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览毕这纸奏折,心知苏克萨哈是因为担心将来某一天必为鳌拜所害,这才请求离开京师避居东陵。便发下一道谕旨:“苏克萨哈奏请守陵朕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为什么守陵可以得生?在此何以不得生?有何逼迫之处?着议政王大臣会议俱奏。”
康熙的意思是让议政王大臣会议明白地指出逼迫苏克萨哈之人就是鳌拜,也为自己日夜谋划的除掉鳌拜提供一点有利舆论。康熙毕竟年轻,他没有想到,这样一来,反倒把苏克萨哈推进了死神的怀抱。
殊不想,这道谕旨刚刚发下的当天晚上,鳌拜便来到议政王中颇有威望的康亲王杰书家里。一见鳖拜,杰书就明白了他的来意。鳌拜张狂惯了,见了杰书也不客气,他问:“康亲王打算怎样复奏皇上?”鳌拜的淫威无人不晓,敢得罪鳌拜的人肯定是不想活了。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之死就是前车之鉴。杰书早就有些畏惧他,如果不按照鳌拜的话去做,鳌拜就敢当面向他挥舞拳头。杰书心想,“就我这身子骨,哪儿能抵挡他的老拳啊,就连当今黄上尚惧他几分呢?我还是好汉别吃眼前亏。”杰书卑躬屈膝地说:“公爷让我怎样复奏,我便怎样复奏。”
于是次日早朝杰书向康熙递上了一份复奏,说苏克萨哈不愿皇上归政“怀抱奸诈,存蓄异心,欺渺主上。不愿归政。……”罗列了二十四条罪状,还说本朝没有人犯过如此大罪,应将苏克萨哈凌迟处死,其长子内大臣查克旦、及其兄弟子孙全部处斩。
康熙看完非常惊异,他万没想到杰书等议政王议出的会是如此结论。便向杰书和在场的鳌拜与遏必隆说:“大逆不道才处凌迟,苏克萨哈只是奏请愿去守先皇帝陵寝,怎么就凌迟处死?”
杰书尚未答言,鳌拜抢先说道“康亲王所奏乃议政王会议议决,我看很是恰当。”
康熙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用心,问道:“你和苏克萨哈有什么深仇大恨定要灭他全族?”
鳌拜板着面孔说:“这怎谈得上个人之间的仇恨?臣完全是为社稷着想,除此奸佞。”
康熙盯着他说:“奸佞倒有,恐未必便是苏克萨哈。”他停了一下又说道,“苏克萨哈不同意你提出改换圈地的主张你便与他结下不解之冤……”
鳌拜不等康熙说完,大声嚷了起来:“若照这样说法苏克萨哈违背祖制,早就该死!”
康熙见他如此藐视自己,也生起气来:“苏克萨哈奏折里说在此不能得生就是因为你在逼迫。”
鳌拜嗓门更高了:“我在逼迫?逼迫谁?”
康熙恼怒地说:“逼迫朕处死他。”
鳌拜瞪着眼珠子说:“既这样说,皇上今日必须将他处死!”
康熙说:“朕就是不准。”鳌拜闻言大怒,他走近康熙,“攘臂上前,强奏累日”。
康熙这年究竟才十四岁,见他凶狠前来不免害怕,支吾地说:“就是要处死他也不应凌迟。”
遏必隆和杰书趁机说:“那就定个绞决吧。”
就这样,鳌拜全然不顾康熙的反对,将苏克萨哈处绞。苏克萨哈因上了一道恳求一线生机的奏折,生机没有得到,反得了一个绞死的结果。他的儿子查克旦凌迟处死,余子一人、孙一人、兄弟子十一人,无论已到岁数还是未到岁数的,都被斩首了。家产籍没。族人、前锋统领白尔赫图、侍卫额迩德、乌尔巴皆被斩首。甚至连当时因怀孕免死而被系在狱中的苏克萨哈的儿媳分娩后的胎儿也不得幸免,斩首于市,惨不忍睹。其他一等侍卫穗黑塞黑里、二等侍卫台布柱等三十七人,郎中那赛、候补赛克精额、侄图尔泰等皆被革职。
苏克萨哈这一重大冤案,康熙都不能阻止,对康熙的打击太深了。他清楚地知道,苏克萨哈案纯粹是鳌拜必欲置苏克萨哈于死地的一桩大冤案。散朝以后,他脑子里还一直在嗡嗡作响。走出乾清宫来,他忽然感到异常委屈。想到鳌拜一向以来视康熙为幼儿、欺君专权、堵塞言路、威震群臣、不遵朝仪的一幕又一幕,康熙实在无法忍受了。
