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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醒来

明哲与忆柏的感情,欣妍知道,莉姿知道,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忆柏这一次又是全身心的投了进去,甚至,比起对亦水,她对明哲的感情,这一生无人能代替,直至后来,忆柏遇到乐天,她们甚至以为忆柏是可以跟乐天在一起的。之熙当然也感觉到了,所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周带着忆儿去见忆柏,一来,自己的内心无法接受忆柏爱上明哲的事实,二来,觉得如果自己给不了忆柏幸福,那就放她走吧,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他不愿意看到忆柏如此落落寡欢的过一辈子,一个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一眨眼就可能白发苍苍,就如自己,从忆柏自杀开始到现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头发已然白了三分之二;可一辈子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别人眼中的一瞬间,在忆柏那却如千年,致使她情愿早早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忆儿是自己的儿子,是他跟忆柏的结晶,不管忆柏爱不爱他,他深切的爱过忆柏,甚至还爱着,几年前,爱,是占有,而现在,爱,便是放手,可自己无法放弃忆儿,那是爱过的见证,是唯一可以留下的与忆柏相关的念想,何况忆柏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能等,等到忆柏的抑郁症好转,等到忆柏的记忆恢复,他们之间才能做一个了断,而自己如果想潇洒的放手,在那之前,便是尽量少的接触忆柏,让时间自然而然的来淡化伤痕,也化解思念,也让忆儿慢慢适应没有忆柏的日子,对着忆儿天天思念妈妈心情,之熙只能告诉忆儿,妈妈去外地工作,回北京就会来看他,单纯如孩子,一日接一日的苦等着妈妈回来,等着妈妈突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接他。

忆柏沉浸在与明哲的爱情里,不知道时间过得飞快,只是偶尔想起忆儿,胸口便像堵了一个石头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她便有意的避免自己想起忆儿,但是她想如果可以,她可以跟明哲有一个孩子,但是她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太疯狂了,怎么可以有孩子呢,她和明哲有彼此就够了,一个孩子在中间都是多余的,到时候他们会分走很多的爱给孩子,彼此不再是唯一,但是她好想有一个孩子,可以赶走忆儿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这种思念,很苦,无法替代。想到明哲,再想到他们的孩子,忆柏好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她和明哲,属于他们的孩子们的家,她写了一首诗,记录此刻向往的心情:

我想有一所房子

我想有一所房子

背靠青山

面临湖泊

我想有一所房子

青砖红砾

木雕花窗

我想有一所房子

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

满屋的书

有一个古朴的桌子

品名,读书,礼佛

我想在房子的四周

种上丁香与桂花

春天畅游在丁香花里

秋天在桂花树下闻香赏月

我想有一所房子

建一条长长的走廊

让葡萄藤攀爬而上

七夕来临时

与你坐在葡萄藤下

听那鹊桥相会的缠绵

走廊的一边

种上熟菜

另一边

造一个球场

心血来潮时

来一场挥汗淋漓的比赛

我想有一所房子

小巧,温馨,舒适

住着你,我,孩子

清晨与你携手看日出

傍晚相拥看日落

春天踏花

夏日避暑

秋天收获

冬日戏雪

我想有一所房子

有你

有孩子。

忆柏看着自己写的文字,痴痴的沉浸在这幅画里,仿佛就看着自己和明哲一日一日的变老,而孩子们却一日比一日的长大,曾经,她害怕岁月不饶红颜,但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一生便是一瞬,一瞬亦是一生,此生有爱,又何惧岁月沧桑。忆柏誊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冰箱上,她想给明哲一个惊喜,她知道,明哲会喜欢这幅描述的画,他们之间有这样的默契。她又打开电脑,她希望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记录在自己的空间里。人,幸福与不幸,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这一刹那的念头,可以成全一个人,但也足矣毁灭一个人所有的念想。

忆柏打开自己的空间日志,发现,日志里全是关于孩子的成长记录,最近的一次记录里这样写着:忆儿,我最爱的宝贝,你终于学会了骑滑板,你那样的小心谨慎,却还是慢慢的成长着,妈妈是那样的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快快的长大,妈妈能轻松一点,你也能更多的决定自己的事情,可是妈妈又好怕你长大,你每成长一点,就意味着远离妈妈一步,这一步一步的远离,带着的都是妈妈的不舍与思念,忆儿,你要知道,你是妈妈全部的寄托,妈妈爱你,胜过一切。

忆柏再往下翻,发现,记录的都是关于孩子,从生日到日常,到出生,倒推下去,每一个成长都有记录,忆柏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响着,忆儿的成长记录怎么会在自己的空间里,她哆嗦着打开相册,记录的是忆儿的每一个瞬间,每往下翻一个相册,忆柏的心便沉重一分,终于,忆柏翻到了那张四人的婚纱照,那个在梦里出现的镜头,终于在现实中得到了印证,只是梦里人的脸都是模糊的,而现在,面对着的确实清晰的,忆柏头疼欲裂,蹲在地上紧紧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婚礼,孩子,生活中的冷漠,一日胜过一日的绝望,全都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度过,她抬起手腕,终于知道手腕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了,那天,窗外阳光明媚,忆儿正在午睡,可自己的眼睛望过去都是灰色,没有生机,她忽然想起奶奶,看到奶奶慈爱的眼神,奶奶让自己跟着走,自己便跟着了,可是奶奶消失了,自己的精神一下崩溃了,那个刀片,划向自己的手腕,就是那样的顺利的划过去,那一刻,是轻松,也是解脱,虽然带有对忆儿的愧疚,但是自己终究可以真正给自己做一回主了,这一次,她谁也不想考虑了,只考虑自己,昏过去之前,她只记得明哲的电话,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莉姿,然后,在医院醒来,看见的是明哲,这一切都从脑子里抹去了,包括这些年的痛苦和煎熬,还有自己最爱的忆儿。忆柏算算日子,这些岁月已经被自己遗忘了三个月之久,这三个月自己是那样的幸福,明哲的陪伴,是自己前半生以来最甜蜜的时光,可是,回不去了,忆柏知道,她和明哲回不去了,这三个月是自己向上帝偷来的时光,接下来,她需要自己解决剩下的一切问题,可是此时的忆柏真的好迷茫,离开明哲,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三个月的相处,使忆柏对明哲有着深深的依赖和眷恋。

