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充斥着爵士乐和酒精的场所,卢峰晃着杯子中剩下的浅色液体,眼前弥漫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林怀秀——是怎么和他相识的?
“先生,买点小礼物送给女朋友吧,我这里的东西都是精品哦,你看有闪晶晶的水钻戒指,还有香喷喷的玫瑰,还有很可爱的公仔娃娃哦……”她提着手工编织篮,一边翻着里面的宝贝,一边在他面前津津有味地介绍着,丝毫不管他是不是有心要买,似乎无论你买不买都跟她没关系,她只要努力介绍就好……
那时候的林怀秀只不过是每天背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穿梭各大娱乐场所贩卖的小妹头,削瘦的身体像是营养不良,尖尖的脸蛋像被虐待了一样面黄肌瘦的,长长的头发歪歪斜斜地扭着两条辫子垂在胸前,胸前啊——是一马平川。
“对不起,你有见到我有女朋友吗?”卢峰好笑的问。
林怀秀终于从众多货品中抬起了眼睛,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不协调的缀在她尖小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卢峰一愣,林怀秀指着坐在他身边陌生的女人说:“她啊,她不是吗?”随即又将薄唇一抿,语气带上了点讽刺:“先生,你看你女朋友那么漂亮,你却不理人家,真不称职。来来来,快买点礼物哄哄她吧,我跟你说哦……”她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了。
卢峰头一回看到这么敬业的推销员,包房里众多双眼睛已经向他看了过来,他身边陌生的女人只不过是个********,他要买礼物送给她吗?
她把每样东西都说得跟稀有宝贝似的,其实只不过是些地摊货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输给了这个执着地小姑娘,“那你说我该买点什么?”
林怀秀把眼睛滴溜溜地在斑斓的货品中转了转,挑了个镶满水钻的大戒指递了上来,“就这个吧,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尤其是戒指哦,它代表爱情。”她勾着唇,笑得很开心。
卢峰低眼看了看,这一篮子东西大概就属这个最值钱了吧!
真是个狡猾的坏丫头!
他买了,却没有送给身边暗暗窃喜的女人,而是转手又递给了她。
看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他笑说:“先帮我存着,等我的爱情到了,再来找你要。”
她又看了看他身边带点沮丧的女人,他促狭道:“还是说,你想直接收下,不过……”
“诶呵呵……保管,我帮你保管,您就大胆的寻找爱情去吧,记得到时候找我要哦!”她飞快逃走了,他咧开唇笑了。
后来他经常买她的东西又送给她,却是没再挑选戒指。
那一次,她从篮子中取出那枚戒指,说:“还给你,我想你应该快要用到了。”
那时候,他正和一个美女走得很近……
“先生,先生……我们要打烊了。”服务员好心提醒,已经在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卢峰丝毫没反应,只喃喃念着些什么,服务员无奈,只得推着他昏沉的肩膀,问:“先生,您有朋友来接您吗?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对于醉汉已经司空见惯的服务员习惯性地往桌上看了看,发现他的手机正摆在酒杯边,便又问:“先生,我现在打电话喊你朋友,你能提供一个号码或者名字吗?”
“坏丫头……死丫头……臭女人……”卢峰口齿不清地骂着、恨着、怨着那个没心的女人,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明白他的苦心?
服务员皱眉,这是什么称呼?却不料还真让他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叫‘坏丫头’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心想管他呢,这家伙酒钱还没付就烂醉成这样了,总得找个人来买单不是,他可不想被经理骂。
林怀秀接到电话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一听卢峰在PUB醉倒了,也顾不得其他,换了衣服便匆匆出了门,没想到才下楼便看到何浔正从书房出来,一怔,问:“你还没睡?”
何浔点点头,“还有些工作没忙完。”看她穿戴整齐,又问:“你要出去?”
“嗯,一个朋友有点事儿,我得出去一趟。”卢峰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能弃他于不顾。
何浔望了望窗外,“让阿青送你去吧,现在太晚了。”
“他应该睡了吧,不用麻烦他了,我找计程车就好了。”
“不行,计程车不安全,要不然我送你去?”
