运会哦!那不算是国际比赛?”小子赞叹道。
“对啊,只有进国家队才能去参加!”小添感慨道,“好想出国征战啊!”
“那两个月时间进国家队,难度不是挺大?”小子疑问道,又鼓励着,“但是一定要加油,我相信你!”
“好!妥妥的!尽全力吧!”小添信誓旦旦,刹那间找回去年夺冠的感觉。
小子正要拍小添的肩,猝然听到不远处接连几声狗叫。
两人纳闷,同时起身,赶往那个方向。
只见那只狼狗对着一处角落喊叫,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好闻的气味。
两人轻轻地谨慎地凑近那个角落,果然空气中有丝丝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
地上有血迹,凸起的物体盖着一张旧报纸。
小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内心慌乱担忧。
小添用脚小心翼翼地踢开报纸。
天呐!是一具猫的尸体!
天呐!是小跟!
天呐!惨不忍睹!
小子当场蹲下,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哗啦止不住。
小添赶紧抱住小子,嘴里咒骂着:“谁这么缺德?丧尽天良啊!”
小子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嘴里半天才喊出一句:“小跟!小跟!”
小跟的尸体冰凉残忍,四肢都是血迹,身上几处伤痕,脑袋上一个大血坑。
明显的,被人为棍棒重击连击而死。
小子昨晚的梦成为了今天的事实,那么可怕又残酷!
悲恸了许久,眼泪像打开了水龙头开关,流畅不停,却安静沉默地没有声息。
这大概是小子第一次为生离死别这么伤心欲绝过。
一年半的相处相陪,小跟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给小子的感受,胜过宠物。
小子下意识地想摸摸小跟,被小添止住了。遗体太不堪入目,不忍直视。
小子想起了给小跟搭那个小家的画面,那个小家不仅仅是个窝。想起了只要有空就去喂养食物或前往探望的场景,小跟是那么可爱灵动。
如今这都是回忆了,都是泡影了。
这世界真有这么冷血无情吗?谁会这样虐待小跟呢?谁怎么忍心杀害这样有灵性的小动物呢?
想不通想不透。
我宁愿你失踪,也不愿见你的尸体啊。
小子盯着小跟的遗体又发呆了许久,直到眼泪不再流了,身心也不再抖了。
小添全程搭着小子的肩,半搂着小子的身体,以尽力安慰。
那只发现小跟的狼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
“把她葬了吧!”小添开了口,“回家拿件旧衣服裹着她吧。”
“嗯,”小子点点头,有了反应,“就去旧作坊把她的家搬过来吧!”
“好!”小添正要动身走,被小子拽住了。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在这里陪着她,不然她会孤单。”小子很是煽情道。
“好!”小添应答着。
小子依依不舍地走了几步,才加快步伐跑向那座旧作坊,翻墙而入,来到小跟的小家面前,愣了一会儿,开始拆卸这个用心搭起来的家,但每拆下一个部件,就愣一会儿。
最终,家拆卸完毕,小子全部卷进那件用作小床铺的旧衣服里。
深情地注视了片刻,小子带着旧衣服翻墙而出,快速回到小跟的遗体前。
小添接过旧衣服,摊开,里面摆放着各个部件,小添从中挑了两根棍子,想把小跟的遗体戳进旧衣服里。
没想到,小子二话不说,直接双手拎起小跟的四肢摆放进旧衣服里。
小添惭愧地尴尬了下,把棍子放进去,就卷起旧衣服来包裹小跟。
小子搭了把手,快要密封时,小子停了下,再深情地凝望了一眼小跟的模样,便把旧衣服包裹打了个死结。
两人商量着,最后来到县城外不远的一座小山坡,离公墓也不远。
两人选了一棵大树下,开始挖掘小跟的坟墓。
找了石块挖不方便,直接用双手挖,两人越挖越带劲,挖着挖着忍不住乐了。
“我们是在挖宝藏吗?”小添活跃气氛。
“对,挖掘小跟的灵魂宝藏!”小子也轻松了。
“呵呵,那得挖深一点!”小添风趣道。
终于,挖到半米深了,两人拍拍手上的泥土,把包裹好的小跟的遗体进行下葬,小添刚要盖上泥土,小子止住了:“等一下,我们祷告一下,就当小跟的葬礼吧!”
“噢,好。”小添闭上眼睛学着小子一起默默祷告。
祷告结束,小子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有野花,于是便摘了几朵撒进坟墓里。
小添开始填土掩盖小跟的遗体,一捧泥一捧泥的,像是一点一点埋葬了小子的思念和回忆。
两人同时进行填土掩盖,很快就填满了,鼓出一个坟包,就是坟墓了。
小添学着小子,去周围找了几朵野花,插进小跟的坟头上。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轻松了。
“我会来看你的!小跟!”小子对着小跟的坟墓认真地说道。
“呵呵,小跟会变成天使,飞舞着翅膀,梦里去看你的!”小添风趣道。
“呵呵,希望如此!”小子潇洒道,“好了,我们走吧!”
“嗯!”小添答应着,挥舞着沾满泥巴的手,作势要捏小子的脸颊,小子躲闪着跑向县城的方向,两人追追打打踏上回家的路。
这片小山坡绿草油油,树木葱葱,好几处野花点缀着这个夏天,常有微风拂过,带来生离死别的问候。
可就像这绿草青叶红花一样,枯黄凋谢后,来年又逢春,来来去去,循环往复,交替变换的只是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