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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披着羊皮的狼”你在哪里

世上万物都有眼,天有天眼,地有地眼,而人的眼最神奇,睁开的时候会说话,闭上的时候在做梦。在一起去教室的路上,她们就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蛾蛾,望得她忍不住又眼眶红了。让她乖乖吸着鼻子吐露心曲。

八人党正坐在绿茵如毛毯的足球场嗑瓜子聊天,那草是刚植活了的,他们要赶紧享受在前,外加望着如洗蓝天放飞理想,真是好不容易又逮住一个无比惬意。

他们看见一个黑点移过来了,黑点不断在放大,放大,就看见他的脚边还移动着个小白点,接着,小白点也现出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只小白狗。

蛾蛾大发感慨,在如此美妙的时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只小狗散步,只是一只小狗而已,令人伤感。大眼镜唱起反调,这是一个能品尝孤独的男人,孤独的男人性感。

忽听须须如被蛇咬般叫了起来,“啊——王苦口和他的‘爱人’!”

王苦口已经看到他们,跟他心意相通的小狗也兀自向他们跑来。除蛾蛾之外,野马标签和大眼镜都没亲眼见过他,耳朵倒已听出茧了。今儿有幸一见,惊为凡人。大眼镜的“孤独的性感男人”竞成就了她们的一件意外发现。

王苦口的单眼皮鱼泡眼睁得老大,像两个水坑吧,不过这坑里的水特清亮。接着他肉嘟嘟的国字脸陡地变色,男生跟中咒一样呓语,“坏了,他要煲政治粥了,救救孩子吧。”

这是恨铁不成钢的比父亲还厉害的Mr.Wang的开场白,“这是学习的黄金时段,你们怎可以在这里白白浪费,看吧,看新闻了没,一个职位有十万人在争——”

“我们没有松懈啊,王老师,我们只是放放风。”

野马没领教过王苦口政治课软泡硬磨功的博大精深的精髓要害,竟敢出言招惹。可把男生吓的心肌打颤,脸皮发烫,头皮僵硬。

大眼镜抱着他的“爱人”玩了起来,小狗似乎跟她投缘,任她嘻嘻哈哈玩个不亦乐乎旁若无人。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女生如此钟爱他的爱犬吧,抑或是觉得不应该放弃任何一次教育他们的机会吧,他索性坐了下来,而且其色稍缓。

男生们见状忍不住抬抬屁股想溜,溜不掉的话就等着让“口水”泡成豆腐,他的大道理将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向你不留情。

谁知他冷不丁冒出这样的话,“你们觉得累吗?”

他们一听都愣了,他怎个突然讲起如此温馨的话,莫非……

冒冒失失的野马这又冒话了,“我们不觉得累,从来不累,幸福谈不上,但我们过得挺充实快活的。”

野马虽冒失,这话总算讲得不亢不卑客观实际且滴水不漏,他们还打心眼里佩服冒失的她“大事”不糊涂。

“在竞争如此剧烈的现世,哦,你们不去多看两本书,坐在这里观云嗑瓜子……”他们想,嘿嘿,就差打情骂俏。他接着讲,“当然不累!在知识权倾天下的现世,你们连讲座都懒得听,当然也不累!拿着父母的钱逛街下馆子,你们更不累,多么充实快活的日子啊!可惜……”

王苦口的“天问”把他们轰的噤若寒蝉,在热风中觳觫发抖。在名师眼中他们是一群败家子那还了得,恭迎师尊归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倒不如乞求上苍让他长命百岁,好好看着他们顺利成长吧,让你跌眼镜则个。

“唉!你们继续嗑瓜子,我先走了。‘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呆呆地望着他孤鸿悲鸣远去的背影,他们欢快的心戚戚然如铅坠。

尚书:“可怜的Mr.wang,又该‘停杯投箸心茫然’了。”

大眼镜:“当老师太可怜了,总是苦口婆心,人家还不领情,我就算饿死也不当夫子。怪了,他今天穿的是波鞋,听你们的传说他可是皮鞋不离脚的。”

朱九:“你眼花了吧,在我们多年的记忆中,他从来脚不离光亮皮鞋。”

蛾蛾:“怪了,就你注意他的脚。”

“你又看他哪里了?”

“我什么都没看。”

“野马,你看上他哪里了?”

“我看的是他的脑门。”

……

那边女生们叽叽喳喳,这边男生们正在商量对策意欲改变败家子形象,在王苦口的针灸之下,男生的自尊心有点伤。男人比女人更爱面子,男人比女人脸皮更薄。

须须侧头往女生那边一声断喝,“别吵,言归正传!是不是我们觉得累了,我们就成才了?莫非捡到成才速成法了。”

野马嘴一撇,“别做白日梦了你,你看农民够累够可怜了吧,他们成才了吗?奔款了吗?做官了吗?”

“当然不是说一累就能成才,特指的是我们,我们累了就能成才!”

“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累着吧,早日成才,也好早日让望子成龙的父老乡亲脱离苦海啊,别在这里耗时间啊。”

“是谁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我,王苦口又折回了吗?”