“额,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这就去喊阿青。”
林怀秀飞快把睡梦中的阿青揪了起来,等林怀秀赶到时,PUB已经打烊,黑漆漆的只剩下吧台几盏小灯和两个焦急的服务员。
一见到有人来,那服务员忙上前询问:“请问您是来接那位酒醉的朋友的吗?”
林怀秀点点头,“他在哪儿?”
服务员如遇救星地大松了一口气,“请跟我来,他醉得太厉害,喊都喊不醒,还吐得到处都是,最重要的是他还没买单。”
林怀秀一见到醉得跟死人一样的卢峰,火气没打一处来,愤愤然从他口袋里摸出钱包买了单,又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他弄到车里去?”卢峰一米八的个子她可扶不动,阿青还在车上等着呢。
两个服务员架着卢峰,费了半天力才将他弄上车,酒醉的人可不会乖乖的任你摆布,卢峰一被扔进车里,思绪似乎醒了醒,转眼看到林怀秀冷着的脸,不由得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眼花。
“啊……死女人,别来烦我,滚滚滚!”他醉醺醺地推搡着林怀秀,却一头栽进她怀里。
阿青问:“小姐,回去吗?”
“不,帮我找家旅店吧,麻烦你了。”她自己还寄人篱下,怎么能随便带个醉汉回家?
卢峰没一刻消停过,好不容易把他弄进房间,他又吐得到处都是,一张嘴就是满口胡话,这胡话还都跟林怀秀有点关系,什么难听的骂什么,什么好听的说什么,真不晓得他到底要表达啥。
林怀秀把他扔到床上帮他擦了擦身体,又把被他弄得一团糟的房间收拾了一下,看着自己浑身污渍便又洗了个澡,顺便把衣服都给洗了,这才裹着浴袍瘫软在了床上。
这照顾人还真是件累人的活儿,林怀秀只觉得自己腰酸腿软,啥力气都没。
转脸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卢峰,匀长的呼吸,俊朗的脸,他睡得很沉,还微微打起了鼻鼾。林怀秀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让他发出这么讨厌的声音。卢峰憋了两口气,猛地张嘴呼吸了几口气,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林怀秀觉得好玩,又想着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照顾你这个醉鬼,你还不得补偿补偿?便又绕到另一边,两指一夹,又不让他如意。
这回卢峰就没像上次一样那么可爱了,过了几秒钟,林怀秀正趴在他身上欣赏他憋气的丑模样呢,只见卢峰忽然睁开眼,一双黑瞳纯净漆黑,怔得林怀秀一愣,以为他醒了,没想到他却双手一抱,将她压在身下,“别闹,快睡。”
睡?这怎么睡?
你Y的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
林怀秀被他压在床上不得动弹,不一会儿身后又响起了沉沉的呼吸声,他真的睡着了!
身后的胸膛很温暖,夜,很宁静。
林怀秀放弃了挣扎,他禁锢在她腰间的手是那么坚固,她掰不开。瞪着眼盯着墙角昏黄的台灯,不一会儿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无梦。
再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洒下一片金黄,高挂的艳阳预示着时间已经不早。
“天啦,睡过头了,要迟到了。”林怀秀咕哝着就要爬起来,却又被一双手臂按了回去,扭回头,见卢峰正睁着眼睛,俊俏的脸上早已不见了睡意,只剩下宿醉后黯然的憔悴。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看了她许久,才呆头呆脑的蹦出这么一句话。
林怀秀翻了个白眼,“先生,您还在做梦,所以,请闭上眼睛继续梦吧。”她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身体挣扎着要起来,她可不想工资被罚完。
“秀秀……”他双手一用力,将她揽回怀里,“为什么我每次梦到你,都留不住你?”俯首埋进她的颈窝,无奈又委屈,“你狠残忍,现实里就老是拒绝我,就连在梦里也不让我如意。我应该恨你的……可我还那么爱你。”
“疯子。”林怀秀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不,不要说了。我听腻了,不想再听了。”双手死死抱住她,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就让我如愿一次,一次就好。”
面对这样的恳请,林怀秀还能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只有满心的愧疚。认识这么多年,她何曾体谅过一丝丝卢峰的感受?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装傻充愣地看着卢峰无助彷徨,若即若离地令他越陷越深。
她是个坏女人。
双手环住他的腰,第一次,她主动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