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反修陪张局长来到饲养室，兽医站刘站长迎上前来说：“站里刚才接到县兽医站的电话，正准备向您汇报。化验结果出来了，不是农药中毒，是黑斑病地瓜中毒。因为饲养室里的春地瓜堆得时间过长，黑斑病菌传染快，牲口吃了引起中毒。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按照黑斑病地瓜中毒这一方案治的。现在十头牲口已经脱离危险，明后天基本恢复正常。”
张局长，鲁反修，夏八斤一一与刘站长崔淑花马兽医们握手。说：“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当夏八斤与崔淑花握手时，崔淑花手一抽，给了他个白眼。
张局长鲁反修还没走，夏山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找夏八斤。夏山芋带着哭腔说：“八斤，八斤，快去看看，你嫂子在家里出事啦。
夏八斤一惊，问：“出了什么事？”
夏山芋：“在地瓜窖里昏倒了。”
夏八斤来到夏山芋家里，见黑面包躺在炕旮旯里人事不省。仲地瓜也站在一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昨天下午，生产队里分了地瓜，本应晚上人窖。夏山芋被关在大队厢屋里没回家，黑面包一个人又不能窖。上午黑面包选完了人窖的地瓜，叫过婆婆来帮她窖地瓜。
黑面包揭开窖盖，端着煤油灯下去，一进窖子煤油灯灭了。婆婆等一会儿不见回声，就喊：土豆娘，土豆娘！窖子里仍无回声。婆婆知道事情不妙，下了窖子划着火柴一看，黑面包歪倒在窖口下。浑身软绵绵的，裤子也尿湿了。婆婆把她拖到窖口，搬了几次也搬不上来。就去大队叫夏山芋。在大队门口碰到刚放出来的仲地瓜，婆婆与仲地瓜说了。仲地瓜顾不得与黑面包有仇没仇，赶快跑去救人。仲地瓜把黑面包从窖子里拖上来，黑面包已经失去了知觉。”仲地瓜对众人说：“可惜晚来了一步。窖里缺氧，引起窒息，休克时间长了，形成缺氧性脑病。治不好，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夏山芋：“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
仲地瓜：“根据我们老师讲的，这种情况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少建议你还是送她到县医院去一趟吧。”
夏八斤：“让甘薯疤开着拖拉机岛上送县人民医院。”黑面包从此再没醒过来。
五十四
生产队里死头牛，大小千部吃顿肉。社员跟着解解馋，家家喝汤啃骨头。
第二生产队死了两头牛，热闹气氛不亚于过年。开始认为两头牛是农药中毒，不敢杀了吃。县兽医站化验证明一出来，确定不是农药中毒，大队和二队的干部瞪起了比牛眼还大的眼。二队的社员也都在家焦急地等待着分骨头分老汤分牛肉。很久没尝到牛肉味了，这回可以解解馋，大人孩子们犒劳犒劳。
地瓜油大清早跑到大街上打诈闪：分牛肉喽。分牛肉喽。人们听到他的喊声，从门里伸出头来，问：“什么时候分牛肉？孩子们馋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地瓜油说：“等大小队干部们吃完了就分。”人们“呱嗒”一下把门关死。在门里骂道：“操。死十头牛也不够干部们吃的。一个个像馋死鬼托生的，等他们吃完，光剩下骨头和汤了。”
