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秀原本以为解开他脚上的绳子就行了,没想到卢峰那鸟人,居然还用铁丝将他的两个脚腕绑了一圈,也难怪那绳索都松成这样了,许文生还是没办法逃走。忽然想到,他的手上很可能也被缠了铁丝,扒开绳索一看,果然如此。
林怀秀从工具箱中找来钳子,将锁紧的铁丝一圈圈拧开,一边佩服着卢峰的心思缜密,一边可怜许文生细白的皮肤,真是白糟蹋了。
搀起许文生,由于他的双脚被绑了一天一夜早就麻痹了,现在忽然能动,才站起来双脚就又软了下去,连带着林怀秀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麻,麻了。”许文生皱着眉,低声呼痛,脚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揉捏,许文生一惊,期期艾艾地问:“你,究竟是谁?”
要回答吗?
该回答吗?
林怀秀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但又不想近在眼前的机会就此溜掉,只得暂时保持沉默。
管他呢,先忍忍再说。
林怀秀再次搀起许文生,他已经能走路,将他带到洗手间,林怀秀犹豫了一下,伸手解开他的裤带,本想让他自己上厕所,却没想到他猛的朝她撞了过来,林怀秀下意识地想要拉住他,他却因为看不见,自己撞到了门框上,跌倒了。
林怀秀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想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毕竟那一撞似乎并不轻。
许文生缩着肩膀,忽然大喊:“滚,滚开,别以为你给了我一点水喝,一点粥吃,我就能多感谢你,告诉你,你跟昨天那杂种一样,都是一丘之貉,休想教我感谢你,休想!”
他吃了点东西,底气也足了许多。
林怀秀是个不能被激的性子,一听自己好心得不到好报,还换来对方一顿臭骂,顿时也来了火,一巴掌就抽到了许文生的脸上。
许文生拧着脖子,呆了呆。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满腹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化作奋不顾身的怒火,凭着直觉,牛顶墙似的一头顶了出去,却成功的顶到了林怀秀的肚子上。
林怀秀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来不及闪躲,硬当当的受了一撞,尖叫着跌到了地上,顿时,疼得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卢峰下班到回家,刚刚踏进门口,就看到许文生奋力一击,撞倒了林怀秀。
怒火顿时不打一处来。
这人真是活腻味了,居然敢在他的地盘动他的女人?
卢峰顺手抄起墙角处的拖把,腕粗的棍子落下,许文生猛的一顿,全然没想到会有人从后袭击他,本能的想转过身看清情况,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碰倒了洗手台上一堆洗浴用品,叮叮哐啷地随着他的身体散落地上。
兀自捧腹蜷在地上的林怀秀,听到这阵嘈杂声,也用力撑起一丝眼帘,黑瞳因忍着剧痛而浮上殷红,水水的,很明亮。
卢峰跑过去将她抱起来,烦躁地喝斥:“你搞什么啊?没事干嘛放他乱跑,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林怀秀揉着顶疼的肚子,暗自顺了一口气,“我,我总不能让他在你家随处大小便吧。他又不是狗,他拥有人权的。”
卢峰忿忿不平地瞪她一眼,显然不满她反驳的理由,却还是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到隔壁卧室的床上。掰开她紧捂着肚子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没什么明显伤痕,才吐了口气,放松紧绷的神经。
“还疼?”看她皱着小脸,虚弱又强撑着笑脸,他将手覆到她平滑的腹部上,轻轻揉弄。
林怀秀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
卢峰开始烦躁了,“到底疼还是不疼?”
林怀秀抬手抚上他的右脸颊,问:“你疼吗?”
卢峰没想到林怀秀会忽然对他温柔,俊朗的脸微楞,心中奔腾的怒火像遭到一场冷风暴的袭击,忽地被剿灭。他垂下眼,没有回答,只继续揉着她的肚子,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的,细嫩的皮肉在他的手下,逐渐升起丝丝热感。
“对不起,疯子。”林怀秀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歉。
他用粗暴的拳头替她阻挡危险,用温柔的双手为她除却疼痛,她也应该要为他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番真诚的情意?
林怀秀抓住那双在她肚子上散播温柔的手,暖暖的手心,指骨分明,她看着卢峰低垂的眼,轻声问:“疯子,你还怪我吗?”
这回换卢峰踌躇了,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却还是没说话。
林怀秀不依道:“你都已经冷我一天了,到现在还不肯跟我和好吗?”
“我没怪你,是我不该……”卢峰一对上林怀秀黑白分明的眼睛,到口边的话就说不下去了,那双美丽的眼瞳里,哪有她刚才说话的温柔,满满的,分明都是促狭。
他又被耍了。
认识到这点,卢峰收起满脸小媳妇似的委屈色,狠瞪了她一眼,甩掉还被她握着的手,大踏步离开了卧房。
这个魔星,天生就是来玩他的。
亏他刚才还以为她是良心发现,才会对他温柔相待,他都准备对昨天的冲动好好忏悔一番了,却没想到,她哪儿还有良心在,简直是没心没肺。
见他生气,林怀秀连忙跳下床,追了出去。
“喂,疯子,你不是这么小气吧,玩一下也不行?”
