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睡中,我做了很多梦,其中有关于音析姐的,也有关于浠涵的。
睡梦中,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而以前每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是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发生了!
这种不安的感觉是样的强烈,竟直接将我从沉睡中惊醒了,残余在我身体里面的酒精,也全部都化为冷汗排到了体外。
我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那呛人的烟味和那不应属于夏季闷热的温度。
我陡然惊醒,同时醒悟过来:失火了!
我猛地起身,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时间竟然已经是深夜了。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烟使我的呼吸不由得一窒,紧接着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黑暗中,我慌忙地去摸手机的照明开关,一按,竟然没电了!我被浓烟熏得眼睛刺痛,窗外也开始传来慌乱地喊叫声。我急忙想要下床,却突然发现,我的床边竟然还卧着一个人!
或许是握得太久,或许是握得太紧,或许是这种感觉太温柔,竟使我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还握着一只柔软的手。
我借着窗外熹微的灯光,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竟然是音析姐!
我隐约记起我在睡着前,有个人一直在我的身边照顾我,没想到竟然是音析姐。
我的鼻子一酸,心中不由得涌出诸多复杂的感觉,那撕裂般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但是又夹杂了无法弥补的失落。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把音析姐拉到怀里,叫了她两声,用力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竟然昏迷了。
我在心中暗道糟糕,脑海中却又突然涌现出一丝灵光,向一旁的桌上摸去。手果然触及到了水那特有的温凉,那是音析姐为我擦脸时端来的水!
我一摸索,从里面捞出了那条毛巾,用力一扯从中间撕成了两半,一半捂在音析姐的口鼻上,一半遮在我自己的脸上,匆忙地穿上鞋子便扶着音析姐向门口摸去。
终于,我看到了那扇黑烟不断从门缝中涌入的门,我身体微侧,一记重重的侧踢便将那扇门整个地踢飞了出去。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门飞出去以后,迎接我的竟是扑面而来的火舌!
那一瞬间,我只来得及转过身将音析姐护在怀里,随即背后便传来一阵灼烈的疼痛。
我咬着牙,一边护住音析姐一边向房间内部退去,直到退到了窗户前我才扶着音析姐,将一旁的水倒在了后背上。一阵“嘶嘶”声响起,让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我回头望了一眼逐渐逼近的火势,心中无比的着急,头脑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音析姐柔软的身体靠在我的怀里,我脑海中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救她!无论怎样也要救她!
我住在四楼,盲目跳楼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我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
我记得窗户外面差不多四米远处有一棵杨树,现在等别人救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搏一把了!
我用床单将音析姐绑在我的背上,打开窗户,空气涌进来,身后的火势顿时变大了许多,我望着在前方至少四米处的树影,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抓住滚烫的窗棂,猛然一跃而出!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我没有慌乱,精准地抓住了一根树枝,我和音析姐下坠之力顿时为之一阻,但同样那根树枝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我没有死死地抓住这根树枝不放,而是在下沉的瞬间再次抓住了另一根,如此反复了七八次,我终于望见了那只有不足三米的地面。
我灵敏地借助那最后一根树枝的下垂之力,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这时,我才剧烈地喘息起来。
我回头望了望身后在火光中摇摇欲坠的楼房,火势已经在四处蔓延了开来,很多房间都冒出了滚滚浓烟,有不少人在组织救火。我心里此刻却一片默然,这座四层小楼是上世纪建造的,有40%的材料都是木材,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我抱着音析姐向远处的安全地带撤离,跑了差不多一百米,我才停下来。
将音析姐平放在地上,摘下她脸上的湿毛巾,将她的衣襟放松,深吸一口气便吻住了音析姐的嘴,开始对她做人工呼吸。反复了十多次,音析姐猛然的咳嗽了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音析姐醒来后先是见到了一身狼狈的我,耳边还不断传来人们呼喊救火的声音,连忙挣扎着坐了起来,问我:“一然,发生什么事了?”
我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不顾她惊讶的目光,轻轻地将她搂到了怀里,轻声说:“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一然,你……”音析姐声音微微颤抖,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哭腔。百米外那火势还在不断蔓延的公寓,还有我背后那被烧焦的衣服和一片狰狞的水泡,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们两个在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传达室王大爷惊喜的声音。
我松开音析姐,发现王大爷正拎着一桶水,一脸急切地站在我们身旁。
王大爷焦急地说:“刚才到处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还在里面呀!”
我忍着背后的疼痛,对王大爷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们刚刚逃出来,不过以后打死我也不住顶楼了,要不是旁边那棵树,我们连跳楼的机会都没有。”
王大爷顿时目瞪口呆:“你们从四楼跳下来的?!”
音析姐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她无法想象我是怎样抱着昏迷的她从四楼跳下逃生的。
突然音析姐想起了什么,有些慌乱地问:“王爷爷,我奶奶呢?”
王大爷的脸色一变,口中顿时结结巴巴起来:“白夫人她……她……还在里面!”