众人终归病蔫蔫地从草坪爬起身来。

“不用苦思冥想累理论的精髓了,我现在就有累意了,越想越累,就快累死了,离精髓不远了。”尚书拍着粘在屁股上的草如是道。

“天地良心,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还是活生生的人吗,说什么青春年少花样年华,整日价的被压迫着埋书堆,好容易有个吃喝玩乐的机会,也是担惊受怕的,这下又无端端被逼着去体会什么累的精髓,我又不认他是我的老师,我才懒得理会。”野马接住尚书的话发了这一通牢骚。

朱九笑言野马得青春期综合征了,那么容易激动,说起话来愤愤怨怨的,十足个愤青。

野马一听意犹未尽:“打从胎教开始,我们就成了读书木偶,只要拿高分,只要考上名校就是万能的,连牢骚都不会发了。说真的,我真后悔,我怎么就那么听话?我要找回失去的童年,我要拿回叛逆的青春。”

蛾蛾道:“野马,你说的话像锤子,句句敲在我心上。太迟了,咱们都被捏成形了,再牢骚多多,肯定就是青春期综合征的变种,那得牵动多少寄望的心哪,可就是绝症了,要被抓去药疗电疗化疗的。”

大家垂头丧气百无聊赖踏上归途,一行人懒懒散散走走停停茫无目的向着前方移步。看来王苦口的教育真起作用了。

“哎,成不了才就成虫吧,成虫活得更实在,反正成才经我们已经听了N年了,活该麻木不仁。”

“成才经陨落,成虫论盛行的时代来临啦,我们做好准备了没?”

“女人成虫可以依靠成才男人,何忧!成虫男人又靠谁?”

“好办!成才女人愿意收留成虫男人呀。”

“自古英雄是男人,要女人收留,就是狗熊,死了算了,不给机会收留。”

“强!男人已经雄风不再,我们可不能堕落,我们要誓死重整雄风。”

“我们都成虫了,你们还能成才,汗死!”

“大家都是虫虫——”

“成了虫再化蝶吧。”

“太天真啦!”

……

社会的进步往往是由闲人创造的,没听说整日价忙的累人可以创造历史,改变命运。其实他们就是那种整日价忙的累人,不明真相雾里看花的人,以为大学生的生活有多丰富多彩,也就是屋里读书加风花雪月。连活在真相的人都这么认为,要真是这样,人家比尔,盖茨就不想退学了。要真有这么好的事也可能是属于多年以前的,是许多现在的累人的怀旧。

读大学有什么好?整日价的看那些跟生活距离遥远的字,比如说研究天体是为了某天地球不能住人了,咱们得移民,这就是科学的分支;又比如说研究埃及的木乃伊是为了探晓那时的死人为何要制成木乃伊,怎不烧成白骨,这就是历史和文学。诸如此类等等,离白日梦还会远吗!王苦口说“大学是人生的加油站”,加什么“油”?现在油价可贵了,读大学也贵,这才搭上边了。

打开须须在大学的记忆宝库,搜出有色彩的那一页,这一页现在看起来足够珍贵。上面写着他的初恋,在“不是人”酒吧兼职的岁月,哥们为他制定的“双赢计划”,让他在忙碌当中还能取得学习成绩的上线。在这一页里,最没有分量的就是他的睡眠,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这样的生活,他累吗?当时没想到。记忆中明明是快活的。这种快活应该跟“累”有某种联系吧,或许本来就是相同的,只不过感觉不一样。注脚是迷惘,糊涂,找不着北。

兄弟们打算仿效他,尽量逼近成才的临界面。他们一个一个地问,须须,你那时候累吗?快乐与累并存吗?他摇着头,回答,不清楚,忘了,不过很想再回到酒吧兼职,喜欢那里,总呆在学校闷得心发慌,不信埋在书堆能修成“诗意的栖居”。兄弟点头称是,心仪之。

兄弟决定都去兼职,首先让自己忙碌起来。当别人看着累,而你快乐着,这大概就是王苦口所说的累理论的精髓,答案总算有点眉目,但革命尚未成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能得到王苦口的赞赏,这是兄弟目前的首当其冲的虚荣,至于究竟成才还是成虫有赖来日方长。

须须很高兴,他又找到去“不是人”厮混的“理论依据”,这新的理论依据让他鼓舞的差点失眠。立即给蛾蛾发信息约在“老地方”讨论一下厮混一下。

蛾蛾跟须须约会回巢,竟然不是春色满面,带回的乃一身的肃杀秋气。野马看在眼里,深感前路灰暗——原来恋爱也是阴晴圆缺的,不乏电闪雷鸣。深知她跟须须闹别扭了。不用等姐妹“嘘寒问暖”,恰好标签和大眼镜都出去了,蛾蛾抽抽搭搭自先诉说原委。

“须须又要兼职,我不同意,我想跟他一块去,他不同意。”

“我晕!你的不同意、他的不同意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我们从‘不是人’撤退,就是因为危机,我煞费苦心瞒着你们。”

“你们到底出现的啥危机呀?”

“九尾狐!”