队长田薯根安排一个杀猪的在饲养室门前把两头死牛剥了皮，刜下肉。夏八斤叫把生肉留出来，送给鲁主任等公社干部和部门负责人。剩下的骨头砍了砍分给社员。社员们把骨头拿回家，用锤子斧子放在石磨上碾盘上攧。攧细了，粘糊了，搅上萝卜、白菜等包骨头包子吃。
牛骨头又硬又韧，抓起来费时费力。整个上午，二队家家户户传出“嘣嘣嘣嘣，嘣嘣嘣嘣”攧牛骨头的声音。中午、晚上，满街飘着骨头萝卜包严的味道。
牛头牛下水放在队长田薯根家的两口锅里煮，每口锅里放一个牛头一套下水，添满水，点着柴火，甘薯好和田薯根媳妇每人烧一锅。黑面包成了植物人，保管员一职暂由甘薯好代替。
夏八斤、夏瓜蒂、夏瓜巴、田薯壮、甘薯贵、甘薯疤等几个大队干部和田薯根、田薯豆等小队干部们坐在热炕上等着酒对牛肉醉。甘薯花这天有事没来。
夏八斤嘱咐田薯根媳妇，把街门插上，有人找他，就说在这里开干部会。
柴干火猛，锅里很快翻起浪头。牛下货在沸水的催动下，咕嘟咕嘟地跳动。牛头一着热，眼凸得更黑更圆。头盖骨和牙试？发出山，白色的光，活像一个龇牙咧嘴的人骷髅。吓的甘薯好用一岗钩钩住它的眼将它翻过来面朝下，又用软下货盖了盖。带着腥膻味的热气，从屋子里弥漫到院子里大街上、引诱的核子们趴在墙头上闻味。
夏八斤心急火燎地问：“煮熟了没有？”
甘薯好揭开锅用小二齿钩抓抓牛心、牛肝、牛肺，又抓抓牛肝、牛鞭、牛蛋子。对夏八斤说：“牛心牛肺牛肝牛蛋没有血水了，其他的还不烂。”
夏八斤说：“牛心牛肺牛肝好熟，先捞上来切盘吃着，多年没吃了，这可是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甘薯好搬上炕桌，干部们分坐两边。捞出牛心牛肝牛肺切了两盘，倒上盐、葱沫、香菜端上桌。
夏八斤早等不及了，下手拿了一块牛心放进口里嚼着，说：“丹香。”又招呼其他干部说，“来，吃，吃，吃。”七八双筷子下了盘，七八张嘴好似牛回嚼。夏八斤说：“若不是黑斑病地瓜中毒，谁敢杀头牛吃。”
夏瓜巴说：“各生产队里的那些不能干活的老牛，天天干养着，浪费草料，上级不让宰杀，不如让它们黑斑病中毒。”
夏瓜蒂：“人为的可不行。杀头牛要判好几年徒刑呢，谁去冒那个险。”
盘子里的牛心、牛肝、牛肺吃光了。锅里的牛肚、牛肠、牛百叶、牛鞭、牛蛋都煮熟了。夏八斤吩咐甘薯好：“切只牛鞭，留一只给鲁主任，其他的每样都切上盘来。”
甘薯好应了一声，将牛鞭、牛蛋、牛肚、牛肠、牛百叶切好端上桌。”
夏八斤叫田薯根媳妇和甘薯好一块儿上来吃。田薯根媳妇说：“灶里的火还没灭，我下面看着火，甘薯好上炕吃吧。”
夏八斤：“男人要想酒喝醉，必须得有女人陪。甘薯好快上炕。”甘薯好走过去。
夏八斤：“过来靠着我。”
夏八斤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甘薯好倒了一杯。甘薯好说：“夏主任，我不会喝酒。”
夏八斤：“不会喝，学。女人生孩子哪个自来会，不都是学的。”
夏八斤夹了块牛鞭说：“吃这个。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大家都吃，试试管用不管用。”
夏瓜蒂：“你们年轻人吃吧。我这年纪，吃也没用了。”
夏八斤两眼盯着甘薯好那对充衣欲出的乳房说：“甘薯好，你也吃一块，反正你吃了也长不下面去。”甘薯好不好意思地嗔笑道：“夏主任，你说些什么？”
