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昀顺着大路寻觅着骆可可的身影。这段时间他始终追踪着她。可接连追踪了整七日,他却每次都在就要抓住她的时候被她溜掉。
不是每一次都欠缺那么一点点机会和运气,而是在一定程度上,他喜欢这种追与被追的感觉。
他喜欢当猎人,而他的心肝宝贝小姐是他最重要的猎物。
而今已是秋季,路上大雾弥漫,看不清远处的风景,认不出近处的人,即便他自认为武功在整个邪教只逊于廖不屈,却也不能抵抗老天爷的戏弄,只能慢慢行走。
没多久,他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骆可可的仓惶的背影。卓昀暗笑,他已经跟着她很久了,但她却始终没能发觉。之前那个他虽一直未能看清模样、却似乎很厉害的男人也没在她身边。
卓昀现在不想追着玩了,他加大了步伐。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抓住他最心爱的小姐,剥落她的所有衣裳,一点一点侵占她,一点一点玩弄她,一点一点将血与耻辱的烙印印在她身上……
脚下蓦地一空。
待卓昀回过神来,他已坠入一个挖得足有他两个那么高的陷阱中。陷阱下铺满了圆石,导致他落下的时候摔得很惨。
一个听起来很是讨打的男声道,“对付聪明人,最好用笨办法,你一直认为自己在大路上,却不知已被在下引至荒野。你看见你家小姐的衣裳就跟着跑,却不知衣裳是可以互换的。”林子予笑眯眯地在陷阱边单脚蹲下。看了会已属瓮中之鳖的卓昀,又笑道,“没人会来救你。你就老老实实等死吧。”他笑嘻嘻地摸了摸下颚。
被奚落的卓昀又急又气,怒道,“真是可笑。江湖之人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在下认赌服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见林子予不答,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不会有人来救我,又何不告知名姓?”
“爷的名姓也是你们能知道的?下三滥又如何?被下三滥招数捉住的你岂不是更下三滥?陷阱的确是在下挖在此处的,可在下并未请你跳啊!”林子予半蹲在陷阱边上,笑道。
这话让卓昀气得脸色乌青,无奈身体几乎摔得要散架,受了重伤的他在这种深坑中又无法使用轻功飞出,只能任对方奚落。
此时,雾已开始慢慢退散,光点坠入陷阱,他渐渐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包括蹲在陷阱边,像猎人注视受伤的猎物一般注视着他的林子予。
卓昀终于看清了林子予的脸,异样的恐惧在他面上、心头弥漫,他忍不住惊道,“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何会在此处??你不是应该在……。”
骆可可按照他们最初商定好的计划,隐藏在山林的暗处。这是一片灌木林。山路崎岖,单靠一条条羊肠小道沟通着世界。
大雾弥漫,视线受限。
分开行动前林子予说他能观测天象,还确信这几日的清晨都会有大雾,当时她认为林子予是在胡说,但在现实前她心服口服。
雾深处,隐隐出现了老板娘那肥壮的身影。
骆可可立刻做好逃生的准备。
听闻她想要收服老板娘的想法后,林子予曾建议她挖个陷阱,里面倒插上尖刀,先将老板娘扎个千疮百孔,再搭救。要不就挖个装满屎尿的坑,让老板娘落进去,再搭救。再要不找群熊一样的丑男人将老板娘轮了,再搭救。
骆可可不得不说林子予还是蛮有创造力的。在一一否决的同时,她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得罪这个男人。
林子予的办法也不是不好。但是对骆可可来说却有些不切实际。
如她只是需要将那个女人整死,她也不介意三种方法一起使用。
可她需要的是老板娘归顺。老板娘虽说看起来不是很灵光,却也不是傻子,这一带又没别人,若被那样折磨,怎会猜不出是骆可可他们干的?若那样做,他们俩一次性将老板娘整死还好,若是弄不死,凭借老板娘那副山一样的身板,铁一样的手臂,恐怕连卓昔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她和文弱书生林子予?
而整人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那就是让被整的人认为会发生这一切糟糕的事情其实全怪自己命不好。
所以她选了这座布满灌木和碎石的小山。不需要挖陷阱,更没必要做机关。只要那个女人跟着她跑,就会被自然折腾得死去活来。
三日来,骆可可故意在灌木林中兜圈,糊弄得老板娘团团转。那个强壮如山的女人臂力惊人,骆可可曾见她徒手将一只狼生生打死。但相应的,这个强壮的女人也失去了最基本的灵活。
走山路对粗壮肥胖的老板娘来说无疑是一桩酷刑,湿滑的青草,硌脚的小石块,她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比走平路多好几倍的气力,而只容单脚前行的羊肠小道的一边是布满碎石的山坡,行走不便的老板娘也多次从山上滚落,早已摔得满身是伤。三日来,这个凶悍的女人浑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好肉。
骆可可的仇报了,就需要收服了。
之前林子予问她,既要整人,又要让对方对你心悦诚服,究竟该如何做。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投其所好。
只要你手中有对方拼死也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就会归顺你。
而老板娘想要什么?