“嗬嗬,我明白了,一个超级无敌第三者。”

“都是王苦口掀起的腥风血雨,要不是他无端端骂了我们一顿,我们还活在诗情画意当中,不是吗!这些以饱学之士自居的古董,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嘴脸,总看不得我们快活,即使我们都腐败腐烂了,社会也未必因此而崩塌吧。”

他们俩牢骚正喷薄的紧,标签一个人回来。她们俩忙收口刹车,问大眼镜呢?她说,大眼镜正在勤工部办手续,她要勤工了,刚好负责老师办公室清洁卫生的阿姨病了,大眼镜把这活揽了下来。

“天哪!王苦口一下子就把她俘虏了,晕死。”

“我都跌进糨糊池了,大眼镜一向有洁癖……”

“你们两个先别嚷嚷,拜托!我还没讲完。”

“你快讲啊——”

“我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是被他们赶的,赶回来告诉你们,晚上有讲座,题目叫‘性的反叛’,他们都去,声言还给我们霸位。”

“性的反叛”,光听题目就知道是什么玩意,本来就是天生的,不用讲不用教滴,尽拿这个玩意折腾,也没折腾出什么新鲜的。女生们羞羞答答,跟声称要替他们霸位的男生回话,刚好有事要忙,就不去了。

到了那时那刻,她们瞒着男生悄悄出现在讲座的会场。听了一半,她们又率领“群雄”悄然退场,中途退场的都是女生。因为坐在上面“甩性”的是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作为“驳倒”自然注定她的性是字纸堆里的体验,且又独身着。女生们说,她讲得太深了,深得摸不着边际,扮酷也用不着老拿性当广告牌,时尚有好多东西。女生们又说,大学生就该听比相对论还高深莫測的性吗,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们有得光明正大地“吃饱”就不错了。

奇怪的是,她们出来在会场外的树下坐着磕了半天瓜子,才见男生出来,且一脸震撼。女生们惊得差点被瓜子哽晕过去,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传统了,或是预先有性冷漠倾向。

对于那场性的讲座,男生们很虚伪,明明一面震撼被女生逮个正着,偏偏用“也不过那样”一言蔽之。“我们压根就不感兴趣!”女生曰,心中却惦记着不知相思林里的自动售套机售罄了没。

不过,“性的反叛”很快烟消云散,校园的上空又恢复蓝天白云的旧时模样。然而,象牙塔的姐妹除了标签仍是野鹤闲云“非人”之外,其余仨都非常巧合地陷入性困惑之中。

蛾蛾和须须因为酒吧兼职问题意见悖逆——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正式陷入冷战。野马总神神秘秘躲在一边写信,凭她那份诡异,肯定是给某位男生写情书了。大眼镜成为老师办公室的清洁工,本没什么怪异,可是她带回诸多关于王苦口的“彩信”,叫旁观者心里怪怪的,在她们听来跟喝白开水一样平常,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那些白开水兴趣盎然。姐妹想,单纯的她该不会是为了深切体验王苦口的累理论的精髓,以便快速成才就“那样”的吧,鬼才信。不知她几时学会了吊诡这样的招。

每次散步,大眼镜总说,我们去办公楼转转,看看有没有“小偷”。不知她几时成了编外警察,如此蹩脚的借口,她们也忍了。

她想看的是王苦口的“美好”身影,就不知他几时莫名其妙就成了“小偷”。其实说他是小偷也是对的,因为大眼镜的心懵懵懂懂就被他偷走了。

这一次是大眼镜拉着蛾蛾一起散步的,走着走着,蛾蛾觉得很奇怪,她们怎么不知不觉走进教师生活区了。这时,大眼镜指着某个阳台说,那就是王苦口和小狗的家,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就是他昨天穿的,他比较喜欢灰色和白色的衣服,由此可以看出他是个纯洁有诗意的男人。他的家就是“诗意的栖居”之所。天哪!但看着大眼镜脸上洋溢的幸福光彩,蛾蛾欲言又止,浑身直是冒热汗。

在大眼镜眼里,王苦口身上最好看的是他的头发,黑得发青浓密的发丝,他永远都不可能秃顶的,活到八十岁他都是这样一头发丝。最性感的部位是他的略带忧郁的鱼泡眼。她没法想象呵,在这样一对黑幽幽的眼神的深情注视之下,她会如何地眩晕,那样的快感是无与伦比的呀。大概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被他磁铁般的忧郁眼神吸进去了,飞进里面的九重天了,一直在那里飘,没有边际的,不知将飘向何方。

大眼镜顶替那位因病请假的清洁工,她快活得像放出笼的小鸟儿,她飞上枝头了。

在教师办公室打扫卫生,将王苦口的桌凳多抹几遍,并不是他的桌凳脏,其实它们已非常干净,因为主人每天都亲手擦过了。她抹着他的桌凳是在享受另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她已经是他屋里的那个人了,正在这样那样忙碌着替他干着家务,虽然实实在在就是隔靴搔痒。他桌面的摆设总是井然有序的,桌的正面摆放着一个微型小盆景和他的“爱人”小狗的相片,这两样东西大概是他的宝贝吧,以后也将是大眼镜的宝贝。真是万分庆幸,他没有在桌上摆放马主义的艺术照。望着被她擦得像镜子般亮晶晶的桌子,她满怀自豪,跟其他普普通通的桌子相比,他的东西简直是鹤立鸡群啊。做完这所有的一切,她又有了更重要的判断:王苦口必定是个非常有情趣的男人,必定是个料理家务的高手,大眼镜的推断力是百发百中的。

