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县城汽车站，两人下了班车，再乘街道公共汽车前往火车站。县城里这下午却不时在飘着零星细雨花，街道地上是湿的，满目秋意。在距离火车站约二百米的丁字口街前两人再下公共汽车，如先前一样，芹芹在前，亚明在后背着芹芹的包跟着，直往火车站走去。途径一家“北方饺子店”时，亚明看看腕上的手表，此时还是下午五点多钟，离芹芹要坐的8点55分的火车还有充裕的时间。他想，芹芹一肚子的心思，肯定午饭在家没吃好，而且他还记得芹芹过去很爱吃汤饺。于是，他伸手拉了一下芹芹的衣袖，说：
“芹芹，还早着，这里有家北方饺子店，汤饺味道蛮不错的，我们吃碗汤饺再去帮你买车票吧。”
芹芹见说，停下足来，顺着亚明所指，瞧了瞧店里有好些人在坐着吃饺子，她不说话，跟着亚明走进店子里。亚明寻得一方没别人坐着又干净的小桌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手纸，擦了擦桌边的小方墩子，然后将包交给芹芹，让芹芹坐下后，他向服务员叫了两碗汤饺。
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汤饺端上来了。亚明嗅上去闻了闻，真的好香，便端起自己的一碗吃起来，并叫芹芹趁热也快吃。可芹芹就一直坐着，不吃也不说话。亚明再催，芹芹依然不吃。亚明没办法，只好自顾着吃完。他吃完了，芹芹还是只是看着店子门外，看着店子里来来往往的顾客，连碗儿的边也没碰一下。
亚明吃完了，只好坐着等她，见她像是今天绝对不肯吃了，便没奈何地求她说：“你多少吃一点吧，今晚上你还要坐那长时间的车呀！”
可亚明这句话刚说出，像是点燃了芹芹心中的火气，她车转身来狠狠地瞪着亚明，一字一板地说：
“是啊，我早知道的，你是巴不得早些把我送走呀！我是瘟疫呀，是你眼中的瘟神呀！”说罢，立即起身，冲出了饺子店，冲上了街道。
这一下可把亚明吓坏了，他赶紧蹿起来，急忙掏出一张钞票，甩给柜台上的收款员，零钱都不要人家找了，就跟着跑了出去。
芹芹站在街面上，倒是没有再跑了，不知她在东瞧瞧西瞧瞧瞧些什么。亚明忙追了拢去，并想一把拽住她。但这时芹芹瞧见了斜对面有一家旅社，那是这条街上的一家国营旅社，名叫“东风旅社”。芹芹看了看，不待亚明追拢来，便直向这家旅社走去。
这让亚明一时竟弄糊涂了：她不是急着要回家去么？这不向火车站走去却怎么向旅社走去了呢？亚明摇摇头，叹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芹芹进了东风旅社，径直走向服务台窗口，从包里拿出一张身份证明信交给窗口里的女服务员，说：“住店。”
服务员看了一下证明信，再抬头看了看紧随着她进店的亚明，问她道：“住多久？几个人？”
芹芹答道：“暂住一晚，一个人。”
亚明立即接口说：“不！两个人。”
芹芹反驳说：“不，只一个人！”
亚明却又凑上来对窗内的服务员说：“是两个人，我和她！”
服务员傻眼了，奇怪地问：“这怎么啦？”
芹芹回答说：“不住了！”同时将手伸进去说：“同志，请把证明信给我！”
亚明一把拎过芹芹的包，再把芹芹推向一边，微笑着对女服务员说：“别听她的，我们住。请把登记簿拿给我填一下。”
芹芹一扭头走向旅店门口，但在门口却又驻足了，也不再吭声。
亚明一边填登记簿，一边回答窗口内女服务员的问话。
女服务员问：“你们是两口子么？”
亚明抬头反问她说：“你说呢？”
女服务员笑了笑说：“像又不像。如果你们是两口子，哪那女的为何又说她只是一个人呢？”
“你没见她在跟我赌气么？”亚明巧妙地回答说。
这时窗子内屋里又响起另一个女人的笑话声，亚明也这才发现原来这服务台屋里的一张床沿边还坐着另一个正在打着毛线的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一半笑话登记的女服务员，一半也是笑话亚明道：
“咿呀哩，你也真是的，小两口闹别扭不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吗？前些日子里你跟你家小段不也就这样么？这会儿怎么就说别人了呀？嘿嘿，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小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又共一枕头哦！”
亚明连忙接过那中年女人的笑话笑着夸她一声说：“还是大姐明白人！”
说得登记的女服务员也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干脆地告诉亚明说：“上三楼309房间，一个单间，一张大床，你们今晚就住那吧！”说罢，从内墙上取下一串钥匙中的一个交与亚明。