有可能是那个已被卓昔干掉的色老板。但可能性微乎其微。骆可可虽不清楚那对夫妇的关系,但她也是女子,一定程度上能揣摩老板娘的内心。
老板娘或许爱着老板,否则不会因老板给她唱了几首****歌曲就恨不能将她打死。
但老板一定不爱老板娘。否则他不会当着老板娘的面肆无忌惮地勾引她。
他们之间如果有爱,也一定是单方面的。
单方面的爱很容易变质,更何况那个老板因自己的欲念毁了他们的家,害得老板娘失去了一切。
而今老板娘同卓昀在一起应该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有趣的是,老板娘看卓昀的目光充满恐惧,但在追踪骆可可的这几日,那个女人本有的是机会逃离卓昀,却始终不敢离开。
老板娘在恐惧。
所以最需要的就是安全。
这一点骆可可已确定。
但那个体重至少赛过三个骆可可,甚至能徒手毙狼的女人又怎会被一个偏激的卓昀吓唬成这般?
那个女人害怕的人应该是廖不屈或者木依。
廖不屈不会这么无聊。
那一定是木依。
经过三日的观察,骆可可又揣摩出了这个答案。
老板娘如果害怕的是木依,那么她想要劝服就更简单了。已三日,老板娘不管在体力上还是在心理上都应该到了极致。
现在该她出场了。
雾渐渐淡了。
她们都看见了对方。老板娘看见骆可可,眼睛几乎瞪出血。
骆可可站在一片碎石斜坡的顶端,老板娘在斜坡脚下。凭老板娘的身体条件想要爬上这片斜坡应该格外费事。这样,就算是谈崩了,骆可可也有的是机会逃走。
“你还好吗?”骆可可笑道,她不需要故作姿态表明自己正在为对方感到悲哀,那样的做法只会激怒已受伤的野兽。
“贱人!”劝服从一开始就不甚顺利。
“你为何追我?”她问道。
“贱人!”老板娘骂得越来越厉害,渐渐有了泼妇骂街的架势,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有节奏感,没多久就问候完骆可可的祖宗十八代。
骆可可强忍着心头的厌恶。要知道,她身边满是棱角尖利的石头,只要冲着那个女人打下去,就算打不死,也能让对方头破血流。
但这不是她的目的。
她现在需要人,眼前只有老板娘一个。
而越是嘴上厉害的泼妇,越没有心计。她们极容易因别人偷了地里的葱而跳脚,也容易被一文两文钱的小恩小惠感动。
老板娘渴望她跳起来大吵大闹。
骆可可偏不。
她也喜欢吵,或者应该这样说,她喜欢与聪明人辩论。泼妇骂街的事她可做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做。
面对挑衅,她需要的只是笑。
稳住情绪,骆可可嘴角翘向一边。
这种笑容,传达给对方的是鄙夷。
老板娘阵脚立刻乱了。
骆可可能清楚地看见老板娘眼中的恐惧。
那个曾殴打她的女人,能打散卓昔的兄弟、顺利逃走的女人竟然因为一个笑容抖得像被拖向屠宰场的小羊羔。
这事完全出乎骆可可的预料。她只是笑了笑就让老板娘怕成这般!而她准备好的劝说词竟然一句都没用上!
能被一个简单的表情吓唬成这样?
一个词跳入骆可可的脑中:心理创伤。
她不知木依做过什么,但木依在对老板娘下狠手前一定也像她那样笑过。一侧嘴角向上微笑,就是唤醒老板娘恐惧的秘药。
头一遭,骆可可觉得面前布满阳光,尽是希望——她确信自己能轻易拿下这个女人,只要做得好,这个前一刻还在骂她的女人后一刻就会为她卖命!
正欲开口,一个不祥的念头却跳入她的脑中——依照林子予的计策,卓昔会告诉龚苍沙大部分财物已被他们得到,那样,龚苍沙就会相信卓昔。而他们俩免不了被追得死去活来。
追来的是卓昀,或许只是因为他对女配可的偏激。
但不管如何,面对那么多钱财,对方为何会只派来两个人!!!
已经七日了,以林子予的聪明又怎会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这个发现让骆可可心惊胆战。
她很担心卓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