这句话伴随着天际的一声惊雷在我们耳边炸响,音析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奶奶!”音析姐突然爬起来,便要向火海冲去。
我猛然清醒,及时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喝道:“冷静点,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听到我的话,音析姐挣扎的身体一软,便倒在了我的怀里,眼睛里涌出晶莹的泪珠,不断哭泣着。
我紧拥着在我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孩儿,向一旁的王大爷问:“王爷爷,消防队还要多久才能到?”
王大爷面色微苦:“至少十分钟。”
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火势,等消防队来就太迟了。我松开音析姐,从王大爷的手里抢过水桶便将水倒在了自己身上,冲他们说:“我去救白奶奶,你们在这等我。”说完便要向火海冲去。
但还没冲出去,手就突然被人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是音析姐。她的眼睛里已经被眼泪落满了,但是头脑却清醒了过来,她知道我一个人闯进去太危险了:“不要啊,一然,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对着音析姐温柔地笑笑,擦去她的脸颊上的泪痕,轻声说:“这算是表白吗?笨丫头,相信我,等我回来!”
拉开音析姐的手,我不再犹豫,头也不回地向火海冲去。
“怎么有人冲进去了,那家伙疯了吗?!”在组织救火的一个人突然看到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不由得大喊了出来……
在哪?在哪?我在炙热的火道中不断奔跑找寻着,身上的水分也在不断地蒸发,还要不时躲闪扑面而来的火舌和头顶砸下的重物,眼中却除了火光还是火光。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了口感舌燥,身上的水分也几乎要被蒸发干净了。
找到了!
终于,我在二楼的洗手间发现了正躲在角落里,用毛巾捂住了口鼻的白奶奶,她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我冲上前去,刚想要背起她,脚下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
伴随着天际一声炸雷,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楼房倒塌了!
我望着头顶上压下的天花板,瞳孔皱缩,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狰狞的黑暗中……
“轰……”楼外,一个女孩儿刚刚才因为天上突然下起的大雨而稍稍放松的心,在楼房倒塌的那一刻,陡然变成了绝望!
“一然!!”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哭喊着,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在她精致的脸上重重地流下。
……
“本报快讯:昨日夜间白光孤儿院的火灾事件中,除院长白莲思在医院抢救无效不幸逝世、一名少年仍在昏迷中外,无较大人员伤亡。政府有关部门正在对其失火原因进行判断,初步确认为电线老化所致。另外,白光集团对外声称将在另一个城市重新建立一所孤儿院,院长人选尚未确定……”
医院里,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中,一个少年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静静地沉睡着。在其略显苍白的脸上,那一丝莫名的坚定,似乎即使是在沉睡中,也始终给人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在他身边,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美丽女孩轻伏在他的身上,呢喃地啜泣着:“一然,你一定要醒过来,奶奶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呜呜……”
伴随着女孩儿的低声啜泣,一旁的点滴也如同沙漏般滴答滴答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在楼房倒塌的那一瞬间,我将洗刷间里一个原本盛水的空缸倒扣过来,暂时救了我和白奶奶一命。可是在高温和缺氧的条件下,我还是昏迷了过去。
在那无限接近死亡的一瞬间,我的眼前闪过很多人的脸,有音析姐、有浠涵、白奶奶、林同、雷毅、韩旋……最后还出现了两张陌生的人脸,虽然很模糊,但我却曾千万次想要拥有来自他们的关爱,叫着对他们最亲切的称呼:“爸爸,妈妈……”
“一然,你醒了?!”我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叫了出来。
我睁开闭着的双眼,感受到刺目的金色阳光和旁边手中传来的温软触感,嘴角不由泛起了一丝微笑,我知道,我还活着。
……
“白奶奶去世了?!对不起,音析姐,如果我能再快一点……”
“笨蛋,你已经很好、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我连奶奶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
“请问,您是白音析小姐吗?”
“我是,有什么事吗?”
“您爷爷让我通知您,您必须接手已经新建完的白光孤儿院,否则您将……”
“不要再说了!转告他,我知道了。”
……
“音析姐?”
“一然,我是音析……当你听到这段语音时,我已经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城市里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的自私和胆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笨蛋,我……滋滋滋!”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原谅我,音析姐……因为……我不是笨蛋,只是没有勇气。”
……
“阿姨,您好,请问这里是王浠涵家吗,他们家里人呢?”
“他们一家人几天前刚搬走了,听说是去了外省。”
“是、是吗,谢谢您了。”
……
“是炎一然先生吗?”
“我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风临出车祸了?”
“是的,依照比赛规则,比赛将由您胜出,我们会在稍后给您颁发奖金和游戏奖励。”
“我知道了,谢谢您。”
“您客气了。”
……
“听说了吗,风临的事。”
“嗯,真是太可惜了,我们以后的国战就少了一大高手啊。听说羽杀的事了吗?”
“什么,羽杀也失踪了?!!”
……
“你叫什么名字?”
“……”
沙沙沙……
“你爸爸、妈妈呢?”
“……”
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