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听到老一辈的讲我父亲多么多么不容易。父亲三岁时,由于我爷爷很懒,弄不到吃的,奶奶好不容易从公社偷来一些萝卜,又被别人从家中偷走,奶奶望着自己不灵便的双腿,想着这日子没法过就喝农药死了。爷爷由于懒惰弄不到吃的,在奶奶没死多久,也去世了,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还在爷爷的怀里熟睡。一提到这些,很多老一辈的就眼泪潸潸,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后来父亲被不同的人相继抚养过,那时乡亲虽穷,但民风质朴,大家互帮互助,非常热情。老人们最常津津乐道的是父亲下雪的时候,光着脚,只穿着一件不知谁给的破棉袄,在雪地上打着梭子,在那样的环境中父亲竟生存了下来,实属不易。父亲从小乐意助人,于是在村子里人们给了他一个外号”江湖“.直到现在村子里的人还这么称呼他。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相当于及时雨。
也曾有村子里的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那个女孩不同意,说父亲好赌,家里又穷,据说父亲在赌场三天三夜没回过家,饭都在赌场吃。于是这门亲事终究黄啦。至于我父亲娶我母亲,那真是笑话多多。据说是村子里一位能言善辩的一位长辈,把我父亲说的天花乱醉,最后外婆才同意的。长辈讲的最清楚的是结婚时,母亲家来客人时,父亲家有碗有肉有锅,有帐篷。客人一走,碗也没了,锅也没了,帐篷也没了,全都是别人家急忙忙拿过来的,家里只剩下个煮饭的钵盂。
母亲也多次闹过离婚,但因为当时已怀上了我,母亲舍不得我最终作罢。父亲结婚了后,一时还改不过来好赌。但由于母亲每次闹得很凶,父亲也逐渐的戒了,特别是我的出生。父亲没什么特长,只做些没人愿意做的事。以前政府是不允许随便砍柴的,有规定的日子,这就要有人看山。这在当时没人敢做,因为晚上还要去离我家很远的山上去住。山上有个简陋的房子,直到现在还在,我也曾去过里面看。据说这山上充满邪气,别人傍晚都不敢上去,何况是晚上。
母亲说,父亲性子耿直,就是下瓢泼大雨也决不会呆在家里,每晚都必去,不管天高云黑,伸手不见五指,父亲都会义无反顾的全勤,母亲总责怪他傻,说他胆子小,不敢做一些出格的事,那是村子里有很多人偷树做房子,父亲硬是一根不敢偷,气的母亲直咬牙。其实跟父亲同房的一辈,大部分人都很耿直。
又再一次风高云黑的夜晚,父亲牵着自己心爱的大黄狗走在去深山的山路上。今晚有点特别。林子里总是传来有人哭的声音,父亲刚开始不怕,大声的呵斥。父亲大声的呵斥,林子里的声音也跟着大声,且林子里脚步声越来越近,父亲只感到喉咙发紧,叫不出声来,双腿发软,似乎被人掐住了喉咙。
第二天父亲就发高烧了。从此父亲就怕走夜路,也再没看山。我小的时候,跟父亲打过两座山,就是别人做房子没地方做,把山挖出来,有的要挖一整年。小的时候经常看见父亲拿着一根撬棍,一个人在大山上不停地锤着,撬着,妈妈经常也会去帮忙,小时候我觉得好玩,偶尔也会帮父亲捡捡石头,长大了才知道,父亲的胃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父亲的手到现在每当下雨都会隐隐发疼,两座山硬是在父亲的手下给挖出来的,现在别人家做的房子还屹立在那。
父亲直到现在也没过什么像样的生活,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暮而归。但父亲很满足,看到我兄妹三都长大成人,父亲总是满足地说:“这辈子也没白活。”
每当脑海中划过这一幕幕,我就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