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不理他,他就不会主动找一下你。
好吧,既然有人要这么矜持,不如我也来漫不经心一下下。
洗澡之前,特意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在此刻看起来那么碍眼。蠢蠢欲动的手和烦躁无比的心开始作斗争,主动吧,不愿,不主动吧,又想。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决定给手机插上充电器。
洗澡是我在一天当中最放松思维最活跃的时候。从关上浴室门开始,思绪会变成异常清晰,整个人也更加敏锐。
不知不觉中,一头三千烦恼丝,已然长到了腰际。
去年一时兴起,向往动漫《地狱少女》里阎魔爱的发型,不顾众人劝阻一意孤行将二次元发型照搬到三次元空间。
不知是理发师的水平太渣,还是现实太过骨感,总之,剪完之后,我便一路悲剧了大半年,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也实在是不忍直视。
那两耳侧的短发如今已悄悄爬到了下巴处。明明该是欣喜的,心里却有些许烦闷,说不清,道不明。
忽然就想起了江玉琪。
那道柔软的嗓音在我耳畔回荡:“明年四月你再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这里的公园都没有桃花。江玉琪,你是否还会记得,去年十月那个不忍直视的女孩子?
心里有一些茫然,也有些担忧,因为这头头发,还是其他的,我不想理,也理不清楚。
去年十月,我被南歌拉到锦年修理头发,距离剪完拉风的地狱少女发型正好两个月。江玉琪是锦年的王牌剪手,也是南歌最喜欢的发型师。
南歌喜欢江玉琪的理由很充分:“玉琪不仅长得帅,说话又温柔,做事又细心,最主要的是,他从来不给我推荐产品。”
我不发表意见,南歌觉得好的,我也觉得好。对于生活上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太用力,因为懒,所以懒得思考也懒得动。
我和南歌是至交,交心的交。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们才分开住在不同的区域,每见一次面,都要花上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程。所以我们不常见,要么是我生病,要么是我想她,要么是她找我有要事相商,总之,无事不见面。
在得知我瞒着她一意孤行剪坏了头发之后,她终是没忍住,转了两趟地铁连夜跑过来“看”我。
恰逢第二天是周末,我在床上赖到十一点,草草梳洗了下,就被南歌拽进了锦年。锦年是龙岗区的一个不错的SPA会所,里面包含美容美发的各种项目,收费不便宜,在龙岗区小有名气。
噢,忘了说,南歌换工作前也一直住龙岗,所以对锦年熟门熟路。
直到现在,我都深刻记得,当时南歌把我带到江玉琪面前,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
“玉琪,你快帮我拯救下这个无知的女人吧。”南歌把我往空位上一按,对着一个好看的帅哥说道。
我闻言望去,一双浅褐色的瞳仁迎面撞进我的眼帘。
眼神色彩比较丰富,看似惋惜,又像无可奈何,更多的是惊愕。
我撇了撇嘴,扭过头去照镜子。
额前一排齐刘海被我扒成两半,细密的汗水将它们粘成人字状,耳朵两侧两束短发不知何时已压弯了形状,拢住后边的长发,端看前面或侧面,简直和传说里贰傻傻的村姑有得一拼。再看后面,和土包子也没啥两样。
用一句话来总结,那就是:乍一看很贰,仔细看更贰。
自从那次剪完头发出了理发店之后,我就没敢照过镜子。知道是剪坏了,所以下意识地逃避和自我催眠,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这一照,才发现这些日子旁人的怪异眼神来的实在太理所当然。
唔,奇葩。我在心里哀嚎,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烛,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躲。平日里虽是大大咧咧,但也只针对熟人,在陌生的男子面前,到底还是要点脸皮的。
“你先去洗头发。”江玉琪的声线出奇得温柔,像春日的湖水,为秋日的中午轻减了几分燥热。
我按捺住心中的尴尬和不自在,故作镇定转过脸看他。此时他的眼里已盛满微笑,带着点点无奈,温柔又好看。那一刹那,我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一瓣接一瓣,轻轻舒展在我的面前。
好一个温柔的男子。心弦有一丝颤动,却在下一秒,又被我生生按住。
越是温柔的人,越是有毒罢。理智跳出来,清清冷冷给我泼上一瓢水,让我瞬间醒过来。
江玉琪不愧是锦年的王牌剪手。细腻的心思,轻柔的动作,来时的乱七八糟在他精心地打理下,终于变得柔顺起来。一个小时后,镜子里的女孩终于露出精致的眉目。
修剪过的刘海呈一个美好的弧度覆在额前,耳侧的短发温顺地垂在耳旁,后边的长发剪去开叉发梢,修成了一柄微弯的圆弧。乖乖巧巧的样子,原来也是这般安静和温婉的。
我朝江玉琪弯了弯唇角:“谢谢你。”
“不用谢。现在只能修成这个样子。等明年四月的时候再来。”
这是我和江玉琪的第一次见面,后来一直也都没有联系过。倒是南歌,时不时在我跟前提起他,说江玉琪怎么怎么细心怎么怎么温柔怎么怎么好,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女朋友。