康熙曾在谕旨中愤慨地指出:“鳌拜等以勋旧大臣,受国恩、奉皇考遗诏辅佐政务,理宜精白乃心、尽忠图报。不意鳌拜结党专权、紊乱国政、纷更成宪、罔上行私。凡用人行政,鳌拜欺藐朕躬,恣意妄为。文武官员令尽出其门,乃外要路俱用其奸党……与伊交好者多方引用,不合者即行排陷。种种奸恶,难以枚举。”“鳌拜于朕前办事,不求当理,稍有拂意之处,即将部臣叱喝。又引进时,鳌拜在朕前理宜声气和平,乃施畏震众,高声喝问……又凡用人行政,鳌拜欺朕专权,恣意妄为。”
康熙从切身体验中深切地感受到不除鳌拜,他就不能整肃朝纲,也永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处理朝政。
§§§第四节 康熙巧计擒鳌拜,废辅亲政
年仅十六岁的康熙帝,部署周密,沉着机智地擒拿了鳌拜,扫除了皇权专制的障碍,使满清旧贵族保守势力得以衰败;智擒鳌拜,康熙帝初露临机果决、胸怀谋略的政治家风范,为康熙帝施展雄才大略奠定了基础。
康熙登基二到五年之中,鳌拜自恃劳苦功高,违背自己曾向顺治许下的“誓词“,日益骄恣。
鳌拜和费扬古一直都不和,康熙三年四月,平日里就对鳌拜不待见的费扬古的儿子,御前侍卫倭赫被鳌拜告于景山瀛台擅自骑御马,动用御弓射鹿这样的罪名,将他斩首。过了没多久,又以费扬古对守陵有抱怨,把他和儿子尼侃、萨哈连一起受绞刑,剩下的人全部发配宁古塔为奴,抄没的家产都归鳌拜的弟弟穆里玛所有。鳌拜的专横暴戾才刚刚初现端倪。康熙五年十二月,他又圈换旗地,假托康熙诏命而陷害大臣。因为鳌拜在四个辅佐幼主的顾命大臣中地位是最高的,所以其他的人敢怒不敢言。索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索尼多次上奏请康熙皇帝自己亲自打理朝政。康熙六年至八年,鳌拜广罗自己的党羽,一个人把持这朝政,欲以权谋取私利。康熙六年六月,索尼因病去世。“自索尼卒,班行章奏,鳌拜皆列首”。索尼过世了之后,鳌拜更肆无忌惮的唯我独尊。七月,康熙皇帝就开始亲政,但是鳌拜还是“与伊等相好者荐拔之,不相好者陷害之”假托皇上的圣旨把苏克萨哈给杀害了。他在朝廷中四处安插自己的亲信,结党营私,擅自将原本是宗室班布尔善由领侍卫内大臣提拔成了秘书院大学士。还拉拢吏部尚书阿思哈,让镶黄旗满洲都统泰必图当上了吏部侍郎,正红旗满洲都统噶褚哈提升为兵部尚书,为正白旗满洲副都统马尔赛还特意在户部增设了尚书一职。鳌拜的肆无忌惮,豪不把已经亲政的玄烨放在眼里,在他眼中玄烨只是一个还离不开照顾的小孩。到了康熙七年,他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他任命官员就像任命自己家的管家,正蓝旗满洲都统济世就在那个时候被他任命为工部尚书。这些人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鳌拜用自己手中的权利,把朝廷中的要员,把清朝的主要部门都替换成了自己的人,他控制了整个朝廷的中枢机关,俨然比康熙还能呼风唤雨。所以他就“凡事在家中议定,然后施行,且将部院衙门各官,于启奏后,常带往商议”。最后“文武各官,尽出伊门下,内外用伊奸党,大失天下之望”。康熙皇帝年纪尚幼时,鳌拜独断朝纲,怙势作威到达了巅峰时期。当时有一位名叫白晋的法国传教士对小玄烨交情非常好,他把一切都看着眼中但记到了心上。在他回报到自己国家给路易十四的报告中写到:康熙皇帝初年,“遵照顺治皇帝遗诏设置了四位摄政王。在他十五六岁时,四位摄政王中最有势力的宰相鳌拜,把持了议政大臣会议和六部的实权,任意行使康熙皇帝的权威。因此,任何人没有勇气对他提出疑义”。康熙七八年,康熙皇帝已经慢慢成年,鳌拜的一切极大的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及皇权,所以除掉鳌拜整个毒瘤势在必行。年轻的玄烨亲政以后首先就在计划怎样才能出料这个专横跋扈的摄政王。
鳌拜与康熙的矛盾白热化,冲突如在玄之箭不得不发,鳌拜武功高强在朝中一手遮天,年轻的康熙皇帝靠什么方法才能擒获这个大奸臣?