皇宫的兄弟听到大眼镜的种种怪异传说,对大眼镜一向朦朦胧胧的朱九如雷轰顶了。兄弟也都能理解的,悄悄看在眼里,一致这样说,大眼镜真够不幸的,但愿她是个无坚不摧的情场老干,早日攻下王苦口这座堡垒,好让天下女人如马主义之流早日脱离苦海。马主义PK大眼镜必定至少是一场风云变色的恶战。

大眼镜拿着拖把和装水的桶走进教师办公室,立即把目光投向王苦口的桌子,这一刻,她的心冷不丁被撞了一下,他那张美轮美奂的桌子出现了异物——上面躺着一封信,淡蓝色的有风信子图案的信封,充满浪漫的联想暗示。瞧四下无人,拿起那封信看看吧,那封口封得严密,这信的内容肯定非比寻常的。接着,她差点叫出声来,好熟悉的笔迹,在哪儿见过?

要不要将它拿走,她犹豫着,心突突狂跳不已,像个小偷。

她挣扎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把信放回原位。她又不甘心地想,是否该等着他的到来,看一眼他看过信之后的神情反应比较保险。

他突然出现了,在人家拿着拖把望着窗外发呆的空隙。他穿了一身崭新的银灰色运动衣和雪白球鞋,雄风扑面如入无人之境。大眼镜只听心中一声尖叫,啊!太性感了,像那个小姆、小文还是小尔多。他来如风去无踪,把那封暧昧的信丢进抽屉,拿了乒乓球拍就走了。

大眼镜后悔极了,后悔刚才没有假装晕倒来引诱他的注意,对于女人除了是他的学生,他向来是目不斜视的,他真的把她当作清洁阿姨了吗,太失败了,直想自断经脉。

王苦口哪有贝克汉姆、欧文那么帅,长得也实在比算丑的罗纳尔多强,一切只是大眼镜的海市蜃楼。大凡陷进狂热单恋的人都会发作的病——臆想狂。

关灯之后,她们都上了床,一如往常,入睡前大家都喜欢在黑暗中聊几句,兴致高时还要唱上几句,渐渐一切喧嚣都遁入静悄悄去了。忽然,她们听见啜泣声,在静寂的夜中,令人心儿碎,心儿寒,那是从蛾蛾的床上传来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在心中猜測蛾蛾哭得那么伤心的原因。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夜被睡梦的黑纱覆盖了。即使失眠也只能在它的覆盖之下痛苦地喘息。

蛾蛾哭夜,姐妹都很关心,她们之间是不可能有隐私的。她们之间互相倾诉是一种需要,是培植友谊的脉脉温床,是团队精神的集中体现。

世上万物都有眼,天有天眼,地有地眼,而人的眼最神奇,睁开的时候会说话,闭上的时候在做梦。在一起去教室的路上,她们就用关切的眼神望着蛾蛾,望得她忍不住又眼眶红了。让她乖乖吸着鼻子吐露心曲。

“他偷偷去了‘不是人’兼职,全然不理会我的感受,我该怎么办?”

标签:“跟他分手,跟暴龙好,跟小强好,就是不对他好,气死他。”

野马:“须须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你诈病吧。”

大眼镜:“其实我们一开始就犯了方向性错误,我们不应该跟男生扎堆,男生有什么意思,感情不稳定,性格不成熟,中年男人就不一样了,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跟你怄气。”

姐妹反诘她,你所指的所谓“三好中年男”就是王苦口吧?大眼镜默然,她们摇头叹息,到底是谁选错方向,未知数呢!姐妹非常非常的迷糊,大眼镜怎么就痴迷上王苦口了,就算她有恋父情结,也不至于“堕落”到如此单恋,要“苦守寒窑十八载”。

大眼镜又发现王苦口桌上有信,跟上次的一模一样,一股突而其来的冲动抓起了她的手,把那信封撕开,瞧个究竟。这是犯罪行为,从狗洞爬出来吧,给你信看,一个声音高叫。她吓了一大跳,无异从噩梦中惊醒,连忙把弄得有点皱但完好的信放回原位。这是在干什么?大眼镜,中邪了!她拿起拖把拖地,门外已响起脚步声。果然是他来了,一定要主动出击,决不能让那个写信的人抢先。

大眼镜进门时就瞧见他黑油油的脑袋,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她没有余暇去想这些,担心想多了胆怯。她径直走到王苦口跟前,大方地跟他打招呼。大眼镜穿了件宽松的T恤,直筒牛仔裤,这身打扮能起到扬长避短的作用,她过于丰满的胸部不会显得过分夸张,又使她短小的下半身看起来修长一些,一头短发,这身装扮的主题就是青春、活力、自然。自从参加了九尾狐的生日秀之后,她变得善于打扮自己了。

