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岁起,燕歌就日日守在窗前。窗下本有一棵新发条的藤蔓,燕歌亲眼看着它扭着幼小的身子一点点长大、攀爬,渐渐散叶开枝,浴阳沐月,岁岁年年,如今翠绿的叶片已如无数只迎风招手的小掌密密麻麻地盖满整面白墙。
这日子隔得太久,久到她刻在雕床上的印记也模糊了。她只得找个地方从头刻,重新开始算天数。
到如今究竟过了多少天?凌云哥哥还会不会来找她?
深门大户中,杨柳依依,格外低垂。唯有雪白的柳絮借着东风之力浮在半空,飞出了柳府的高墙。
金钏捧茶进屋的时候发现四小姐又倚在窗边做奇怪的事情。上次她奉命把雕床上的刻痕故意刮花后,四小姐便接着在窗棱上故计重施。
她想起吴妈妈的话,这个四小姐和其他小姐不同。
岂止不同,简直是失而复得的明珠。四小姐柳燕歌五岁被老奴抱到街上看元夜花灯时弄丢了,老爷动用生意上的一切人力物力也没找回,夫人伤心地一病不起,终日以泪洗面。
就在柳府慢慢遗忘这位四小姐的时候,她竟又回来了。却是老爷不知在哪得来的消息,四小姐从洛阳辗转到云州,被一户姓萧的人家收养。
完璧归赵的四小姐能说能笑,能唱能跳,唯独太野,性情举止早就不如其他闺秀那么大方规矩。
老爷夫人慈爱宽宏,什么都不计较,对她百般疼爱,千般怜惜,谆谆教导,细细磨研,不许她再出门一步。
金钏放下东西,笑道:“四小姐,吃点心了。”
燕歌“咕噜”一声翻身下塌:“金钏姐姐,我想吃冰糖葫芦。”
金钏花容失色,忙道:“四小姐,那都是街上的脏东西,你吃了会肚子疼的。”
燕歌嘟囔道:“可我以前吃了也没生病。”
金钏蹲下帮她捋平衣襟:“不一样,你现在是柳府的小姐,自然不能再吃那些东西了!”
“那以前的人也不能再见了吗?”
金钏虎着脸:“四小姐,夫人说过那些都是不入流的人,你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