鳌拜除了苏克萨哈,他和康熙的矛盾便更直接了。康熙亲政后,他经常托病不朝,在府中与玛尔塞、穆里玛、班布尔善等密谋。
康熙八年(一六六九年),康熙年仅十六岁,资力尚浅薄。而其对手鳌拜却是三朝元老,私党盘结,是个熬成了精的针插不入的难以应付的人精。康熙亲政大典时,鳌拜还企图参与皇帝亲政大赦诏书的起草,想以此来捞取自己的政治资本。机敏的玄烨 岂会不知他打的如意算盘,虽然玄烨识破了老狐狸的阴谋,但他却不戳穿,他秘密命人拟了大赦诏书,到亲政大典当天才颁布。但这些所作所为虽然对鳌拜有一定的倒行逆施抵制作用,却不能完全达到遏制的程度。深知权倾朝野的鳌拜一时之间是很难用一道谕令使他降服的,不用特殊妙法,其力难制。于是康熙策划了一私系列计谋,召索额图一齐谋划。
为了麻痹鳌拜,康熙采用了这种韬晦之计。
康熙身体强健,精力颇佳,被称为“马上皇帝”,他继承了爱新觉罗先祖‘以弓矢定天下’的传统,从幼年起便喜欢练习武艺,能挽十五力之弓,除了在紫禁城内特意修造了箭亭,专门练习跑马射箭之外,这时他又于各王府中挑选了百十名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的亲王子弟,叫做哈哈珠子,连同御前侍卫一起练习‘布库’。‘布库’二字原是满话,译成汉话就是相扑或摔跤的意思。康熙和他们一块儿,每天在书房外一双双、一对对摔跤,练习角力。青年皇帝因胸怀大志练习起来格外踊跃,哈哈珠子们因和皇帝共同习武,更是意气风发,那场面可谓龙腾虎跃,威武壮观。即使鳌拜上朝奏事,康熙也照常戏耍不回避。鳌拜也就在宫中进进出出,毫不放在心上。
康熙虽是每日习武可并未耽误准备亲政之事。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康熙在宫中习武之事,难免传进鳌拜耳中。
鳌拜自从在乾清宫与康熙发生了那次尖锐冲突以后,特别监视康熙的一举一动。这一天,他突然进宫,想看看小皇帝康熙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康熙此时正在紧张地练习‘布库’,忽听鳌拜进宫,他先是一怔,脑瓜一转,康熙微微一笑,有了主意。康熙召过了御前侍卫索额图,两人便快步走进乾清宫东暖阁。
他们拿出蛐蛐罐,斗起蛐蛐来。鳌拜怀着观察动静的心情来到东暖阁;只见康熙正手持一根鼠须撩拨罐内的蛐蛐,并且兴高采烈地说:“索额图,看朕的蛐蛐多厉害!”鳌拜没话找话,叫了一声“皇上”。没等他往下说,康熙便截断了他的话:“你看不见朕正斗蛐蛐吗?”鳌拜看了一会儿,自觉很是没趣,只好走了。他见康熙如此耽于嬉戏,从此稍稍放下心来。
一天,康熙到他家里前去探病,进入他的卧室后,鳌拜正躺在床上。他见康熙进来,感到有些突然,脸上不免流露出疑问的神色。康熙此来说是探病,自然也包含着探他动静的意思,眼光不免扫了室内一圈。然后亲切地问了他的病情,又说安慰了几句;就打算回宫了。鳌拜忽然一手伸向枕头下。随同康熙来的御前侍卫和托是个非常机敏能干之人,他见鳌拜举动可疑,使抢步奔至鳌拜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之,就带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鳌拜的脸色立时变成蜡黄。康熙见状吃了一惊,另几个侍卫也登时紧张,眼看就要上前采取行动。但康熙马上归于镇静,笑笑说“刀不离身,乃满州故习,没什么可奇怪的。”说完带侍卫们走了。
此事过了几天之后,鳌拜还内心惶惶。可是非常奇怪,鳌拜并未见康熙有什么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动静。相反,康熙还亲自颁诏加封鳌拜为一等公。