“王老师,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的小狗,我喜欢得不得了。”

她必须提起他的“爱人”来刺激他的记忆。

“哦!是你啊!”他一副“触目惊心”的表情。

大眼镜神奇地恢复了王苦口的记忆,如果有谁失忆的话,一定要请大眼镜出马,必然马到成功。

大眼镜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眼里的亮光,他的笑容,尽管他笑起来没有哭丧着脸好看,仍然足够鼓舞人心的。

“上次听了你的话,深受启发,已经开始勤工俭学了,负责这里的卫生工作。喏,这些台台凳凳都是我擦洗的,亮多了吧。”

“好、好!像你这么有悟性的学生难得啊,都成濒临绝种的珍稀动物了。”

这一次他们相谈甚欢,要说的话直如瓢泼大雨,但碍于在办公室,只好克制一下,忍耐一下,暂时将滔滔江水收进水库蓄着。

早晨,野马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窗边探头观望,天空还白着呢,树叶上仍蒙着薄尘的。她转身嘀咕着,昨晚没暴风雨呀,一滴雨都没有,怎么我睡着了,老感觉床在摇在叫,风雨飘摇的树屋。标签嘻嘻一笑,应她,你昨晚水喝多了,尿憋逗的吧。接着又听野马叫了起来,哎呀!大眼镜一大早跑哪儿了?铺盖都叠整齐了,不会昨晚就宿在外头吧。

“别乱猜!她昨晚临睡前还跟咱们叨磕王苦口传奇的。”蛾蛾说。

“没准她躺下了,趁我们熟睡又跑出去。”野马说。

“她跑出去做什么?她压根儿就不是轻狂的人,换了是野马你,就有可能。”标签跟大眼镜最要好,本能地要维护好友的声誉。

大眼镜正在操场的跑道上。她昨晚兴奋了一宿,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刚好是野马的上铺,她们的铁架床向来柔弱不堪负荷,难怪可怜的野马感觉如同睡在风雨飘摇的树屋。她又上了震动闹钟,六点整跑步,难怪野马乱猜。

王苦口和他的小白狗迎面向她跑过来,这一刻,大眼镜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这一次,大眼镜没有主动打招呼,她忍着在等待“奇迹”出现。

他看见她了,向她招了招手,但并没将脚步停下。

大眼镜跟在他身后跑了一圈,跟他并肩跑了一圈,在他前面跑了一圈。他飞动的发梢,松松垮垮的衣服,结实的肌肉,有力的脚步,矫健的身姿,他运动着的一切都那么迷人,着实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他比万人迷球星小贝更叫人心醉。

大眼镜回到宿舍,大家都看着她,看她脸红耳赤神思恍惚。

“你刚回来啊?”看着野马带着质疑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仿佛某种热烈圣洁的感情被亵渎了。

“是的,刚回,怎么你了?用不着拿这样的眼神顶我嘛。”她满脸厌烦地说。

“你真的刚回啊,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标签满怀委屈地质问她。

“我昨晚躺在床上,今早刚刚跑步回来,你们这是咋了,别神经兮兮的,比我妈还过敏。告诉你们,我妈一向就放心我,这是我的自豪,你们羡慕吧。”

姐妹很失望,她变了,变了一个人,让人难以适应,决定离她远点,以示抗议。

晚自修结束之后,她们结伴离开图书馆回宿舍,蛾蛾因为须须没有出现,失望得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看了令人心酸。大眼镜借口上小卖部买东西离群而去。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标签不满道,她泥足深陷了,变得喜欢独来独往。是的,以前她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的。现在轮不到她们来远她,她倒先下手为强了。

在她们看来,大眼镜是想毕业了留在城里,不必回到他父亲的农场去,这是她轻狂地一厢情愿的去爱王苦口的唯一解释。有不少来自农村的女生,如果想留在城里,都选择了追求老师,成功率还真高,不少实验成功的例子表明,这实在是一种稳妥明智的选择,幸不幸福就没人知道了。

大眼镜走得很快,连自个儿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走得飞快,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被视为“异端”,直想撒腿狂奔。从树的旁边,移过树梢的顶端,能看到王苦口家的阳台、窗口,和从窗口射出的柔柔的亮光,甚至还能看到他脑袋晃动的影子。慌乱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头钻进那个门洞,咚咚跑上楼梯,一直通向他家的楼梯。

王苦口家的门被敲响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后他确定那个敲门者必定是个敲错门的冒失鬼。正在做学问的他,不想思路被打断,决定不理那个冒失鬼。他重新在本子写下一个要点,正当他专心致志,门“咚咚……”又响,活生生把他吓了。

门终于打开,他一面惊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脚边立着小狗。他和她的距离近得可以忽略不记,叫近距离接触,还没到零距离那一步,可是怎么就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声呢!怎么回事……小狗呼啦呼啦围着她转,她一把抱起了小狗。

“我路过这里,想上来看看小狗。”

他笑了,信了她的话,高兴地请她进屋。其实她有“伟大”的任务要完成。

“你喜欢‘爱人’可以常来看它,它喜欢女孩子。”

说话之间他给她倒上了一杯矿泉水,还表明他一直喝这个,从不煮开水。大眼镜瞧他身上皱巴巴的T恤和短裤至少穿了十年,跟白天判若两人。屋子里是有条不紊的反义词,到处是书刊的影子。她非常失望,这一切跟她想象中诗意的栖居毫无牵连。她有些不甘心,她的目光努力在屋子里搜索,希望看见令人怦然心动的东西。这时她发现卧室的门半开着,里面有一张大床,有一圈粉红的蕾丝花边的雪白床单。她的心随即吹出一串欢快的口哨,鲜花盛开,就是这个啦——至少他的家还拥有一张令人怦然心动的大床!

