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已顺利进入第三个年头,一段时间以来表现不错。
但是不久,张华又犯毛病了——有人发现他私自去地方舞厅跳舞,便报告了家才。
那时候,舞厅是年轻人聚集的场所,极易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所以,部队官兵是严禁去地方舞厅的。排里管得那么严,张华是怎么上舞厅的呢?
又一个星期天,张华请假外出。家才不动声色地准了假,之后迅速骑单车赶到大门口守着。
一会儿,张华来了,见排长站在门口,心里有了几分紧张,脸也跟着红起来。家才招呼张华到跟前,瞄了好一会,说你脸那么红,是不是感冒了?张华支吾着说没有。家才不管他怎么说,先解开他的风纪扣,果然发现了穿在里面的运动服;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挎包,感觉空空的,心里顿时有了底。
“好你个张华,竟然跟我耍心眼,看我怎么收拾你!”家才心里恼火,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转念一想,去舞厅跳舞并不是什么大错,问题宜疏不宜堵,何不顺水推舟,变坏事为好事呢?于是改口说天气那么热,你穿这么多衣服干啥呢?还是新衣服,穿在里面多可惜?不会是去舞厅跳舞吧?
张华心里紧张得要死,不知怎么回答,脸一下被憋得通红,头上开始冒冷汗,心想排长是不是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正在为难之际,只见排长笑笑说,去吧,这次我批准啦,学几种时髦的舞,回来教大家。
听了排长的话,张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在那里犹豫着。家才推了他一把,说别傻呆着了,快去吧,记得按时归队。
张华战战兢兢地来到舞厅,急忙把军装脱了塞进挎包里,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才稳住心情,起身走进舞池。那几年当地流行跳一种集体舞,极简单的舞步,铿锵有力的调子,几人十几人几十人在一起跳,非常来劲。因正规的舞厅空间小,且收费高,县文化局便顺应民心,把体育馆利用起来,让人们在那里跳。
张华跳了一会,心里总不踏实,头脑里老是琢磨排长那些话,以致踏不上节拍。好不容易调整过来,跳得顺畅了,猛一抬头,见前面坐一个人,好像是排长,定睛一看,还真是的,只见排长在冲他笑呢。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件事,张华心里还会打鼓,说排长实在太厉害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幸亏是排长人好,否则自己又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处理。
集体舞很快在军营里火起来了,这是家才意想不到的。他那天放张华去舞厅,只是一个随机应变的措施,他不想让刚刚有了自信的张华再受打击。
没想到张华还真会忽悠,几天时间就让全排都迷上了跳舞。训练间隙,或者晚饭后的空余时间里,只要把录音机一放,大家就可以跳起来。一段时间里,跳集体舞成了特务排的一道风景。其它连队纷纷效仿,集体舞很快蔓延到全团,连机关干部和随军家属也跟着跳起来。
那时候,部队的物质生活还比较艰苦,文化生活也很单调,集体舞的出现填补了官兵文化生活和精神上的需求,因而普遍受到官兵的欢迎,这是它能在军营里很快火起来的原因。
张华成了集体舞的传人,集体舞成就了张华。张华的成就除了得到团政治机关的青睐和团领导的欣赏,年底还得到了一次嘉奖。这真是极意外的收获,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该解决张华与女朋友的问题了,家才心里想。一天午饭后,家才把张华叫到了自己房间,问:“张华,能把你女朋友的通信地址告诉我吗?我想给她写封信,说说你的情况。”
“排长,别,别写。”
“为什么别写?”
“现在还不想写,过段时间再说吧。再说,要写我自己写,怎好麻烦您呢?”
“那你自己写吧,我看不必再等了,把你的现状和想法实事求是地告诉她,让她去想嘛,对吧。”
“那好吧,谢谢您。”张华愉快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