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法又起,碧影似是不悦,娇斥一声,琴声忽变,瞬时铿锵之声响彻云霄,罡声震耳,如万佛齐诵,如虎啸龙吟,层层音浪劈天盖地,向所有人狂袭而来。所有人都不得不分出精力去抵挡这一层层音浪的袭击。
道乙心下明白,知她是想阻止这一场厮杀。眼见那幻化而成的巨斧即将力顶苍天,情急之下,他只能卯足全力向碧影狂呼道:“快阻止他,不能让他劈下去,否则巴都城几十万人就完了。”
碧影闻言,琴声又变,漫天的音浪被她一弦而收,随之,五指一扫,七弦齐震,凝成一股音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紫龙尊者袭来。紫龙尊者正全力施展神器,身边又缺少护卫,眼见将倒在这音浪之中,他临机一变,巨斧陡转方向,顺势而下,朝那碧影劈去。
一劈之下,幻化而成的百丈巨斧闪出漫天的白色威光,向那扑面而来的音浪迎面相撞,两股大力相较,音浪被逼得四散而去,而巨斧的下劈之势没有稍减,依然以惶惶之威势劈向那碧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云风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上。就在他正准备用诛天九诀去接下这一击时,猛然琴声又变,如疾风骤雨,呼啸而来。碧影运指如风,在弦上扫荡,弦弦之间,溅出万丈金光,瞬时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包裹着碧影和她身后的轿子。金光之中,依旧穿透出层层音浪,向紫龙尊者还击而去。
这已不是人力的厮杀,这是神力的较量。
白色的威光中,依稀出现了盘古的巨大身影,手持万丈巨斧,气冲霄汉,开天辟地;金光之中,则仿佛闪现出伏羲的硕大身姿,掌握七弦长琴,弦弦震动,无上神力,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出。
下一刻,两股大力相交,“轰”,一股足以撕裂空间、扭曲时间的冲击波四散而去,冲击天地。空中惊恐之下、忘记相斗的众高手在冲击之下,尽皆气血翻涌、口吐鲜血,凌空坠落,而一些道法较低的术士则是当场坠亡。
元军四十万人除龙战天外,都是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百里之内的其他生灵几乎无一幸免,尽皆毙命。那巴都城在天地无极玄天法阵所形成的结界的保护下,方逃过一劫,但那结界在这冲击波的冲击之下也不知被破了多少层。
那施展这两股大力的紫龙尊者和碧影二人,彼此虽都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但也遭受神器的反噬,气血翻涌之下,凌空坠落。那藏在碧影身后的轿子则堪堪地躲过了这一轮冲击,抬轿的两名白衣弟子惊恐万分,顶着轿子缓缓飘落。
云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真的是阿碧,她这一身修为从何而来?
随着紫龙尊者和碧影的飘落,漫天刺眼的白色威光和金光开始散去,天地之间,一片惊恐,像死一般沉寂。
那碧影徐徐落下,众人方才渐渐看清晰。只见她身穿碧绿色的轻纱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正是碧落宫女弟子的装束。飘落之间,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一张俏脸,清丽无双,只是面容惨白,双眉紧蹙,嘴角更有线线血丝流出,看来也受创不轻。
众人又望了一下她身后那顶白色轿子,有人猜测道:“里面莫非是碧落宫宫主?”
随着光芒散去,山岗上云风也看到愈加清晰。那碧影与记忆深处那魂牵梦萦的身影至少有九成相似。他再也等不住了,也顾不上再隐藏,于是御起飞剑,朝那碧影扑去。
扑到跟前一看,见那碧影双眉之间藏着一颗红痣,那么鲜红欲滴,正是阿碧绝无仅有的特征,他狂喜、他大叫着:“阿碧,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
所有人都被他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等一扫云风那双湛蓝的眼睛后,一阵惊呼声不约而同地响起:“云风,是你!”欧阳远等天都峰弟子大叫道;“淫贼,是你?”这是朱颦儿的声音;“云兄,你来了!”这是令狐悦的声音;“小子,终于找到你了。”这是飘渺门玉虚子的声音。
那碧影更加惊讶,似乎想不到有人能叫出她名字。等她定睛一看,她呆住了。
多少年的岁月匆匆而过,能留在心灵深处,久久不能忘怀的是什么呢?
是那情比金坚的誓言、是那山盟海誓的私语吧?更是那花前月下,十指紧扣,相依相偎的人吧?
她惊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神色,然后抬起手来,似乎不可思议地指着云风,颤声道:“你是云哥哥?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云风没有理会旁人,只是兴奋得大叫起来:“是啊,是我。太好了,你没死,我也没死。”正待扑向前去,和她十指相扣..
但是,突然,她收回了手,本来脸上满是欢喜的神色突然变成了悲痛欲绝。
云风呆在原地,正在纳闷时,忽然碧影身后响起一声碎玉般柔和动听的声音,里面满含关切之情:“夫人,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所有人包括云风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到她的身后,只见那白色轿子被掀起一角门帘,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只是面容苍白,神情憔悴,看情形仿佛站不起身来。
一些道法高深的老者仿佛对这张脸很是熟悉,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果然是碧落宫宫主,不是传说已经白日飞升了吗?怎么成了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那碧影闻言,回头答道:“夫君,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夫人”、“夫君”,云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狂喜的神情忽然呆滞了,旋即痛苦、悲哀、绝望、惊恐等等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然后他指着她大叫道:“你嫁给他了?竟然嫁给他了!不是说好白首同心,永不相负的吗?不是说缘定三生,即使今世无缘,来世也要相聚的吗?”
那碧影闻言,脸上悲哀更甚。
“云哥哥,此事说来无比曲折离奇,只能容以后再叙。总之,云哥哥,我为你死过一次,也要为他活一次。也许,某年某世,三生石上,我和他的誓言刻得更深吧!”她幽幽一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泛着泪花,因为激动,双肩微微颤抖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爱怜之感,而她的话语,更是那样的哀怨动人,让人产生不了半分的怨恨。云风终于知道什么叫“爱不得,恨不能”了。
云风听了,怔怔半晌,忽然从怀中掏出那块绣有“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白首同心、永不相负”的手帕,抛向空中,然后一边“唰唰唰”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剑,一边大喊道: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啊!”
空中,手帕碎片齐飞,仿佛他那破碎的心。
那碧影见状,泪如雨下,想开口安慰,可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众人见了刚才的情形,都明白过来,见他那如颠似狂的样子,听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即使心有仇怨的人都不禁心生同情。令狐悦更是心如刀绞,想前来安慰,可是重伤在身,移动不了半步。
而此时,一道道赤黑色的光芒凌空罩下,天地之间又是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