大眼镜爽然归巢,她们故意让啥事靠边,专门守候着她的。见她一脸的彩霞纷飞,丝毫不理会别人的橫竖黑白目光,足够昭显爱情的伟大魔力。标签突然拍打她的臀,“你的PP上满是狗毛——”

野马:“啊!你赶紧出去弄干净狗毛再进来,我的鼻子对狗毛敏感。”

蛾蛾:“干脆把衣服换了吧。”

大眼镜这才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姐妹们洞若观火。

“我在路上碰到他了,玩了一下他的狗。”

标签实在忍不住了,“你为了留在城里,甘愿牺牲自己的爱情?”

“你胡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爱情可以是多元的,谁都不妨碍谁,为什么我们只能爱男生?”

她们沉默了,并不代表大眼镜赢了,是她们不屑于跟她争论。她跟姐妹有隔阂了,从这沉默开始。

王苦口的桌面又出现了那样的信,蓝色的有风信子图案的信封,以及熟悉的字迹,再一次纠结着大眼镜的敏感神经。她咬着嘴唇,不能再犹豫了,行动吧!马主义比那位潜在的情敌更可怕。

决定要他!天空是什么颜色的,路上还有走动的人吗,美丽的鲜花在花圃,这时已无暇顾及那么多,还能闻到花香扑鼻,扑鼻的花香,多么让人感动。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大眼镜心中念叨着这九字真言一头扑进王苦口的家,然后眼望他上次给她倒上矿泉水的玻璃杯,杯子像一只透明的眼睛也望着她,“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她把这句话从心里移出来慷慨地给予他。

王苦口愣住了,他跟那只静静地立着的玻璃杯一模一样。这大胆的表白……就算是马主义,就算是他们欲死欲仙的时刻……那是惜字如金。

大眼镜如释重负轻松地站了起来,从那张沙发,上次让她的屁股粘上许多狗毛的沙发。她再一次响亮地说,“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

他将眼镜取下用手指在上面涂抹着,重新戴上,很是平静地拍着她的肩膀,说,“孩子,谢谢你啦——”

“不!我是认真的,你爱我吗?你一定要爱我。”

这样的话从大眼镜的口中喷薄而出,连自己都难以置信,不明白咋会如此勇猛。她马上把头低下,耳根发烫。那只小狗却在咬她的裤脚,忽然对小狗生出感激之情,鼻子就酸了一下。

王苦口猛然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抱得她喘不过气,热就在眩晕中升温,肌肤在电击的麻酥中渴望着……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气声,是的,来得更猛烈些吧……突然他放手了……可是她不可以,不可以就此让快乐的眩晕如同断线的风筝。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没什么好,没什么值得你这样的。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这样对她说,并轻轻地抚摩了她的香肩。

是他的理智和涵养伤了她的自尊吗,大眼镜像着了火,猛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嗓音清脆地说,“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不是一时的冲动才来……我明天再来……”头一低兔子似的出了门。

大眼镜没有直接回宿舍,她在校园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在湖边发呆。王苦口的表现差强人意啊,一下子就把爱得昏天黑地的女生的幻觉打得粉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又帅气的他,原来是那样的虚伪和懦弱,根本不配爱慕的箭头对准他嘛。她抱膝坐着,望着湖水出神,眼睛干涩欲哭无泪,一湖蓝得发黑的水就是她的泪,又想起跳湖的白小小,一时感触太多,鼻尖一酸,便哗啦哗啦哭了起来,湖里的水跑进她眼里了。

姐妹看见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鼻子和眼眶红红的,看出她哭过,她的情况不太妙,又将多一个哭夜的人,也不敢多问,各忙各的,都不说话了。爱情有狂欢也有逃避不了的悲怆,爱情现形记看了N年(胎教不计),看得眼睛都过早地老了。这一刻,野马暗暗高兴着,为自己跟爱情保持距离而高兴,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和感动。姐妹暗中祷告,大眼镜可别跟随蛾蛾的脚步哭夜啊。

第二天一早,标签跟她一块去洗手间刷洗,才悄悄问她昨晚是怎么了。大眼镜实情相告,她们俩的隔阂随之消除。去课室的路上,蛾蛾和野马也知道了她昨晚的悲情。姐妹很为她不平,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有什么好爱的。接着,大家仿佛有了默契,对此事都不发表任何议论,生怕刺激了大眼镜。

从姐妹的口中,兄弟那边也知道了大眼镜爱情之舟搁浅的海难。他们按捺着幸灾乐祸的兴奋心情,如此说,唉!意料之中,我们可是有过忠告的,王苦口是座爱情堡垒,他收的情书可多了,我们班的小女生个个都有份,她们是知难而上,锲而不舍,大眼镜你那点儿失落算什么!

