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姐姐学武勤奋,得到“雪飘人间”之后,更是废寝忘食。
姐姐屋外有一棵大树,枝桠粗壮,枝叶茂密,是一处很好的避身之地。我担心白天耳目众多,便夜夜藏在那里,偷看她映在窗纸上的练剑招式。
夜很深了,我来到树底,一跃而上,蓦然看到枝头竟还站着一个高瘦的黑影。夜色中他那双灼灼的眸子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发出冷冽的寒光,瞪得我毛发竖起,不寒而栗。
树上有人!
我差点叫出声来,慌里慌张的,脚下一滑,就要摔回地上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我的衣领,只觉得身子一轻,脚下踏实,瞬间我已然安稳地站在枝桠上。我惊魂未定地瞧着面前这个人,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可惜黑暗阻隔在我和他之间,尽管近在咫尺,但再怎么睁大自己的眼睛,也一无所获。
听不到他说话,我脑海里不住地盘问自己,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一遍又一遍。鸦雀无声片刻,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你是谁?”一怔的惊愕过后,我不禁笑出声来。
他突然捂住我的口,轻声在我耳旁道:“别出声,有人来了。”这下我听得仔细,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十分年轻。我和他是如此地接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酥酥麻麻的,可我并不讨厌。
是姐姐的两个侍婢,她们在门外躬身请安道:“雪姬小姐,是要歇息了吗?”姐姐放下手中的剑,一把清泠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两个侍婢得到示意,才敢搬了床褥进去铺好,而后向她告退:“小姐安睡。”关好门离开。
姐姐并没有睡,待人走后继续比划剑招,我明白她,她只是不想这两个侍婢在屋外的寒风中多等。
我觉得口上一松,是那人放了手。我朝他笑眯眯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可要喊人了,雪姬小姐晚上竟被一个男人偷窥,实在太可怕了。”
那人“哼”一句,道:“同是‘树上君子’,你又有什么企图?你大概是想偷学剑法。”
一语道中心事,我恼羞成怒,起了杀机,但忌惮他的武功,表面不动声色:“难道你不是吗?”
那人干脆利落道:“不是。”
好奇冲淡了我的杀气,我想起那天木桥上的男人,似乎有些明白了:“你喜欢雪姬是不是?”
见他不否认,我夸张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人道:“不错,我的确爱慕雪姬,你呢?”
我反问他:“如果你想得简单些,我也是因为爱慕雪姬小姐才半夜偷窥她,你会相信吗?”
那人静寂了很久,愣愣道:“可你是个小女孩。”
我道:“我说过,你可以想得简单一些,爱慕只能存在于男女之间吗?雪姬小姐不但美貌而且她是东瀛绝世高手,我很崇拜她,也很喜欢她,我对她的感情才是最单纯的。”
那人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心里简直快笑翻了,天底下竟有这种傻瓜,却不料他幽冷的声音随即响起:“我看你崇拜的是柳生剑法。”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继续道:“你夜夜藏身此处,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不管你是柳生府里的人,还是外面的贼人。我只是要来提醒你,下次我若再看见你,必定手下无情。”
我“哼”一句,悄悄入怀拿锋利的匕首,一只大手雷电般地抓住我的臂:“别耍花样。”
我的手像有千钧重,再也无法挪动分毫,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咒骂一句:“多管闲事。”飞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