亚明忙说声“谢谢”，又接着问房间里有热开水壶么，女服务员回答说开水也有脸盆和铁桶也都有。亚明笑了笑再次表示感谢，然后挎好芹芹的包，走向芹芹，好言相慰。
芹芹也不再抗拒，片刻就半推半就地让亚明拥着肩膀回转身来，一步步地让亚明推着步上旅店里的楼梯间，直让服务台屋里的两个女人挤眉弄眼地讥笑了一番。
一会儿就上了三楼，找到309房间，开了锁，两人一起进入房间内。房间里果然见一张大床，床上铺好着洁白干净的床单和褥子，码着一床洁白的被褥和一对枕头以及枕巾，一边正面靠墙是一张写字台，上面置放着一把暖水壶，还有口杯。另一边靠窗台的墙壁旁是一个洗脸架，架子上放着一个瓷脸盆，架子旁边放着一只铁桶。另外，墙边还有两张靠背椅子。亚明将肩上芹芹的包取下放在床上的被子边，芹芹依然不说话，进了房间，就直接坐到了床边。
亚明放下包后，走向写字台拧开暖水壶看了看确实装满着热腾腾的开水，便拿起脸盆，提起铁桶出去找到盥洗处用冷水将脸盆和铁桶洗了洗，打了大半桶冷水回来，又再拎起暖水壶倒了开水兑了冷水在脸盆里，试试合适，便叫芹芹擦把脸。芹芹看着亚明做好着这一切，她也就起身从包里取出脸巾，走向亚明兑好水了的洗脸架上的脸盆，好好地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泪痕洗去。亚明就站在旁边看着芹芹洗完了脸又复退回床边仍旧坐下后，他才端上芹芹洗过脸的水出去倒在盥洗处槽沟里，再进来为自己另倒一盆热水，就用芹芹的脸巾也自己洗了一把脸。
芹芹一直坐着在床边，耷拉着头，并不说话，也不哭泣了。可亚明却有着万千话语要跟芹芹说，心如翻江倒海，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着，想说却不能说，而且也没机会说。芹芹初来的那两三天，亚明天天当学校放学后，便回了家，可芹芹却不肯理他，不跟他搭腔说话。后来的几天，他索性不回家了，更没了机会跟芹芹说话。而且就算有机会，之间当着春芝的面在，他俩又能说什么呢？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可是亚明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了。他洗完脸又晾好脸巾后，便在屋里的空间走来走去，思想着该怎样开个头向芹芹说，求得芹芹的原谅。他反复地想了想，终于这样开口了：
“芹芹，我知道你很恨我，而我也该你恨。我对不住你，我是又一个忘恩负义的刘洪远，活该你千唾万骂和千刀万剐。我也早知道我错了，可我却又没有办法啊！你这次来，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更是猛的一下子知道自己是错了又错了，好后悔啊！我连肠子都要悔青了！我甚至非常非常地恨我的哥哥亚光，因为是他当年逼迫我抛弃你又再娶春芝的呀！可是这一切都早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实在不能太怪亚光，因为当时我的家里实在是太糟糕了，亚光他一心只在为我的妈妈着想。”
芹芹听着亚明的诉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趴在被褥上“呜呜”地饮泣。亚明继续说着：“过去的一切永远不能再回来了，这实实在在是我今天很后悔的啊！这杯苦酒是我酿造的，该由我来吞下，不该连累你，害你今天还这么痛苦啊！而你，你又何必一定还要记得我呀？为什么就不能忘呀？你要我事到如今了还能怎么办啊？我又岂能怎么办啊？”
芹芹依然不住地哭着。亚明停了一下，走向窗边，复又再说：“我之前已经做了错事抛弃了你，对不住你了，可现在我和春芝早已成家，有了强强，强强都这么大了，我怎可以一错再错，怎能忍心抛弃她们母子啊！”
可是亚明这一句刚说完，芹芹就突地坐起，泪流满面地盯着亚明的背影，说道：“是的，你不忍心抛弃她们母子，可你却忍心抛弃了我们母子啊！”
一句未了，又“呜呜”地趴倒在了被褥上痛哭起来，而且较之先更为悲切。
亚明刚走到窗边，猛的听到芹芹这一句“你却忍心抛弃了我们母子”的话，大吃一惊，百倍千倍疑惑地车转身，奔到床边，一把抓住芹芹，大声地问道：“芹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我们母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芹芹一边“呜呜”的哭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着：“你这狠心的人啊！你自己去我包里看看吧！”
