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东边属国番丽入齐朝贡,为大齐朝廷送来无数美人与牛羊。齐文帝大加赞赏番丽国的忠君之举,素闻番丽喜爱蹴鞠,宣于八月十五举行一场蹴鞠赛增进两邦之谊,之后大摆筵席共贺中秋。
因这场轰动齐国的蹴鞠赛,全京城视野最好的高楼、登台已被无权踏入校场的权贵富商预订,座无虚席。这样虽只能瞄一些模糊的人影,但他们都觉得为此一掷千金很值得。
江芷兰幸运多了,皇帝钦点的寥寥几人的后妃名单中便有她。她无功无德,只因皇帝宠爱升为美人,与份位高有所出的嫔妃并其他尊贵的皇室女眷一起坐于东侧明黄宫帐内。对面西侧帐内则坐着太子和成年的皇子、王爷们。
还未出阁的公主、群主们逗着年纪幼小的八皇子和尚在襁褓的九皇子。六皇子一直乖乖地跟在徐贵妃身边,听见她们叽叽喳喳,鼻子“哼”地一哧,扭头靠在徐贵妃怀中。
这一眼正好对上坐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江芷兰。这女人未免太紧张了,一直不说话,安静地如同一个哑巴,几上的热茶似乎也没见她端起喝一口。靛青色布料半新的宫装,坠马髻后只配着一朵馥郁的山茶,如此素净的颜色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一挂蓝色的流苏泻到她玲珑小巧的耳垂,脖颈长细,曲线柔美。她似乎觉察到旁人投来的视线,微微抬头,小心谨慎之极,见是六皇子刘襄才松了口气,讨好般地一笑,秋波盈盈的眸子美丽地像在发光。
“狐狸精!”刘襄小声骂道,将头转回去。整个后宫中,除了母妃,其他妃子都被他划为敌对范围。
帐篷外传来喧闹,帘子被宫女揭开后,却是怀胎三月的太子妃被扶着进来。
晋阳王妃率先招呼道:“呦!贵人降临,可不得了了!”
徐贵妃皱眉说:“太子妃怎么来了,校场人多杂乱,你现在是大齐最金贵的身子,皇后若是降罪,本宫可担待不起。”
张姣没心没肺,笑呵呵道:“贵妃不用担心,姑妈那里我已经请示过了,不然哪敢给贵妃添乱。”
晋阳王妃亲热地握着她的手,引她坐下:“最近觉得身子怎样?是不是还没有胃口。”
张姣笑道:“太子新得了几个江南的厨子,做的菜油腥味不重,吃着爽口,胃口倒是好多了。”又忙着和旁边的二妹妹如今是二皇子妃的张珊说话。张珊含笑听着,举止端庄,神情雍容,和咋咋呼呼的太子妃一比更为内敛。
外面启赛的鼓声一声重过一声,急促如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张姣忙止了话,兴奋地不能自已:“开始了,开始了。二妹妹,坐这帐里气闷,我们到外头瞧瞧去。”张珊不忍拂兴,点头和她一起离开。
其余人也早就按捺不住,有尊贵的太子妃带头,见徐贵妃沉着脸没发话,便三三两两走到外面,一时帐内留了寥寥几人,都是无心赛事的。
六皇子撒娇道:“母妃,我们也去外头看看。”徐贵妃笑道:“你想去便去吧,跟着芳姑姑别乱走,母妃坐在这里也能看见的。”六皇子铺在徐贵妃的怀中道:“母妃不去那我也不去。”徐贵妃闻言笑纹深了深。
外面喝彩声、欢呼声大涨,奔跑的身影穿梭于校场,一个个骑着上乘的良驹,驰如闪电。有个面生的太监走到江芷兰身边轻轻道:“贵人相邀,美人请移步。”江芷兰只道是张姣,不移其它,点点头随他离开东帐。
潮水般的熙攘抛在了身后,太监引着江芷兰主仆拐去了校场后方的宫殿。路越走越偏,宫廊逐见幽深,两侧的垂柳随风轻摆,碧绿荫荫,遮去了上空明亮的日光。不知从哪传来金秋的桂花香,清香四溢,令人沉醉。
江芷兰停下脚步:“小公公,你要带我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