忆柏拨通了明哲的电话,电话那头,明哲的声音柔和甜蜜:“忆柏,你醒了,一会给你送午餐。”

“明哲,怎么办,咱们回不去了,怎么办?”忆柏语无伦次的问着明哲。

明哲的脑子里轰鸣一声,他直觉告诉他,他一直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忆柏恢复了记忆,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相处,就要结束了。

“忆柏,你———”明哲的声音颤抖起来。

“明哲,如果我和之熙结束了,忆儿怎么办?我的忆儿怎么办?明哲,你说怎么办?”忆柏痛苦而又期待着,她离不开忆儿,但是,她又实在没有勇气再坚持下去,此刻,她好希望好希望明哲告诉自己,她和忆儿都有他,她不需要依靠明哲,她只想此刻,有一双结实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给自己力量。

可是此刻的明哲完全沉浸在失去忆柏的恐惧与惊慌里,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忆柏等不到明哲的反应,她知道明哲懂自己的意思,可是即便他如此爱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忆儿,忆柏不怪明哲,心中只是觉得凄然,这世界上的一切,自己没有可依靠的肩膀,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力量,忆柏默默的挂断了电话,冷静的收拾自己的行李,眷恋的看了一眼这段时间带给自己无限幸福和甜蜜的小家,这段偷来的时光,是那样的不真实,终究是要不留痕迹的溜走了。

明哲赶到的时候,忆柏已经走了,找遍每一个角落,没有忆柏留下的痕迹,只有冰箱上那一首诗,忆柏在匆忙之间,忘了销毁,明哲看着这首写给自己和忆柏的诗,体会到忆柏从欢喜到悲凉的心境,想到忆柏的电话,这时忆柏说的话回响在自己的耳边,这时他才知道忆柏的意思,再次拨通忆柏的电话,忆柏却已处于关机状态。打电话给莉姿和欣妍,她们都表示没有接到忆柏的电话,他知道,忆柏的心碎了,在自己反应迟钝的那一瞬间,敏感如忆柏,已然对自己失去了期望,明哲冲出房间,开着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寻找忆柏,忆柏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莉姿和欣妍接到明哲的电话,也匆匆赶来汇合,明哲已然是一副颓丧的表情,“忆柏怎么了?”莉姿与欣妍异口同声的问明哲。

明哲空洞的看着欣妍与莉姿:“忆柏恢复记忆了,她走了,这一次,是我的迟钝夺去了她的希望,这一刻,她的心肯定碎了,我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莉姿与欣妍倒抽了一口气,忆柏醒了,从甜蜜幸福的生活里,迈向了把她逼向绝路的记忆里,而她,不得不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面对,她甚至,都没有想到要告诉她们,可见此时的忆柏,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她们的心里充满了无奈与担心,但是,北京这么大,又能去哪里找忆柏呢?她的抑郁症会不会再次把她逼向绝路呢。莉姿与欣妍不敢再想下去,她们与明哲兵分三路去找,同时重点关注各种新闻,怕忆柏再一次做傻事,同时,她们通过朋友圈,号召自己所有的朋友们来找忆柏,一时之间,寻人启示,在朋友圈迅速的扩散开来。

而此时的忆柏,出了小区,便租了一辆车,自己漫无目的的开着,在不远的路上与明哲的车擦肩而过,明哲光想着看行人,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忆柏速度那么快的租了车自己开了出去。没有导航,没有目的,忆柏只想着往前开,遇到环路上环路,遇到高速上高速,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可以面对一切的力量。她不知道自己是悲还是伤,没有眼泪,也没有疲惫,仿佛自己就是一架机器,永不停歇,唯一有过的念头,便是自己看到前面的大货车,就想直直的开着车钻进去,但是,就连这件事情,忆柏忽然之间也觉得是多余的,她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她木木的想着,或许自己只是别人梦境里的人吧,等人家的梦醒了,自己便消失了,又何苦去折腾自己,给别人的梦境增加痛苦呢,佛祖说,一切皆是虚幻,都是人的心境所造,如今自己在别人的梦里,可不也是虚幻的么,自己又如何较真呢,又如何让自己悲伤得掉不出一滴眼泪呢,是绝望么,还是空了的心无从再找回呢,不要了吧,一切都不重要了,幸福与痛苦,悲伤与快乐,终究都是不可真正得到的,快乐过的快乐,留下什么了呢,悲伤过的悲伤,也没什么痕迹可循。忆柏就这样盲目的开着,开着,似乎要开到地老天荒,开到天的尽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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