亚明松脱抓住芹芹的手，赶快抓起被褥边芹芹的包，一把拉开包的拉链，将包里的物件全部倒了出来。包里除了芹芹的一身换洗衣服、一些零星的女士用品和一个钱夹，便是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亚明拿起信封，再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只见是一摞厚厚的照片——孩子的照片，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长全过程各个阶段的照片，而且几乎每张照片上都有拍照日期和题字说明：孩子出生一个礼拜时的，一个月的，三个月的，半岁的，八个月的，满周岁的，一岁半的…”直到今年满五岁时的。照片的大多数是这个孩子单人照，但也有好些张是孩子和芹芹在一起的合影，有的是芹芹抱着孩子，有的是孩子逐渐大了后坐在芹芹膝上照的，还有的是孩子半蹲在芹芹身边的，或者干脆和芹芹一起坐着、蹲着在地上。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活泼，非常秀气和非常聪明的男孩。令亚明一时犯迷糊的是，有几张孩子近年的照片里，孩子手里拽着或捧着一张大纸，纸上有的写着“盼盼想爸爸”，有的写着“盼盼要爸爸”，或者写着“盼盼的爸爸，你在哪呀？”。更是令亚明疑惑又惊诧的是，这个孩子的长相——他小小的脸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等等等等，简直就是他亚明小时候的翻版，他的复制品，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亚明惊呆了，傻眼了，惊呆得、傻眼得张着嘴说不出话。倏忽之间他就明白了，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这个孩子，这个非常活泼、非常秀气和非常聪明的已经五岁了的名叫“盼盼”的男孩，就是他的杰作，是他的亲骨肉，是他的又一个儿子，是他当年与芹芹的甜蜜爱情留在潇水河边那个狮子矶的结晶！他此刻心如刀绞，五味翻腾，伤心、酸苦、心痛、悔恨、悲切，一切一切的感受都立即涌上了心头，他简直要大吼大叫，大哭大笑了，可他又吼不出来，叫不出来，他就像一个被突然击倒的大象或猛禽，顷刻间也仆倒在床头恸哭起来。
芹芹哭着诉说：“我的可怜的盼盼呀，他已经五岁了，可至今还没见过他的爸爸啊！他一天天地长大了，一天天地问我‘爸爸在哪呀’，‘爸爸为什么不来看盼盼啊’。我哭他也哭，我们母子相拥着哭啊哭啊，一直哭到了这如今…”亚明啊，你好狠心呀！”
亚明哭着，哭得好悲痛。他哭了一阵后，猛地转过身来，又一把揪住芹芹，大声地质问道：“你怀了盼盼，当初为何不告诉我哪？”
芹芹也一把翻过身来而坐起，杏眼圆睁地瞪着亚明说：“你还好来质问我？你一回去你的老家，就音讯杳无，只言片字都不给我，再后还没过三个月，就突然来信给我，宣称你要跟春芝结婚了，写满了一张纸的‘对不起’。谁稀罕你的‘对不起’啊！我好伤心，也好恨，恩断义绝，你竟来得这么干脆，这么快。我还能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你吗？我死的愿望都有啊！呜呜！”
芹芹又趴倒被褥上伤心地哭起来，亚明恼怒得悔恨得直捶自己的脑袋瓜。
芹芹趴倒在被褥上继续哭诉着：“秀秀劝我，我所有的家人都劝我，所有的朋友亲戚齐来劝我，要我堕胎，要我另嫁或另行招赘。可我舍不得我腹中的盼盼，割舍不了你我的情，忍受了无穷的白眼和委屈，抗拒了我的爹娘的骂和我的满满婶婶们的压迫，几乎连工作都丢了。我宁可受苦受累，一辈子不再找男人，一个人就那么从娘屋里分出来，独立生活，也绝不堕胎，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大。呜呜，我好蠢啊，我真不知我这是在为什么呀！”
亚明不停地捶打自己，一个劲地骂自己：“混账，混账，我真混账啊！”
芹芹继续说：“盼盼生下后，而且还是个男孩，我一家子的人便又好高兴，我爹娘要我仍然跟他们一起生活，还要让孩子姓我们的姓。可我坚持不再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带着孩子过单亲的生活，并在报户口时让孩子姓了你的‘周’，取名叫‘周盼盼’，这因为我想着你原来就一直并不想入赘我们家。我一直做着梦，盼望有一天你回到我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团圆，恩恩爱爱，开开心心过日子。我把孩子取名‘盼盼’，就是盼望你我和儿子一家三口团圆啊！我分明知道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我却仍然要坚持着把这盼望的梦做下去。亚明，我今天就是要问你一句话：你说我这是不是真蠢呀？六年之后竟还要千里迢迢奔来这里找你见你！”