野马趁机向尚书打听须须的最新动向,她是帮蛾蛾打听的,体贴姐妹最想知道这个。

“他嘛,已经撤退了,说要等那个人同意了再重返战场。那个人是谁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总算雨过天晴,咱们给他们俩创造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吧,咱们在没进‘宫’之前,先修习爱情艺术。”

“你真鬼啊!踩着别人的脊背登高成仙。”

野马和尚书趴在栏杆聊了一会儿“家常”,见有人过来了,赶忙分头而飞。

在教室里,姐妹叫大眼镜出去,她摇着头懒懒地趴在课桌上,想起昨晚的事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窗外有棵槐树,枝叶都跑进课室里了,非常好看的叶子,虽然见不着清香的白色小花。忽然她发现这棵树跟他家门前的那棵太像了。是的,像极了,心跳如鼓,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部,这里是被他昨晚紧紧握住的地方,回忆当时的情形,老天这是怎么了,发烧了,全身燥热,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让心神俱醉……他在干什么?他在家吗?对了,这时候他是没课的。

上课铃响了之后,蛾蛾她们回到教室,却发现大眼镜在座位上失踪了。她敲响了王苦口家的门,咚咚咚……她一口气使劲地敲,手都痛着。可是,那扇门却毫无动静。他不在,或者是马主义在里面。不管怎样,敲门的女生心里反而轻松了,平静了。渴望做的事毕竞付诸行动了……

王苦口蓦然出现在门口,用略带忧郁的眼神静静地望着这位冒失的女生,仿佛预知她就会这样,这个人就是她了。

“我等不及了,你决定了吗?你接受我的爱了吗?你爱我吗?”

“你先进来吧——”

他轻轻地关上门,好像担心吓走什么似的。

他的小狗已经认识大眼镜,在她的脚边转着圈,显得很心急的样子,难道在为她着急吗?

他,眼前这位身材略胖优雅的中年男人,优雅?他优雅吗?这时动作有些迟钝,想为她倒杯水,居然忘了杯子放在何处。大眼镜浅浅地笑了一下,笑他的笨拙,笑他也为她紧张了。他知道她的浅笑,望了她一眼,微笑着。杯里的水还没装满,他突然放下它,看着她,眼里已经没有了忧郁,那是隐约的火光,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目光。有某种预感,一定要发生那种事了,心应声而舞,“火灾”来了,来吧,让天火在我和他之间燃烧吧。当她这么祈祷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向她靠近,要跨过面前那一步的距离好像并不容易,对面就是那个女孩,含苞欲放的女孩。她脑海一片空白,目光迷离,被欲望烤得绯红的脸庞……

她的脸被男人捧在手心,她把眼睛闭上了,做好准备接受男人如瓢泼大雨般的热吻。

可是他却拿开了放在她脸上的手,下半身也向后退开了。男人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挺艰难的。为了马主义吗?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宁愿他杀了她。

“谢谢你了,我感激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对你动心……”

“你是个懦夫!伪君子!我以为,你会为了爱不顾一切,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男人——‘披着羊皮的狼’。”

“我不会跟女学生发生什么,这是我的原则,你理解吗?”

“我不能理解,你是怪物!我讨厌你!”

又像上次一样大眼镜眼含泪花跑离他的家。这一次,他留在她心上的光辉形象是彻底褪色了,她最无法忍受婆妈懦弱型的男人,这种男人是绝对不可能为女人牺牲什么的,甚至连购物刷卡都会躲在一边的。这种男人根本不应该在世上活着。大白天的哭哭啼啼被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

大眼镜在白小小跳湖的湖边抱着头坐了一节课。她必须进行心灵的自我按摩,才不至于绝望地步白小小的后尘,王苦口不就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么,大凡这样的男人都顾虑重重的……

大眼镜走后,王苦口拉开抽屉找出弃置已久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他心中的苦涩、无奈,甚至悲哀,就跟手中燃烧的香烟一样,岁月也被烧掉了,跟着岁月被烧掉的是生命的液汁——激情、欲望和强烈的性欲!活着的是生命的渣滓,在眼前飘渺的青烟中看见了什么?苦笑,一抹抹垂死的苦笑。

大眼镜因为激情找王苦口宣读爱情白皮书,缺了课,跟标签要笔记本看。标签说,受你的影响,我没认真听,笔记没做好,跟野马借吧,我们四个数她最正常。野马也听到了,爽快地将笔记本扔给她。

大眼镜打开笔记本一下就愣住了,她的脑海电光火花的一闪,是放在王苦口桌上的蓝色信封,有着风信子图案的蓝色信封,上面的笔迹跟野马的一模一样。这一发现无疑是她心灵的大地震,懊悔、嫉恨、羞愧,一切能让人痛苦的情绪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过来。

姐妹见她趴在桌上呜呜恸哭,都心里一震中了定身术,一致望着她。接着,她们非常善解人意地,不约而同悄悄地退了出去,留足空间和时间让大眼镜一个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哭个够。

野马仰天长叹,“累啊,果然就累了,她累,咱们也跟着累,累死了。”

标签:“我担心,不会出什么可怕的事吧,她不会像白小小那样去寻短见吧,我们是不是该通知王苦口来安慰安慰她呀?”

