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我说我要去远游,从此夕阳下不再有我眷恋的背影。你却说苍茫的漂泊才是真我的风采!可是我分明望见了你清泓的眼泉泛过一抹惆怅。当枫叶漫红山峦,浸透夕阳最后一道余晖时,你终于说出了我期待已久的话语:如果天常晴,我会替你去看黄昏。我泪影婆娑,背起空空行囊,握住你的手再道一声“珍重!”
夕阳收起最后一片彩霞时,也融走了我暮霭中的踯躇,卷起一路枫叶的酡红,心头却依稀萦绕起早奏的梦中归笛。
岁月淆淆,流淌着我涉足山川的疲惫;客居他乡,独立街头,看车流人海南来北往;倚暖了桥栏杆,望河水漂孤舟又复匆匆。心内的牵扯却依然隐挂在当年夕阳下的枯枝上瑟瑟而抖。每当夕阳西下,你是否依然,依然驻立在当年的老地方,给晚岚留下一串串那无奈的叹息。城市的天空无从获得夕阳的寄语,春与秋也不知何时被深巷中放飞的白鸽带走。
小巷上方窄窄的天空窜出一只“红蝴蝶”,仿佛飘飞翩跹的红枫叶,风筝上的细线若隐又若现,融入深湛清朗的天宇。远处传来邮差自行车清脆的滴铃声,我知道你又给我捎来了夕阳留下的红枫,在枫叶清晰如诗行的脉络中,我读出了你独坐黄昏时的思念,那一声绵长而悠远的吟叹直到霞晖牵起一缕缕故乡泥土的芬芳,随云飘也随风送远。当长庚星闪耀在西边的天幕上,我耳际依稀又传来你悠扬的笛韵,涤荡着我羁旅的困顿。
曾记得你常对夕晚唱泰戈尔历尽沧桑的话语:你能否“抛弃一切沉重的忧伤和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浪迹的无依与虚凉更使我品味到这沧桑的睿智,依稀中又响起你那朗朗的笑声:“别潇洒的远走!”
我泪盈双眼,重新擦去额头上的风尘,挎起依旧空空的行囊,又再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