卢峰没理会她,指着躺在地上狼狈的男人,冷声问:“你打算怎么办?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你打算这样关他一辈子?”
见他撇开话题,林怀秀有点不满地咬咬唇,再看已被打晕的许文生,眯了眯眼,“哼,玩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从手提袋中拿出从阮斌手上得来的照片,厚厚一摞,张张不堪入目,心也随之冷了下去。
“帮我把他弄醒,我来亲自问。”
卢峰诧异地看她一眼,林怀秀冷冷的小脸上勾着一抹笑,浅浅的,看似轻柔美丽,实则令人毛骨悚然。这个表情,卢峰相当熟悉,也曾多次栽在她这种无害的表情下,后果惨不忍睹。
卢峰不禁担心道:“你,闹归闹,可别太过分,我可不想有个蹲监牢的朋友。”
“想什么呢!”林怀秀白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原来就是个恶婆娘?快给我把他弄醒。”
一桶冷水泼下,许文生陡然从黑暗中惊醒,下意识抬眼四处看看,双眼却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暗自偷了口气,身上凉冰冰的水,倒是驱散了身上大多的痛楚。一想起自己莫名其妙被绑,无端被揍,被虐待不说,竟然还连对方是什么人都还没弄清,这令向来高傲的许文生窝了满肚子火。
有脚步声慢慢走过来,轻轻的,落地沉稳。
许文生侧耳听了听,直到一股有点熟悉的香味扑来,他才认知到,这是刚才给他水喝,还被他恶意撞倒的那个人,闻这淡雅的香味,很明显,还是个女人。
许文生压下心情,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有些时候,比的就是耐性。
林怀秀当然不知道许文生现在的想法,只拿着手中厚厚的照片,拍了拍许文生蒙着眼睛的俊脸,啧啧叹了声惋惜,才道:“许文生,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绑么?”
果然是个女人,一听到林怀秀的声音,猜中的许文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浅浅的一丝弧度,没有掩饰,却充满嘲讽。
“你的声音,我很熟悉。”
林怀秀一惊,眼睛里盈着讶异,算算来,她跟许文生接触并不多,顶多就喝了两次酒,跳了一支舞,如果是她,单凭声音是绝度听不出来是谁的,可许文生却说她的声音熟悉,是已经猜出她身份来,还是在诈她?
衡量再三,林怀秀选了后者,无论怎样,她不能先乱自己阵脚,于是,她轻笑道:“你的听觉不错,记忆力也不错,可逻辑性却不高,到现在,你还没猜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相信,你会为我解答清楚的。”许文生笑笑,虽然蒙着眼,但也感觉到对面的女人,清浅的呼吸稍稍滞了几秒,这就代表,他又猜中她的心思。
林怀秀咬咬牙,沉声问:“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不是坏人。”许文生如是回答,他相信,一个会施舍他水喝、给他饭吃,答应他无理请求的女人,心肠不会坏到哪儿去。
“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
是的,她的确不想害他,只是想从他口中取得真相,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做个交易如何?”林怀秀垂着眼,细细盯量着他充满狼狈却依旧俊美的脸,暗自感叹,这张皮囊,果然生得太好,就算在这难堪地状况下,依然令人挪不开眼。
闻言,许文生笑了,低低沉沉的笑,笑完后,他抬起脸,说:“对不起啊,小姐,本人没有蒙着脸跟人谈交易的习惯。”
“威胁我?”林怀秀挑眉,可惜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
许文生抿着冷笑,不回答,刚毅的下颚线绷得紧直,显然不想服软。
林怀秀凝视着他,目光簇簇,似乎要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可惜许文生依旧不言不语,将她当做了透明。暗骂了句该死,转身想关上洗手间的门,却看到卢峰站在门外,面色冰冷,只手撑着门,手握成拳,似乎正竭力抑着满腔怒火。
敢在他面前跟林怀秀叫嚣,这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林怀秀反手关上门,挤身卢峰面前,将自己困进他和门的小小空间。
“交给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管。”
“你要我置身事外?”
“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
“你似乎忘了,他是被我抗回来的,双手是被我绑住的,就连他嘴里那双臭袜子也是塞的我的!”他压低声线,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秀秀,敢为难你,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一无所有,更不怕粉身碎骨。”
谁也不能将他从林怀秀身边推开,就算死,也只做她的附灵。
“可是,我怕。”
林怀秀抬起脸,看着卢峰僵硬的脸,呆滞的眼神中,填充的不确信,轻轻浅浅地笑出声:“我很自私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遭受到什么不测,而令我心痛后悔,所以,你不能再插手这件事。现在,请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