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双眼红肿,像颗蔫蔫的水蜜桃。
我忘记自己哭了多久,似是哭了睡,睡着了还在哭,连梦里都不得安宁。
江辰星走了,再没有人陪在我身边,肆无忌惮地宠着我疼着我,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他包容我的一切,甚至胜过自己的生命。
苏婷婷走了,再没回来过。我不知道她对我的嘲讽源于何处,可是我知道,她瞒了我很多事情。
日升月落,整整一个轮回的更迭。
屋子里清清冷冷。食物是冷的,床是冷的,空气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一个人在房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那种感觉,叫做孤独。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在家呆了三天,直到班导给我打电话询问我旷课因由,我才强撑起那颗晕乎乎的脑袋,从床上懒懒散散地爬了起来。
我给林北生去了个电话,让他火速赶过来救我。
这个时候我真是谁都指望不上,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再提,既然准备把他当朋友,实施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也就甭那么多想法了。我都快饿死了,这几天光靠冰箱里的面包片过活,我觉得我自己都快变成面包片了。
还是保命要紧,要是连命都没了,我找谁报仇去啊我?
不到二十分钟,我听见楼下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没过一会儿,防盗门便激越澎湃地响了起来。
打开门,我再度惊讶地看着那位阿波同志一脸和蔼可亲地站在门外,他非常淡定地看着我说,“嗯,不错,还活着呢。怕你饿死,我特意闯了三个红灯赶过来救你。怎么样?爱我吧!”
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我的脑袋又开始晕乎,“怎么是你?林北生呢?”
阿波不乐意了,“我这大老远巴巴地给你送吃的,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提他干吗啊,多影响气氛啊!”
见我脸色不善,他气势立刻低下来,好言好语地跟我解释,语气里却像是活脱脱的邀功,“我正教他调酒呢,结果你就来电话了。我一看,这不正是我表现绅士风度的最佳时机吗?我爸说了,好男人要懂得把握机会!于是我抢了他的车麻溜地就开过来了!”
我被饿得晕头转向,傻乎乎地“哦”了一声,然后便一头栽进他给我端来的热腾腾的保温桶里,对着那一桶馄饨开始大快朵颐。
吃得半饱的时候,大概是大脑的氧气和供血也充足了,我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来客,于是抬起头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阿波的脸色黑得像是包青天,他大吼一声,“你大爷的把我吃干抹尽就不认账了谢晨曦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啊?!”
接下来发生的情形便是:阿波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薯片看着电视,我围着条很家庭主妇的围裙,站在水池子边洗他的保温桶。
我一边洗碗一边恶狠狠地瞟他,然后在脑子里构思出一个愿望:下辈子投胎我一定要有点异能。别的不要,眼光能杀人就行了。
二皮脸阿波,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正当我YY得无限开心时,阿波开口了,他幸灾乐祸地说,“谢晨曦,你眼睛中风了?眼怎么斜了啊?”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自己憋死。心想这疯子怎么跟江辰星一个样啊,就一个字:贱!
我说,“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这群人嘴巴一个比一个贱,以后举办个‘超级大嘴巴’,让你们一次贱个够!”
没想到说完这话他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遭人唾弃的意识,他很温情地看着我,说,“晨曦,真好。又看见你生龙活虎的模样了。”
说完这句话,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我放下手中的洗洁精,摘下手套,一步步地向他走去,我说,“阿波,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男孩的脸色慢慢恢复原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溺出水来。他说,“谢晨曦,我要说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你,甚至我对你的在乎程度一点都不比江辰星少,你会信吗?”
我站在原地,没有下一步举动。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却听见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呢喃般的回答,我说,“我信。”
我又一次去了伊甸园。这一次是跟着阿波。
整个酒吧的酒保们皆用一种赤裸裸的暧昧目光注视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有相熟的啤酒妹走过来,大咧咧地将我揽向一旁,冲我挤眉弄眼,“在一起了?”
我一脸鄙夷,“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饥渴啊!”
被我呛了一口,啤酒妹摸摸鼻子闪到了一边。
我被阿波拉着坐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他也不去调酒,很自然地坐在我旁边,一手揽在我背后的沙发上,从远处看就好像揽着我似的。
他向我靠过来,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耳畔,热热的,痒痒的,像极了从前某人不经意间的调戏。
我的心口突然一丝颤抖。条件反射般向一旁躲了躲,我说,“离我远点,别靠这么近。”
阿波笑,眼眸清亮如星,眉梢飞扬似剑,他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小爷我银子都不赚了,专程陪你在这玩儿,你还让我离远点,嗯?”
最后的那一声终于淹没在我的唇齿之间。
在他说完那一句的前一秒,我突然俯过身,嘴唇直直印上他的,将他的调侃全数吞进肚里。
我居然强吻了他!在自己意识清明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吻了他!
我觉得我真的是疯了,被这个疯子传染了,同化了。
可是这样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我舍不得放手,舍不得不去纠缠这样一份美好。
以前那个人,他一天到晚总是“小没良心”、“小没良心”地叫我,那么讨人厌的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宠溺。
我发疯般地想念他的一切,想得我心尖都疼。
可是当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时,我的眼神渐渐冷淡下来。
我知道,江辰星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我了。
那颗星星已经沉睡下去。他疲惫了,再也背负不起我这个负担了。
那天晚上回家,阿波一路护送。
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拉住我,问,“晨曦,你有没有想过,以前你所受到的那些伤害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敛起眼帘,淡淡道,“想过又怎样,没想过又怎样。我又不是傻子,不说是因为我不想撕破脸皮质问,并不代表我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那些人胡来。”
“你知道是谁?”他略微惊讶。
“嗯。刚知道不久,可我不想说,大概心里还是有些忌讳,怕伤了和气。”
阿波不语,抿着嘴看了我半晌,忽然直直望向我再度开口,“放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有人会偷偷帮你解决掉,你只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OK。”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夜凉如水,银色的月华铺了满地,似是为世界拢上一层薄纱,映得周遭格外清亮透明。
男孩伸出手很自然地捏捏我的脸蛋,丝毫不理会“朋友妻不可欺”的自古理论,他静静地笑,眼睛碎出星星般闪亮的光芒,他说,“乖乖等着,江辰星会回来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