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带着人赶至悬崖边的时候,释空同骆可可早没有踪迹,连接着悬崖对岸的索桥在风中摇晃得厉害。谁能说之前曾有人经过?又有谁能说一定没人经过?
“你们几个!快从桥上过去!”吴永对手下发号施令。一见那摇晃得厉害的索桥,手下们都双腿打闪。竟无人听他号令。他又下了几次令,情况依然。在生死面前,江湖中的智多星完全没有让手下服从的办法。
一个手下说道,“吴帮主,要不咱们在附近搜搜。索桥这么长,和尚虽会功夫,那个小妮子却不会,若是从桥上过,一定会耗费不少精力,难以通过。再说,他们躲藏在这岸也不一定啊。为何不先从这边搜查?”
吴永脸上出现短暂的惊诧,很快拍着那个弓着身子以求与他同高的说话手下的后背,赞许道:“不错,我没看错你,其实这是我给你们的考验,你能回答出来,将来必有重用。”语罢,又拍了拍已受宠若惊的手下的后背,下令在此地彻查。
手下们得令离开,踩着茅屋附近杂乱的草丛四下翻找起来。
见他们走远了,吴永长出了一口气。
他又一次成功混了过去。
“那个人”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多时候别人求他出主意,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智多星,什么力破各门派的盗窃案?什么逮捕了采花贼?
事情的真相,只有那个人才知道。他只知道,他已沉迷于被全武林称为智多星的日子。他若是离了那个人,寸步难行。
原来早不知不觉间,那个人已将他彻底控制。
“吴帮主!”手下张狂的大叫声将他从自怨自艾中唤醒,吴永赶紧追过去。一幢梁上结满蛛网的木屋前,门已被手下们取下,他们面对着屋子,嬉笑着。见吴永来了,一手下慌忙将他扯至门口,努努嘴,“帮主看。”
骆可可跪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泪眼迷离,由于之前摔倒在地,裙摆被挂得破破烂烂的,露出一点雪白的大腿。上身的衣裳有气无力地滑落,圆润的肩头裸露在外。她哽咽了一会儿,脸颊通红,低声啜泣起来,“吴大哥,救我,那个和尚……他……。”
有时候,一个字的威力不可想象。简简单单一个“他”,带给别人的却是无限的遐想。更何况骆可可衣衫凌乱,膝盖还磨破了一大片。哎哟,发生了什么太明显了不是?
而作为调戏妇女方的一员大将,吴永赶紧在手下的帮助下爬上那破烂不堪的竹床,垫着脚尖帮骆可可擦擦眼泪,而后赶紧说了不少“坏人已被我打跑了,姑娘你不用担心啦,再也不会有坏人出现啦”等等调戏妇女的必备言辞。
话说完了,当然该做点什么了。
不然说那么多话为何事?当是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吗?
“美人,咱们……。”
吴永不会担心同骆可可有了肉体关系后廖不屈会如何。那个人派他来山中搜寻的骆可可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只要能伤害骆可可,他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那个人还说,要禁止廖不屈再一次同骆可可见面,因为廖不屈似乎已对骆可可有了兴趣。
这些话都是那个人亲口告诉吴永的。
那个人说的话,吴永不敢不听。
那个人想要做的事情,廖不屈不会阻止。
吴永需要做的,只是扑上去罢了。
骆可可一根雪白柔嫩的指尖却对吴永做出了欲拒还迎的回答,“这里,人多……。”
“没事,人多才好,热闹。”
“人家会害羞的。智多星您这般伟岸,难道就不能爱护小女子我?”骆可可低声羞怯道。
活了这么多年,吴永可是头一次听人用“伟岸”形容自己。他深知自己的真实情况,登时来了火气,一把扯住骆可可的长发,喝道,“臭女人,你什么意思!”
鱼上钩了。
像这种自卑感极强的人,激怒他,只需要简简单单一句话。
骆可可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继续做出一副可怜的小女人模样。面对廖不屈的那次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糊弄人,当时她吓得湿透了整个背脊。世间之事,最可怕的无非是头一遭。而今,她已能很平静地面对吴永。眼前的这个侏儒,应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中遇见的最好糊弄的人。
“吴大哥,你误会了。”骆可可赶紧解释,她注意到吴永脸涨得通红,他一只手拽着骆可可的头发,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索。
这个男人说不定真随身带着毒药!
“看我不杀了你!”吴永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
看来怀中真是毒药!必须速战速决!