这自然是康熙表面上的动作,暗中他却加紧了捉拿鳌拜的准备。
自此事之后他便经常召索额图到南书房下棋,时常装出酷爱戏耍、无意于朝政的样子。
索额图姓赫舍里氏,是索尼的次子,自幼便是康熙的伴读,常与康熙一起读书游戏,后被授为侍卫。鳌拜专权凌辱康熙以及索尼,索额图早就不忿,经常在康熙面前流露出对鳌拜的不满。康熙一向认为他是可靠之人。因此便借下棋为名,与他商讨除鳌拜之事。这日他二人下棋将到终局,康熙的三颗过河卒子兵临索额图城下,逼得他的老将动也不能动。康熙又拱动一卒,索额图只好服输,口里说道:“这盘棋奴才输在皇上的卒子上了。”康熙哈哈大笑迄道:“过河卒子可顶车马炮啊。”
此时南书房外众多哈哈珠子和御前侍报废习布库正在起劲。索额图心照不宣地说道:“皇上这些过河卒子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康熙点点头召他近前,与他耳语半晌。索额图脸上逐渐渐展出喜色。
康熙考虑时机已经成熟,便把那练了一年多布库,武艺已经娴熟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召到一起,问道:“汝等皆朕股肱眷旧,然则畏朕欤,抑畏鳌拜也?”哈哈珠子们齐说“独畏皇上”康熙回说:“好!明早天不亮你们都进宫来。”
第二天天还未亮,哈哈珠子们早已精神抖擞,齐集宫内。索额图向他们面授机宜,如此这般布置停当,不大会儿工夫,鳌拜应召单独大摇大摆地来到乾清宫,他原以为康熙召他来是议事,可是两眼一扫,康熙御座两旁并无王公大臣,却只有众多各王府少年子弟侍立御前,不免有些疑惑。但他向来骄横惯了,并不把这些哈哈珠子放在眼里,却昂头问康熙道:“皇上召臣进宫何事?”
康熙稳坐殿上,劈头问道:“鳌拜你知罪吗?”
鳌拜蛮横地反问:“臣有何罪?”
康熙冷笑道:“你背弃在皇考前的誓词,广结党羽,擅杀大臣,肆意妄为欺君罔上,还说无罪?”
鳌拜听了,眼睛瞪得溜圆,又像上次那般,伸出了胳膊,挥拳头,竟向康熙扑了过来。
康熙大怒,“啪”的一声,拳头砸在御案上,大喊:“左右将他拿下”。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叫韩大力的哈哈珠子挺身而出。鳌拜见少年来拿他,便伸拳向他打去。不想那少年早已练得功力深厚,只见韩大力两手一伸,像两把钳子,死死地抓住鳌拜的右腿和右胳膊,轻轻地举过头顶,往下猛一摔,“扑通”一声,鳌拜已经变成了肉饼,瘫在地上了。那站在一旁的哈哈珠子和侍卫们一齐踊跃上前,将鳌拜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再补上七拳八脚。
随后,康熙立召杰书和遏必隆入宫严词斥责他们因为一己之私依附鳌拜,助纣为虐,有负圣恩。这二人俯伏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请求皇上发落。康熙命他们严加勘审鳌拜的种种罪行不得徇私。
到了此时,杰书和遏必隆怎敢怠慢,连日审得鳌拜罪行三十款、遏必隆罪行十二款、班布尔善罪行二十二款、那麻佛罪行十二款、塞本得罪行六款属实,即日上奏。
不久,内阁使传下康熙喻旨:“鳌拜结党专权,扰乱国政,欺君妄为,擅杀大臣,种种罪恶难以枚举。本应正法但因其效力多年,姑且从宽免死,革职籍没,永远监禁。遏必隆知情不举,革去太师及公爵职衔。班布尔善、穆里玛、阿思哈、葛褚哈、塞本得等依附权势。结党营私,表里为奸,罪在不赦,即令正法。”随后康熙特召鳌拜亲自审问,鳌拜承认罪行俱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