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农民在会议上第一次和我的意见产生了分析。焦点集中在雷打冲的问题上。以马农民为首的一派、主张维持现状,可以考虑政策适当向雷打冲倾斜,加大扶贫力度。说白了,就是多给点钱敷衍着,得过且过。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雷打冲的问题。
另一派主张修路。不是说,若要富,先修路吗?他们像小和尚一样只知道死背硬记念那本发黄的经书。坚持这是改变雷打冲命运的唯一办法。
与我为首的一派。主张一刀疼。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一次性搬迁,把雷打冲集体搬到一个人类宜居的地方,使雷打冲人彻底摆脱贫困,有一个好的发展前途。
修路派在我的说服下,放弃了主张,我告诉他们,要在陡峭的山岭上修路其成本和搬迁不相上下。而且后面的道路维修更是一个麻烦事。那么陡峭的山。雨季天免不了塌方,山体滑坡。保持路面畅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路修通了,雷打冲要有可以运输出来卖钱的东西,现在雷打冲一穷二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农产品连本地人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有外运的,山上的林木由于山高坡陡。砍伐搬运出来,人工费早已成本大于价值,不但没有利润可赚,反而破坏了自然环境,得不偿失,山外运进去的货物,农民又没有钱购买,谁会无聊到到哪了去贴钱赚吆喝?由此,路修通也是毫无意义。
马农民一派我无法说服他们。他们的账算的精,马农民坚持乡政府没有那么多钱来支付巨额搬迁费用,现在政府可支配的钱不过一百五十万,而且这是全乡一万多人民的钱,不能花在雷打冲一个村二百多人身上,一旦把钱花光了,其他地方发生突然事故,冬春季节的火灾,夏秋季节的水灾,还有其他不可预计的天灾人祸。我老马不能光跑去喊口号,得有实际行动,掼钱!实实在在的安置救助。
而我坚持认为马农民是极端的农民本位主义,小农思想,典型的土财主作风!
吵吵嚷嚷,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中午吃饭,我从食堂买了饭菜,不像平常一样坐到餐桌上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吃,而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问题究竟出在那里。正往外走,付晓华从后面赶上来,说;“刘书记,你这样开会,你嘴葁我嘴蒜,得不出结论来,再说,这样开会,马农民和你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你没有优势可言。你要唯我独尊,利用自己的优势,发挥党的领导作用,利用党委会,党委会形成的决定,政府不敢不执行。”
我一向认为付晓华是马农民的人,不但在肉体马农民占有她,意识上也应该和马农民穿一条裤子。站在马农民的立场才对,她这样提醒我是什么目的,我警惕的问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付晓华说;“利益所在,我娘家舅就是雷打冲的人,我妈一生就被我舅舅拖累苦了,我妈几乎每月一半的工资收入,都要拿去照顾她那个弟弟,所以我家的生活你可想而知,就达不到一般人的生活水平。如果雷打冲能够搬迁到一个条件好的地方自食其力了。不但解放了雷打冲的人,也解放了他们的亲戚朋友。比如我家。所以,我是你坚定的支持者。”
付晓华的话提醒了我,她虽然出自私心,但客观上是对的。我立刻叫办公室发通知,下午两委扩大会议改为党委会议。除乡党委委员外,其他人散会,各回各家。
下午的党委会议没有达成最后的决议,但成果不错,一致决定民生工作是大事,应该由党委牵头亲自抓,雷打冲的集体搬迁应当进一步调查,弄清雷打冲人民的搬迁意愿有多大,集体的搬迁资金数目需要多少,资金的筹集方向,形成一个可行性报告提交党委讨论。
经过一个月的调查,沙坝乡召开了第二次党委会议,我在会议上提交了调查报告,一,资金的需求,五十三户农民搬迁,每户居住面积一百平米,造价每平米一千元。十万,畜居面积五十平米,每平米造价三百元,一万五千元,合计每户十一万五千元,五十三户共需资金约六百万零五千元。二,资金来源,由民政局出资二百万,乡政府一百万,搬迁户出一部分共同构成,搬迁户承担一百零六万。但目前还有两百万的缺口。需要再想办法。三,土地用雷打冲原来的山地,林地H县农林局的国有土地对调,两不见钱,四,雷打冲农民的百分之八十有搬迁意愿,近期就可以和他们签合同。
马农民听了。和我讨价还价说;“乡政府出多少?”
