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次这样直观地了解,二哥的桃花劫有多恐怖。
一群姹紫嫣红的仙子一窝蜂涌来,等她们围成圈找人,二哥已经不见人影了。我执着酒盏轻笑,二哥这逃遁的功夫真是日益增长,难怪娘亲都拿他没办法。黒璩被拉过一边灌酒,我意味阑珊。起身离席,逛逛水晶宫。
离开热闹的人群,我随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石道走去。小道两旁的水草随着海水晃动,妖娆得一扭一扭的像极了红袖,十分有意思。忽觉我说了什么?红袖?哎,不过是梦而已。
忽闻远处一阵琴声,我不由被勾了去。琴音柔柔的,如同春风般,只是却夹杂着一抹忧伤。我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手指,我刚才都干什么了?指尖在空气中弹拨,嘴里轻哼着旋律,可是……我不会抚琴的呀!而起这曲子,我明明没听过,可为什么这样熟悉呀?
我朝着琴声飞奔过去,那是龙宫的花园。
园中一棵高大的水曲柳上,那人一席白衣抱琴盘腿而坐。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好熟悉,很想叫出那两个字,但我没勇气。我要叫得出来,就先得承认我疯了。
站在树下,我实在没敢再往前。我揪着衣袖,犹犹豫豫。他曲终,我回神,忽然抬头四目相对。我只觉得头是一片晕眩,耳边嗡嗡作响,我扶着树干,有些吃力地想站直。脚下水草却一滑,直接摔到。
白衣眼前一闪,那双修长的手扶起我。脚踝刚崴过,一站起来就抽痛,于是身形不稳跌入他怀里。
我在他的胸口依然听不到他的心跳,能感觉到的只是温暖,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伴着一股不知的清香,不同于以火取暖。这感觉,我很安心。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依旧是梦里那张好看的脸,因温润而好看,因为我已经找不到词去形容了。眉目微敛,一双凤眼狭长入鬓,里面写着的不再是担心,而是疏离,陌生的疏离。如同他的琴声般,熟悉又陌生。明明依旧是哪个音调,弹出来却多了一分忧伤。是的,眼前的人,是梦里的景风。明明依旧是那张脸,却不再是如沐春风。
“姑娘,你没事吧?”语气淡淡,不经意地推开我。
“你叫我什么?”姑娘?他叫我姑娘?难道他不是景风?不!这气息这模样明明就是景风。不对,我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为什么会认不出来?我摇摇头,如果我杀了一个人,而那人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想我也不愿意承认我认识他。
“是在下唐突了。”他稍稍施了法,脚踝一下便不疼了。“不知该怎么称呼,刚才恐有冒犯,还请见谅。”
我很想说我叫云棠,不知他会是何等表情。可我那一声我字还含在嘴里,便听到那道让我刻骨难忘的声音。
“风,我们该回去了。”循音望去,果然是夏芝。只是她不再是柔若无骨得的样子,手持一把短剑,倒有些修真门派女弟子得模样。她看到我,也只是有些防备,没有震惊甚至讶异的表情都没有。他们,都不认识我吗?
景风对我行了一礼,淡淡道:“告辞!”白衣背影是那样陌生又熟悉,她真的会是他吗?梦中人怎会变成梦外人?这梦里梦外有何关系?我忽然感觉有些乱,那百年云浮山上的云棠,难道不是我,而我只是入了她的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梦中那一剑,如今心头都还是微微泛疼。他究竟是谁?
我曾做过无数个梦,每一次遇见的人和事都大不相同,但结局都是以我的死亡结束。从来都没有谁会像景风这样,真实地从梦里走到我面前。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我的梦中梦里有个模糊人,他出现在我每次沉睡百年的梦里。他的面容模糊,即使他出现在我一个又一个百年梦中梦,可我依旧看不清他。
在梦里他总会是喃喃低语:“予兮。予兮。”那声音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清润如水,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似乎他的每次出现,都会伴着一抹淡淡地梅花香。一如他的声音般清润,一样都令人安神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