甘薯好今年十九岁，发育好，一身地瓜膘。胖胖的脸，似发起来的面团，圆鼓轮墩的身子，肉呼呼的。一对屁股像扣了两扇瓢，胸上两个球样的乳房，圆圆的，鼓鼓的。虽说不上漂亮，却也性感，常常招来一些淫邪的目光。对夏八斤这样的色鬼，更是诱而惑之。
甘薯好羡慕夏八斤，常常主动讨好他。她看到夏八斤与甘薯花定婚时送的彩礼；出手大方，富足阔绰，心急眼馋。她不理解夏八斤这么高的标准，这么好的条件，竟打动不了甘薯花的心。
夏八斤让甘薯好先喝了一杯，又倒上说：“你忙了大半天，怪象的，再敬你一杯。
甘薯好说：“主任哥，一杯酒下去我的心就跳到舌头根了，再喝就跳出来了。
夏八斤；“不行，这杯酒跳出来也得喝。咱俩碰一碰，干一干！”
甘薯好只好又喝了。
夏八斤给甘薯好夹了一块牛鞭，说：“来，这是好东西，多吃点。”说着，又给甘薯好倒上酒。
甘薯好的脸变成紫茄子。说：“亲哥哥，饶了我吧，再喝我真的醉了。
夏八斤：“有来无往非礼也。我们敬了你，你也得回敬我们。”甘薯好几杯酒下肚，已经失去克制能力，和大家又碰了两杯，身子一歪，倒在夏八斤身上。
夏八斤摸了摸她的胖脸，说：“真是小奶猪肉不抗熬炒。”让田薯根媳妇把她抱到西间炕上消消酒。
夏八斤喝了一会，下来上厕所，到西间炕上看甘薯好，甘薯好打着鼾，嘴里叫着夏主任。趁田薯根媳妇在外间忙活时，夏八斤把手伸进甘薯好的衣服里，摸着那对圆圆的乳房。心里话，这不就是当年的焦竹叶吗？夏八斤又反过手摸到甘薯好那湿润润的下身，脑子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甘薯好变成焦竹叶。
夏八斤有两大不满足。对吃不满足，大鱼大肉一天三顿不厌烦。对女人不满足，最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眼馋封建社会的帝王们，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甚至羡慕猪和狗的性生活。每次有人赶着种猪来村里配猪，他都站在那里看上半天。心里认为做个种猪太幸福了，一生要配多少母猪。大的，小的，黑的，白的，俊的，丑的。下辈子就托生个种猪。
喝到中午一点多钟，于部们酒醉肚饱。一个个趔趔趄趄走回家。
甘薯根吩咐媳妇叫醒甘薯好，捞出牛头来剔剔骨头，再把锅里的下货捞出来切碎，放在一个大盆子里搅匀。让田薯豆负责分牛肉老汤，自己就去敲钟。
地瓜油来敲了几次门没敲开，干部们一走，他就跑进来。从盆単抓起一把牛头肉就往嘴里塞。
田薯根媳妇说：“地瓜油，你慢点吃，小心噎死。”话就说在茬上。一块骨头渣子戳在地瓜油的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张着口啊啊地说不出话。
田薯根媳妇扒着他的口看了看。骨头渣扎得太深，舌底下往外胃血。田薯根媳妇是个晕血的人，一见到血，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晕了过去。甘薯好慌忙掐她的人中，与田薯豆一起扶她起来一，醒来后一身冷汗。她摆摆手对地瓜油说：“你快点出去，叫赤脚医生给你用镊子拔出来。我见到你就头晕。”
地瓜油手里抓着牛肉，张着口如同一头叫驴啊啊地往赤脚医生家里跑。街上的人看到，都吓得往两边躲闪。说地瓜油疯了，叫牛魔着了。
一队的社员听到敲钟声，知道是分熟牛肉和老汤，端着盆，拿着碗来到田薯根家。
甘薯好掌着舀勺，每户两勺老汤。田薯豆抓上一把牛肉，家口大的抓两把。社员们端回家老人孩子解了一回馋。
三队队长仲薯渣看到二队家家吃牛骨头包子喝老汤，对饲养员说：“咱队的那两头老牛也不死，死了咱也解解馋。”
