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巧周旋拢住邪恶惩邪恶
司品三看到李森先官衣上绣着獬豸,(獬豸是传说中能辩是非曲直的神兽,清朝御史、按察法官的补服上绣此图饰)立刻笑着迎过来,说:“你是御史巡按李大人吧?”李森先点点头,指了指绑在树上的看门人说:“本官听说司大人不在衙内,请这位小哥带路探望韩知州病情,大人不可为此责打他。”司品三有些尴尬地说:“大人千里而来,他该赶快找我禀报,衙中也好准备款待。如此教训他一番,也让他长点记性。”说罢示意放了看门人,又令人摆酒为李森先接风。李森先也不推辞,他拉着司品三的手,一边向客厅走一边说:“前日本官来过汝州,走到城门外,成岳与一伙百姓争斗起来,黑暗中我被带到一间黑屋里,好容易才逃走了。”司品三“唉”了,抱谦地说:“那天成壮士来找我,我请他先到客房歇息,急领人去寻大人,寻到半夜回来,成壮士也不见了。”说完连连赔礼。酒菜摆上桌,司品三拉成岳也来坐了。他敬了几杯酒,见李森先毫无顾及地大吃大喝,一句也不讲查荒的事,装做恭敬地问:“大人来此查荒,不知州衙能帮您做些什么?”李森先放下酒杯,慢慢地说:“皇上差遣不敢不来。我年纪大了,身患多种疾病,韩大人不能出门,一切全得依赖同知大人。您给我查几个数目,能交了旨就行啊。我回朝要告老还乡了。”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司品三怎么也想不到李森先会如此颓废,心中有些怀疑。他看了看李森先雪白的头发和胡须,想到他刚从大牢出来,又觉得他讲得象实话。他想试探一下,从袖中取出二百两银票,说:“本官早闻大人大名,十分钦佩,一点敬意,仅做您在此另用之资。”说着话双手将银票递给李森先。李森先一见银票,慌忙起身推辞。司品三见他一次次偷觑银票,凑近一步说:“大人回朝为汝州美言几句,本官就感激不尽了。”说着话将银票塞到李森先手中。李森先道了声“惭愧”,把银票交给成岳收好。饭后司品三亲自将李森先和成岳送到驿馆,又急急去了国舅府。王协听司品三讲了酒晏上的事,有些疑惑地说:“哥,你不会上老儿的当吧?”司品三摇摇头说:“他主仆二人,在此敢如何?如今最大的事是如何让他回朝替咱说话。”他见王协不懂这话的意思,又说:“皇上为何派他来查荒?这定是有人在朝中说汝州的坏话。李森先素有清正之名,他若回朝为你我美言几句,皇上还会怀疑汝州吗?”王协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明日亲自去看他。”接着二人低声商议起来。李森先和成岳放心大胆地睡了一夜,第二天刚起床,驿丞来报,说国舅爷来拜钦差大人,李森先给成岳使了个眼色,二人快步出门迎接。王协一见李森先,赔着礼说:“府中下人有眼无珠,冒犯钦差,请看我薄面,莫记恨心中啊。”他进了屋,将两千两银票放在案上,又说:“这些请李大人和成壮士在此零用,您回朝时另有重谢。”李森先推辞几句,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奉旨查荒,无功无果不好交旨,我想在汝州衙门外立块石碑,刻上丈量土地的标准弓式,永为划一之制。回朝奏告国舅爷功德,也算我李森先一点作为,请国舅爷依允。”王协听了哈哈大笑,说:“此事最好,我立即令人去办。”李森先摆摆手说:“我亲自办此事,就用国舅爷这些银子。”王协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发笑:立块石碑至多用三、五十两银子,以此理由收下两千两银子,李森先真是收贿有方啊。送走王协,李森先立刻去找石匠刻碑。借此机会,他让成岳去洛阳南关找到张桐的母亲,又按照与韩去非的约定,找到为他家出衙买菜的老仆,给韩去非传了几句话。五天之后,司品三将李森先要的数字送来,李森先见他编造的荒地亩数不多,国税交得不少,高兴得夸了几句。他说了明早揭碑后就要回朝的事。司品三立刻令衙役到大街布告百姓。第二天卯时刚过,知州衙门外就聚积了不少百姓,王协和司品三正与李森先谈笑着,忽见韩去非身穿官衣,带着几个亲随从衙内走出来。司品三见韩去非来了,轻轻地给李森先递了个眼色。李森先故意皱了皱眉,说:“他如今还是知州,且让老儿得意几天吧。”司品三闻言笑了笑,给王协一示意,二人迎上去,请韩去非在摆放着知州大印的桌案前坐了。众百姓见韩去非又掌了印,脸上都有了喜色。李森先手捧巡按大印走到桌案前,高声说:“有道是金殿君为主,衙中知为尊。李森先奉旨前来,誓与韩大人一起管好汝州的事。衙中人役愿听朝廷号令者站过来。”这号令一出,先是被司品三责打的看门人喊了一声,领着门子,灯夫、杂役、力差围拢过来,接着三班衙役们也站过来。教喻、主薄、典史、捕头等一班吏目,早听说过李森先一堂杖毙十一人的事,虽然他们曾受过司品三的小恩小惠,但此时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作赌,一个个虚虚地看了司品三一眼,都乖乖地站了起来。司品三未想到李森先来这一招,心中有些慌,他看了王协一眼,王协低声说:“他拿了你我的银子,不会干有损你我的事,造一造声势,回朝交旨时好有话说嘛。”说完笑嘻嘻地拉司品三坐下。李森先和韩去非揭了石碑上的红布,如发了一个信号,百姓群里立刻有人喊起冤来,一位年轻汉子吆喝着人们闪开一条路,几个汉子簇拥着一位老女人来到李森先面前。老妇人哭着递来一张状纸,李森先看罢,面对众百姓大声问王协说:“国舅爷,这位老妇人是张桐的母亲,你弟弟王和杀死张桐,本官也亲眼看到。你看这事如何处置?”听了这话,王协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王和杂在家奴们中间,听到李森先的话转身要走,成岳在一旁早有准备,他一个尖步上去将王和拿住,又指挥着韩知州的亲随和衙中人役,将王府的几个恶奴绑了。李森先见韩去非取了王和的口供,大喝一声:“杀人偿命,将王和拉到石碑前,乱棍杖毙!”此言一出,众百姓齐声欢呼起来。王协如今才明白中了李森先的圈套。听着王和被打的惨叫声,他想阻刑,可看着愤怒地人群,却又不敢上前。他抽身想走,李森先上前挡住他,喊来典史,说:“你带人将国舅爷送回府,好好护卫着,若出了什么意外,”他哼了一声,又说:“本官一堂杖毙十一人的事,你大慨也听说过。”典史喏喏答应着推王协走,王协骂着说:“李森先,你受贿两千二百两银子,论罪也该杀!”说完,又跳着脚吆喝李森先受贿的事。韩去非从人群挤过来,他照准王协的嘴狠打一巴掌,晃了晃手中的两千二百两银票,说:“你和司品三的两千二百两银子,李大人让我抚恤张桐的母亲和受你残害的百姓。我还要治你贿赂钦差之罪呢。”王协咬牙切齿地说:“韩老儿,你和李倔巴听仔细:国舅爷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咱们谁能治了谁还不一定呢。”他这儿正骂着,张桐的母亲和一群女人哭喊着拥过来,她们抓着王协又撕又咬,骂着说要为地方除害。李森先怕愤怒的百姓打死王协,忙令衙役们护住他,看着王协被典史押走,他的心刚安定了一会,忽然成岳气喘嘘嘘地来报,司品三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