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微醺,郊外满目新绿,郁郁青青。山水轮廓仿若用淡墨勾勒几笔而成,暗蕴半个江南媚色。
我坐在油壁车内揭开帘子,微风吹动面纱,薄袖翻飞。前方骑马的秦继笑着落后几步:“容容,前方西陵坡有座寺庙,不若我们去上香。”
我眉眼笑得弯弯,柔顺乖巧:“一切但凭檀郎做主。”
寺庙不算大,庙宇残败,上了年头;门前种着两排高大的松柏,古意森然。
秦继扶我下车,我看了看匾额:静心庙。待入得寺内,亦是一片萧索,只有稀疏几个进香的信徒和在外洒扫的小僧弥。
我在宝殿潜心拜了佛,佛像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似在微微而笑。我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信女苏容容祈求佛祖早日赐信女归宿,免如无根之萍,孤苦无依。”
许完愿突然又觉得自己可笑。归宿,一个娼妓能有什么归宿,委实难为佛祖了。
我苦笑着起身,秦继已不在身后。正欲拦住路过的小和尚询问,却见他从廊外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
“容容,”他执起我的手,“跟我来。”
巨树参天,树枝桠叉上绑着无数的红丝带,细看才知那是同心结,乃男女求缘证情的物什。
秦继从袖中掏出东西,目光温柔,如浴春风:“容容,在木牌上写上你我二人的名字,随同心结挂上这棵百年姻缘树可好?”
我默了默,眼皮没抬:“檀郎,我沦为娼妓,被有心人看见不好。”
既已流落风尘,又谈何白首同心不相离。
~~~~~~~~~~~~~~~~~~~~~~~~~
我心力交瘁地回到挽香楼,老鸨见到我格外讨好:“容容啊,今朝和秦大人怎么样?有没有讨得他欢心?”
我道:“妈妈,以后秦大人再来寻我,你就找借口推了。”
“为什么?不说秦继原先和你的情分,现在他当了大官你可得好好对待!”
“妈妈,我知道他惹不起。我只是不想见他几天,你尽力说服他就好。”
“容容,难道秦大人惹你生气了?”老鸨坐到塌上,边看我在镜前拆首饰,边摇着团扇苦口婆心,“都怪我把你宠的。就算他惹你生气,你也不该赌气。咱们什么身份,你可得想想清楚。”
就是掂量过自己才做的决定。我看着镜里的容颜,如此年轻,如此貌美,可惜色衰爱迟转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