骆可可眼睛一转,一咬牙,一把将吴永抱在怀中。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样一出,吴永有些结巴了。在怀中摸索的那只手也不自觉滑了出来。
“大哥你误会了,其实,判定一个男人是否伟岸靠的是心,而不是浮华的外表。”骆可可说的这句话完全发自肺腑。在她心中,男人是否有能力靠的本就不是外表。因而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感情比谁都要真诚。
怀中的吴永渐渐平静了下来。“你真是这般认为?”
骆可可松开吴永,拿起他一枯黄的手掌搁在心口,将他视为世上最有才气的男子,低声笑道:“小女子说的话皆是肺腑之言。吴大哥不信?”
吴永彻底安静了,头在骆可可胸口摩擦了一会儿。骆可可心中厌恶得紧,却又不敢轻易推开。思来想去,她轻轻托住吴永的脑袋,道,“吴大哥,咱们,去里屋。小女子现已无人可依托,唯有大哥你了……。”
“不需要去里屋,让他们出去就行了。”吴永很豪气地拍着胸膛。
“不行啊,架竹床会塌下的!”天啦!这种色色的话不是她说的!不是出自她的口中!原谅她吧!一切都是为了保命!
不过说实话,骆可可有些担心吴永不会上钩。毕竟他好歹也是智多星,怎么会看不出她强行带他进里屋这件事的问题和其中隐藏的灾祸?
但吴永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跟随骆可可进屋的时候还笑得乐呵呵的,丝毫没有防范。门合上后,骆可可一把甩开他的手时他还认为骆可可只是害羞。直至头上被木棍狠狠敲到了一下结束这趟“艳遇”,他依旧认定自己是眼前这个看似孤苦的女孩的唯一依靠。
手拿木棒敲人的释空虽答应同骆可可实行这所谓的阴谋,但毕竟不是自愿的,整个过程中,他都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骆可可没有理会他,而俯身在吴永怀中摸索了一会。果真,一个淡蓝色的小瓶子被她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瓶子,她心中有些不安。
这瓶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外面那些人应该能告诉她答案。
吊在释空的脖子上,她对他耳语了几句。释空始终紧皱的眉头舒缓了。
说干就干,骆可可长吸一口气,捧着小蓝瓶打开门,一开门,一群紧贴着大门偷听的人尽数摔了进来。
喔……偷听啊……
吴永的手下大都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一个抬起身,一眼就看见了骆可可手中的蓝色小瓶,登时面色变得一片灰白,率先冲出了大门。紧跟着,其他那些手下也接二连三惊叫着冲了出去。
蓝色的小瓶中装着什么不言而喻。
骆可可又在吴永怀中摸索了一阵子,这次掏出了一个锦囊,里面有些散碎银子和几张面额颇大的银票。她赶紧将这些东西尽数放在自己怀中。卓昀送的金镯子已遗失,释空迟早被背叛,她总得为独自生存做一点点准备。
掏光吴永的钱袋后,骆可可心情很是舒畅,走出门打探,外面横七竖八躺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永的手下,出了一通闲气的释空看起来神清气爽。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竟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容易就收拾了吴永并得到他怀中的毒药?骆可可简直不信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当时吴永在峨眉大殿舌战群雄的事她没见着,但她敢肯定,当时一定有人暗中搞鬼!可在那么多人面前,又该如何掩盖真实?骆可可有些不明白。
“这就是武林中的智多星?”骆可可忍不住调侃释空,“武林快毁灭了吧?”
释空只是狂笑,几次想说什么都被自己的笑声打断。
“对了,”同样笑得直不起腰的骆可可看着释空那张因大笑而变得通红的脸,忍不住问,“小师父你之前竟然只用一块石头就打伤了那个黑衣人。你怎么那么厉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功夫?”
骆可可认定自己是在夸奖,却不料释空蓦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女施主你怎么能这样辱我少林清誉!”
唔……
她怎么辱少林清誉了?
“小和尚那功夫是下山偷鱼吃打鱼练出来的。可不是我少林功夫!”
骆可可哭笑不得。她又忘了,这个释空其实是一个花和尚。幸而他不近女色……
“那个……女施主……。”一直都很豪气的释空突然红了脸。
见状骆可可一时有些心紧,释空面部表情改变!语气改变!他的一切都在改变,如此看来,非有重要变故发生不可!可究竟是释空打算丢掉她落跑投向木依的怀抱,还是他其实只是三急?骆可可看不真切。只得低垂着头,不安地捏着衣角。心道若是这男人当场叛变她又该如何是好。
“女施主,小和尚我可以报复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