我说;“一百万。”
马农民说;“能不能少一点,五十万。”
我说;“不行。”
马农民最后咬咬牙说;“八十万,再多就没有了。要命有一条。”
我说;“老马。瞧你那个无赖样,你把我当做劫道的土匪了,是吧?”
马农民说;“沙坝乡本来底子就薄。好容易积攒了一点钱,经过你一折腾,我都快成穷光蛋乡长了。”
原来定下的资金是民政局处二百万。乡政府一百万,搬迁户每户出资二万,五十三户一共一百零六万,现在马农民只愿意出资八十万,资金缺口又拉大二十万。再往搬迁户头上和民政局追加,也是不可能。那么钱从哪里出?愁死人。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武书记打电话给我说;“小刘。看了你送来的搬迁报告,我太高兴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闯劲,值得鼓励,像雷打冲那样的自然村,地理条件恶劣。人居环境太差,自身没有造血功能,只靠外面给他输血过日子不是长久之法,一次性搬迁是最好的方法。我支持你们。看来把你放下去当乡官是走对了。报告我已经批了。你报告中资金短缺的事解决了没有?”
我说:“武书记。你也知道雷打冲?”
武书记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官僚,安明最穷的和最富的村庄,我都知道。我还亲自到过雷打冲,你信不信?”
我感动的说;“信。只是二百多万资金缺口弄得我焦头烂额,原来打算乡政府出一百万,老马只出八十万,资金缺口又拉大二十万。武书记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忙弄一点。”
武书记说;“我是********。手里只有政策,没有钱,要政策我可以给你。要钱就难了。得去找县长,不过我明天在全县乡镇干部会议上替你叫叫苦,看各部委办局和富裕的乡镇能不能帮助一点。老马那家伙钱袋子捂的紧,典型的土财主,要他出钱不容易,再说,他就那几个看家钱,全部拿出来也不解决问题。你还是让他留着吧。”
我说;“是。”
第二天的干部会议上,武书记做完季度工作总结,布置了下一个季度的工作,最后,武书记说;“我们安明,正经历有史以来的一件大事,沙坝乡要将安明最贫困的一个自然村集体搬迁到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地方,使五十三户二百三十七人彻底摆脱穷愁潦倒的生活,在座的干部,知道雷打冲的请举手。”
有一半多的本土干部举起了手,武书记说;“很好,大家知道,雷打冲那个地方,是一个拉屎不生蛆的地方,只有把那里的人搬迁出来,才能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这对沙坝乡乃至安明县来说,不能不是一件大事,县委县政府坚决的支持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工作,并且表扬民政局,农林局给以沙坝乡的前期支持。搬家是一件大事,即使普通百姓搬家,亲戚朋友都要送礼恭贺乔迁之喜。随一个份子,沙坝乡这次搬迁,遇到了困难,资金缺口二百多万,二百多万在富裕的乡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甚至富裕地方的普通人家,拥有二百多万身家的人不在少数,但沙坝乡底子薄,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我今天替沙坝乡雷打冲的五十户人家,求求大家,县属各部委办局,各乡镇,伸出你们友谊的双手,紧紧裤带,给沙坝乡的搬迁工程随一份礼吧,毕竟五十三户人家要乔迁,二百多人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这是良心工程,道德工程,民生工程。给沙坝乡的搬迁工程随了礼,你们也功德无量。这比到寺庙烧香拜佛要灵验得多。我宣布,我这个月的工资,全部随礼给沙坝乡的搬迁工程!”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和马农民起立给四面八方的领导们弯腰鞠躬,并且公布了捐款账号。马农民感慨的说;“看来,我对搬迁工程的意义认识不够。”
短短一个月,沙坝乡的捐款账户上,数额超过了三百五十万,填补了二百万的缺口,还有有一百多万的长余。有了钱,我的胆子壮了起来,在和雷打冲签订搬迁协议的大会上,我宣布,按照协议准时迁入新村的人家,每户奖励三十寸大彩电一台。
雷打冲没有电,更谈不上电视信号,因此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电视的了解和向往,他们外地都有亲戚朋友。一听搬进新家,打开门就能看电视。搬迁的积极性提高了,当场有四十八户自愿签了协议,剩下的五户还在等待观望,我没有去理会,我相信榜样的力量和头羊效应。
君不见非洲大草原上,只要有一只角马勇敢的跳进马拉河,成千上万的角马和斑马就会毫不犹豫不顾一切的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