江玉琪有没有女朋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年以前,在宋斯年送我去机场的路上,我的心就碎成了一堆再也燃不起的死灰。即便遇见许易安,我也还是不敢向前走。
狐狸公子,少年十九。
新租的房子里,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浴室的花撒。其实也不是花撒的问题,只是这栋房子的供水比起之前那家要稳定很多。想起以前洗澡洗到一半突然停水或者热水变冷水的不幸日子,不禁感慨,此刻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泄而下,墨色的长发湿湿漉漉贴在胸前。这副A点五CUP的身板,总是让我有一种淡(淡)疼(痛)的忧伤。
胸小穿衣服不好看。男人大多都喜欢大胸。就连喂奶,恐怕也只有胸大才会汁多。随便想想,哪一条都让人觉得郁闷不已。行走江湖,没有胸器,怎能不忧伤。
除了这张脸,除了这对眼,似乎再也找不到可取之处。
南歌说我的眼是桃花眼,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天上的新月,又像地上的桃花,总之,很吸引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不置可否。每每看到南歌胸前那两座傲然耸立的山峰,都忍不住唏嘘。人间胸器,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南歌却比我更忧伤。身材太火爆,然后择衣成了难题,穿什么都包不好那两座大山,一不留神就要走光。于是她干脆放弃了美的选择,尽量挑选那些能够遮挡风情的衣服,严严实实的,把风景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我和她情况相反,结果却是一样的。没得身材就尽量拣宽松的衣服穿,不计尺码,不要形象。没有就没有吧,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天生的,想要不想要,它都已经来了,想改变都改变不了。
就好比缘分,不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一直觉得,遇见许易安是个意外。
也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没有和他讲那句话,是不是我们现在依旧只是陌生人。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样。
许易安第一次出现在我屋子里的时候,我并没有很仔细地看他。
联通的网络是个坑爹货,合同上明明白白签的六兆的合约,玩起游戏来,延迟从一百跳到两千,然后扶摇直上,一直飚到七八千。卡成这样,偏偏还不掉线,一个副本没下完,装备已经飘红了。
面对游戏好友的责备,心中又愧又恼。
愤怒像一把燃烧的火焰,在我的体内迅速流窜。当游戏好友冲到YY里对我咆哮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拨响了联通客服的号码。
“马上来给我修宽带,什么玩意儿,六兆让我卡成这样!赶紧来修,修不好就给我退费!”
十分钟后,屋里控制楼下大门的门铃响了。我穿着睡衣,踩着一双拖鞋去开门,不等人进屋就回了房间。
许易安满头大汗站在我的房间门口敲门,我连看都不看他,起身把凳子让给他,指了指电脑上挂着的网游。
“你自己看,这延迟一会一百,一会几千,你让我怎么玩?”我冷着一把声音,面上盖着寒霜,极其不耐烦。
“好的,您先别着急,我帮您看看。”温和的声音像午后的暖阳,融化了寒冰,我突然就没了脾气。
“呐,你看,走两步就飚延迟。特别是进副本,一进就要人命。我是奶妈,我卡了,大家都要死。”我有些焦急,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你玩的是哪个区。”许易安一边擦汗一边问。
“电信。”我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紧张地盯着他的脸和我心爱的笔记本。
豆大的汗滴从他脸上滚下来,像下雨似的,要是掉到键盘上,会很恶心。
我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的这种病,不能被人触碰,隔着衣物会稍微好一些,但如果是肌肤与肌肤的碰触,就是南歌也不行。更别说是陌生人。
得了这种病的人坐公交是一种折磨,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这个城市夏天的上下班高峰期,每辆公交车上都是人满为患。每每不小心给人碰到手臂或手指,我都会迅速收回来并拼命擦拭,总感觉很脏,很恶心,感觉那片被人触碰过的肌肤很不舒服。
就连和南歌一起睡觉,一米二的小床,为了不让我俩的肌肤有相触的机会,我宁可侧卧在床边边上,让床中间空出一大块位置来,也绝不往中间靠拢一分。
也许,这也是后来宋斯年不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吧。
经过反复测试,网络正常上网是没有问题的,就是玩游戏依旧很卡。末了,他问我能不能换到网通区去玩,我什么也不说,朝他摇头。
然后他和我说:“那我回去让工作人员把你的端口优化一下。”
“噢。好。”
“你记下我的电话,我叫许易安。”
许诺的许,容易的易,平安的安,是这样吗?还真是一个特别的名字。我自行脑补着,却忘了跟他核实。
送他到门口,他说第二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