说罢，她就又翻身坐起，扳着亚明的双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亚明的眼睛征询答案。
四目相向，亚明也早已泪挂满面，他一把将芹芹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热吻芹芹满脸的泪水，并将之全部吞进自己的肚中。他一边吻一边说：“不，芹芹，这不是你的蠢，是我的蠢，是我太傻太混蛋，辜负了你的情和义，也愧对了我们的儿子盼盼，我一定要好好补偿你，补偿我们的儿子盼盼。”
可芹芹一把推开他，坚定地说：“亚明，我不要你的什么补偿，我只要你，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只要你跟我和我们的儿子团圆，别的什么我都不要，坚决不要！”
说罢，复又紧紧地抱住他，哭了起来。“亚明，我们的儿子不能没有你啊，我也不能没有你啊！你答应我吧，回到我们的身边，或者让我们回到你的身边吧！呜呜——”
亚明一咬牙，捧起芹芹满脸梨花带雨的面庞，立即坚定地说：“好，我明天就回去，去跟春芝离婚，然后我们结婚，让你们母子回冲头湾！”
芹芹这一听，立即将亚明抱得更紧了，整个人儿全都偎在了亚明的怀抱里。她要的就是亚明的这句话，千里迢迢地奔来这里，为的就是这个日思夜想渴望至切的梦。她又喜又悲，泪水儿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倾涌出来，将亚明胸襟前的衣片都沾惹湿了。她高兴地幸福地笑着哭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这又是她的一个并不现实的梦。她惶惑地大睁着眼睛问亚明：“亚明，这是真的？你这说的是真话？”
亚明点点头，一副极其认真而坚实的态度和表情。
终于云开雾散，阴霾去了，芹芹刹那间转悲为喜，她太高兴了，为自己的这趟千里迢迢地从湘西南的狮子矶而来到湘南的冲头湾，背负着自己的梦和儿子盼盼对爸爸亚明亲情的渴盼。她对亚明说：“亚明，我明天也再跟你一起回冲头湾去。我亲自去求春芝，求她把你还给我。她如果不答应，我就给她下跪。她只要答应我，令我在她面前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她如果要赔偿，我愿意将我所有的积蓄都赔给她，给她一万两万都行。你们的儿子强强，她如果不要，就由我来养，我一定会像对待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地好好抚养他，她春芝完全可以放一万个心。”
亚明说：“不，你明天决计不可再跟我回去。我明天回去，家里一定会天翻地覆大地震，不仅春芝会不答应，要跟我死拼，就是得得哥，他也绝不会轻饶我和放过你，你一旦就这么再跟我回冲头湾去，得得哥说不定会往死里整你。”
芹芹惊诧地不解地问：“你过去不是一直说，你的得得哥是一个正直又正义，通情达理且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吗？怎么现在就会这般得理不饶人，要把人往死里整的啊？”
亚明回答说：“这你可没想到了，因为究此事的缘理，在理的也不完全在我们一边，春芝也受伤害了，而且她原本就善良，我也对不起她呀，我这番回去，要离婚，要跟你重续前缘，得得哥能善罢甘休么？还有你不知道，这一两年的得得哥，我越来越感觉到他大不同以前了。他自从打倒了涂寿运而他当上了大队支书之后，随着异己的全部被他排挤掉，他的势力一天天的不断壮大并且权位逐渐巩固了下来，他便也一天天地在冲头大队霸道起来，冲头大队的天下又是唯他独尊一掌盖天了，我如今看他也快要成为第二个涂寿运，与涂寿运不同的是他会笼络人一些，也不使坏欺男霸女，****人家的妻女。他对我一家人有恩在先，我明天却要提出跟春芝离婚，他怎能不会大发雷霆，跟我干仗。所以，我明天回去，必得做好心理准备，忍受他的责备和鞭挞。但我想，只要我执意坚持，他也没办法。而你就不一样，他对付你和对付我决计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方法。”
芹芹听过，急了，她说：“哪我怎么办哪？”
亚明略作思考后，说：“这么办，你明天先回狮子矶去，带好我们的儿子。我明天一个人回冲头湾，我跟春芝离婚的事不会这么顺当，一定要费一番周折和耗一段时日。你们母子就耐心地再等过这一段时日，等我把婚离好后，我再去狮子矶把你们母子接来。”
芹芹点点头，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