公社征兵办的同志来政审，上午没找到大队干部，就去了邻村。中午饭后，又回到地瓜庄。他们找到文书夏瓜巴，取了仲地瓜的证明材料。最后在征审表上盖章时，夏瓜巴说：“大队革委的公章不在我这里。换了革委主任后，夏八斤把公章锁在他的抽屉里。你们稍等，我去找夏主任来盖章。
夏八斤吃饱喝足在家睡美觉，脑子里回味着对甘薯好的那一摸。夏瓜巴告诉他，征兵办来政审仲地瓜，证明材料写了，表也填了，等着盖大队革委的公章。
夏八斤来到办公室，征兵办工作人员拿出仲地瓜的政审材料让他盖章，夏八斤接过材料行了行说：“先放着吧，干部们对仲地瓜当兵有不同意见。等研究好了盖上公章给你们送去。”
征兵办的同志说：“这批兵是去边疆的，时间很近，部队领导等着走访，武装部等着定兵。
夏八斤：“误不了。同意不同意明天给你们信。”
征兵办的工作人员无可奈何地相互对视一下，说：“夏主任，既然这样，得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对仲地瓜去当兵，夏八斤心里很矛盾，反复过几次。从心里说，他是不愿意放仲地瓜走的中可是，如果不放他，甘薯花就不与他结婚，自己的目的就达不到。放他走的话，以后到了部队有了出息，甘薯花会不会扔了自己再跟仲地瓜？权衡来权衡去，还是秃把甘%花弄到手再说。只要甘薯花嫁给他，即使仲地瓜有了出息，到时候她也人老珠黄。如果她继续与仲地瓜不清不混的胡搅搅，就干脆扔掉她。现在要利用这个机会，用手上的权利让甘薯花这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原以为，大队出的婚姻介绍信甘薯花签了字，他带着去公社领回结婚证就行。没想到昨天到公社找到姜文书，姜文书非要甘薯花本人来不行。姜文书可真是个犟文书。夏八斤好说歹说不顶用。姜文书说婚姻登记是个严肃的事，必须两人当面都说同意，才发结婚证。夏八斤没办成，又恨甘薯花又气姜文书。这次非逼着汁薯花一起去公社领回结婚证来不可。夏八斤知道如果不领回结婚证就给仲地瓜盖了章，假如仲地瓜参了军，一旦与甘薯花确定婚姻关系，甘薯花就成了危险的“军用品”。那时候再碰她，就是破坏军婚，就要判刑。今天她不和我去领结婚证，我这个公章就不给仲地瓜盖。
夏八斤让田薯根把甘薯花叫来，说一块研究仲地瓜当兵的书。
夏八斤把仲地瓜的征审材料递给甘薯花，问：“这个公章给他盖不盖？”
甘薯花知道夏八斤又拿仲地瓜干兵的书要挟她，当兵征审这一关，大队革委不盖章，其他单位都不能盖章，即是盖上也无效，兵就当不成。
甘薯花：“你不是同意仲地瓜去当兵吗？怎么又反悔了？”
夏八斤：“我不反悔，和你谈个条件。”
甘薯花：“还谈什么条件？”
夏八斤：“咱俩先去领结婚证，再给他盖章。”
甘薯花：“征兵办急着要，你先给他盖了章，别误了。咱俩领结婚证的事，早一天晚一天都行。”
夏八斤：“你别整天拿着大****哄小孩子，推了一天又一天，骗我一次又一次。你是不是想仲地瓜当了兵就和我拉倒。告诉你，今天不和我把结婚证扯回来，你就是说的话龙吱吱叫，也不能盖这个公章。
夏八斤竟然拿着与自己结婚的条件做交易，太可耻啦。可是，甘薯花不依他又拿不出别的办法。还是那句话，既然为了仲地瓜，就豁出去吧。
甘薯花果断地对夏八斤说：“你把仲地瓜的征审材料盖上章带着。咱俩这就去扯结婚证。扯了结婚证，再把仲地瓜的征审材料送到武装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