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穆塔的时候。
那是一个满是熟面孔的宴会,关系比较好的人都会很自然的聚在一起。这次比较特别,我听到父母说提起过,这次有几个从中东前来此地进行贸易的客人被邀请到我们的聚会。
主办方引着他们一行人来这里以後,穆塔阿勒的父亲便与其中某些人开始了商谈,无暇顾及穆塔阿勒。我们这个圈子一向有着排外的特性,穆塔阿勒既不知底细,脸上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自然就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那个新来的小男孩。
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我在长桌前取东西,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上把玩着一把银色的小枪。
[咦?那是什麽?]我好奇的靠过去,大方的坐在他的身边,羡慕的看着他手上的玩具。
那时的穆塔阿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枪支。但我从小就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既然他没有赶我走,我就理所当然的继续看着他手里的玩具。
[那是什麽嘛,告诉我好不好?]我眨着眼睛,用软糯的童声问道。我们这些孩子,对这世界早已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
[…]穆塔阿勒被我缠的烦了,发现我没有离开的迹象,只好答道:[…这是枪。]
[枪?]我纳闷的重覆了一次,霍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咚咚的跑到了我父亲的身边。
[父亲,我想要枪。]我从没有看过枪,觉得这是一种新奇的东西。我怕父亲不知道我再说什麽,还用手对他比划了枪的样子。
怎麽会想要这种东西,父亲很纳闷,却还是严肃的回绝我:[胡闹,这麽危险的东西你也想要。]接着便挥挥手让我找朋友玩去。
[我父亲说,这东西很危险。是真的吗?]我不管朋友们对我招手,固执的跑回穆塔阿勒的身边,更加羡慕的看的他手上那个玩具。[你为什麽要带一个危险的东西在身上?]这玩具是很酷,但是怎麽能带不安全的东西呢。
[这东西可以保护我。]
[哦…]我沉默了一下,又靠近了他一点,在他耳边小声的问:[这怎麽玩哪?你教我好不好?]
穆塔阿勒看着我,想了想,才说:[好吧。]他可能是终於领教我的固执,於是乾脆的答应了我。
我高兴的拍了两下手:[太好了。对了,我是白若,你的名字是什麽啊?]
他看起来被我缠的有点烦了,不是很情愿的告诉了我:[穆塔阿勒.加哈尔。]
[哦,你的名字好长,我叫你穆塔好不好?]这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於是自顾自的帮他缩短了他的名字。
[…好吧。]他微微蹙起眉头,可能是从来没有遇到像我这麽可以自说自话的人。
绦和几个孩子看我迟迟不过去只好走过来,几个人围着他打量。
[若,你在干麻?]绦问道,[他是谁?]
[他是穆塔哦,他会用枪很厉害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老师…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感觉他比我伟大的样子,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说老师好了。於是,我骄傲的说道:[这个人是我的朋友,谁都不准欺负他。]说的颇有一种大姊大的感觉。
穆塔阿勒的眼精眨了眨,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可惜最後我也没和他学用枪,因为我父亲根本不准备让我碰这些危险的东西。
这是我们认识的经过,从那天以後,我就常常想让大家一起玩。我试图让穆塔阿勒加入大家,可是他对其他人实在太冷淡,不但很少说话,笑容更是几乎没有,最终大家还是只剩下打招呼的关系。但我自觉是个很有义气的人,在穆塔阿勒偶尔被他父亲带来的时候,我就会跑来和他聊天—虽然通常都是我在说话,他只是偶尔应个几声。
尽管我认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尽管如此,我却不知道对穆塔来说我究竟有多少份量。比起我和绦他们,我一直以为对穆塔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他从来也没有显露过对我们之间友谊的在意。直到那一次温室珠宝的监赏会,我才知道,原来紧要关头真正能依靠的,只有平时看来冷淡的穆塔阿勒。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向我伸出了手,将我带离那个尴尬的场面。
与穆塔阿勒分开之後,匆匆八年一下子就过去了,穆塔阿勒从我记忆中的混血少年,成了我眼前肤色黝黑的男人。我知道他必定是变了许多,我们—所有的人都变了。当年的我看不透他,如今,我更加不明白。
我醒的很早,发现他的手仍环在我的腰上。我躺在他的怀里思考着,没有立刻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穆塔阿勒醒了。[我和古都斯大约下午回来,你待在这里,别出酒店范围。这里不安全。]
[你要去哪里?我能跟吗?]
[待着,我们大约下午就回来了。]用手顺过我的头发,穆塔往外喊了一声:[古都斯,走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房间,临走前,他又再一次让我别出饭店大门,看着我点头以後才替我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