蛾蛾:“我想不合适吧,这样的悲剧,参与的人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来了,面对我们多尴尬,他还要顾虑马主义吧,我们别帮倒忙。”

野马:“是的,我们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的忧虑果然是多余的,大眼镜哭过之后就好了,她擦干泪水洗了把脸,还在脸上抹上湿粉,一转身光鲜而平静地面对世界了。谁看得出她刚刚被爱情踹了一脚!令姐妹汗颜。

当天晚上,大眼镜第三次叩响王苦口家的门。

他看起来很高兴,仿佛在期待她的到达。他热情地招呼着她,他的小狗却安静地趴在沙发上,像个冷眼旁观者。已经没有惊心动魄的紧张,教人沮丧泄气,大眼镜想,这狗远比人聪明。这一次大眼镜也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了,马上理智地“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是为了马主义,还是别的女生,所以拒绝了我,是吗?”

“……”

“马主义恐怕没这么大的魅力吧,是不是经常给你写信的女生,风信子图案的蓝色信封,我在你的办公桌见到,见过N次。”

“不!她不是向我示爱,她是写信骂我的。她说得还真有道理,我很想见见她。”

“绝对不可能!他怎么骂你,能举个例吗?”

他从抽屉里拿出大眼镜所熟悉的信封,递给了她。她看了信的内容,果然是野马的风格,很是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虽然用的是假名,但确信就是野马了。一定是野马在用比她更高明的方式吸引王苦口的注意,她这么想。

“你喜欢她了?”

“喜欢!她让我觉得亲切、真诚。”

她不知道王苦口讲的是不是真话,或许他就是为了拒绝她才这样。

这件事成了“混天绳”紧紧地缚住她的脑袋,挤压着她展开想象力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測。最后大眼镜实在忍受不了这份折磨,把心中的秘密和困惑先告诉了标签。标签说,一定要让野马知道,只有把真相告诉野马,她才能帮你找到答案,一切闹剧才能尘埃落定,万一让马主义知道了这些事,鬼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你们。于是,标签转告了野马。

“野马,大眼镜说王苦口喜欢你……”

被大眼镜和蛾蛾折腾了几个晚上,昨晚大家实在扛不住了,都睡死了,竟然没人发现夜里下了场大雨。操场湿漉漉的,空旷的操场是引人入胜的氧气吧,要不是地上到处都是积水,真想撒腿如一匹野马奔跑,溅得满身滴水,也是很痛快滴。可是要“约会”那位Mr.wang,就没必要弄得像只落汤鸟吧,不!是被雨打湿的鲜花,楚楚动人楚楚可怜的那种,叫带雨梨花、饮露海棠。

在满是积水的操场跑步,只有傻瓜才这样吧,秉承风雨无阻的格言,让雨水沾湿了衣裳,让白球鞋变成黑雨靴。当王苦口进入野马的视线,“诗意的栖居”,从她心中的某处跳了出来,记得这是大眼镜对王苦口一见钟情的评价,如果算是的话,这时她也乐意跟随。他的小白狗是他身后那串浪花中最大的一朵。他就这样跑动着向她靠近。

突然一个女孩拦在他面前,一脸的调皮和娇憨。

“王老师,我就是那个写信骂你的女学生。”

野马看到他孩子似的笑了起来,非常真诚的笑容。

“大眼镜让我来见你,她认为你喜欢我……”

话一出口,她却后悔了,太唐突了,十分害羞和不安。

只见他点点头,“喜欢。”可是马上又转头,沉吟片刻,“客观来讲,喜欢和爱是有本质区别的,喜欢带有普遍性,爱却有特定性和盲目性,爱包含喜欢,喜欢却不一定包含爱……”

野马在他的传道解惑声中咯咯笑着,跑开了,“让我来告诉你,爱和喜欢的区别就是句号和逗号的区别。”向他扬起录音笔,喊道“前面的话我录音了”。

在王苦口眼里,野马远去的背影和清脆的笑声那么美。

皇宫的兄弟和象牙塔的姐妹都聚齐了,共同分享王苦口的录音“讲座”——爱与喜欢的本质区别。野马说要趁此替蛾蛾和须须创造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大眼镜也没意见,所以就通知了他们。

听完录音,大家笑谈大眼镜终于取到真经。

大眼镜长叹一声:“真经的确不好取,我莫名其妙流了一桶眼泪才换来真经,差点就跟白小小作邻居去了。爱情莫名其妙来了,还没开始就莫名其妙结束了。还停留在恋的层面,还没爱呢,可惜呀,不管怎样,我真想死去活来爱一场啊!‘披着羊皮的狼’你在哪里?他才是我的真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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