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绕着义净转了两圈,突然一拍手,说:“我知道了,原来老和尚你也看上了那个武林盟主的位置。用兰哥哥他们的话来说,现在我救了这些孩子就是与武林正道为敌,这个时候老和尚你要跟我动手,不就是想替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挣回些面子,这样你就更加有当武林盟主的威望了。”
义净冷笑一声,说:“看来百晓生的话也不全对,姑娘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单纯。”
明白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人都是会变的。用唐兄的话来说,在九华派待了快两个月,就算是再单纯的人都会变有脑子的。不过,兰哥哥又说,有的话不能在人前说,所以我也就不说了。既然义净大师要教训我,我这个做晚辈的也就只能接招了。”
义净将手中佛珠收进袈裟中,又是双手合十,说:“姑娘,请。”
明白却活动了下筋骨,左手背负身后,右手出两指直指义净胸口,说:“义净大师,我就不客气了。”
义净脸色有些难看,堪堪躲开了明白击向自己胸口的手指,说:“怎么可能?你居然会用一指禅功?就算你会武当派的功夫、九华派的功夫都没什么稀奇的,可我少林武功向来是童子功,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是绝对没有你这个指力的。”
明白见他躲开了,立刻化指为掌,拍向他的腹部,说:“打赢了就告诉你。”
“竹叶手!”义净叫道:“这绝对不可能!你到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明白见他已没有了斗志,松开架势,退后了两步,说:“真没意思,我还想多打一会儿呢。只是一指禅功和竹叶手罢了,少林武学除了那个麻烦的铁布衫功我只练到了第三重,其他该学的也都学会了。但爷爷也说了,等我真气再雄厚一些,铁布衫自然会练上去,我也不用着急。不就是会你们一些功夫吗?至于一个个都这么惊讶吗?还以为天下闻名的义净大师能有多厉害,想不到也跟江远山掌门一样,只是个俗人罢了。出家人,出家人,混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丢尽了佛祖的脸啊。”
义净又取出了佛珠,挂在脖子上,双手合十,默念了些什么。接着抬头,双目紧紧地盯着明白,说:“明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到底姑娘是从哪里学的我少林武功?”
明白冷笑道:“不告诉你,你没有打赢我,我懒得告诉你。”
义净气沉丹田,稳扎马步,右手出掌五指向上,左手握拳收于腰间,布袋功的起势。
明白侧头微微一笑,说:“终于用点真功夫了,老和尚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义净一言不发,脚下发力,就朝明白跑来,右掌击向她的面门,同时左脚攻下她的下盘。
明白朝后跳了一步,避开了他凌厉的攻势,趁他还未收势,硬是仗着绝妙的身法左脚用力勾住义净的右脚,试图将他绊倒在地。
可义净却凛然不动,慢慢收回自己的左脚,下盘丝毫不乱。
明白一怔,赶紧又退后了两步,却直退到了擂台边。低下身姿,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果然是浸淫了快五十年的菩提禅功,还真是不能力敌啊。”
义净往前大踏一步,脚下运功,震得擂台一动,说:“既然如此,姑娘不妨认输。”
明白摇摇头,说:“那怎么行?爷爷可是说了,认输比打输还丢人。”说完,她也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走到了义净的面前,运起轻功缠住了义净。总是时不时敲打一下义净的关节之处,却也不下重手。
义净只觉得眼前一片紫雾,一时抓不住她的身形,便干脆打了以静制动的主意。运起铁布衫功夫,将真气运于全身,闭上眼睛,只等明白耗尽内力。
突然,梵青站了起来,大叫道:“义净大师,快撤去内力,运功疗伤!”
义净立刻睁开了眼睛,不解地说:“什么?梵青道长,您在说什么?”
梵青一把抓起身边的茶杯,立刻扔到了明白的身上,厉声道:“明姑娘,够了!”
明白被运有内力的茶杯砸中了膝盖,只得半跪在擂台之上,不满道:“梵青道长,随便插手他人之间的比武,不也是有违江湖道义吗?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连脸都不要了吗?”
梵青道长缓步走上了擂台,说:“义净大师已经输了,姑娘又何苦苦苦相逼?”
义净撤去了内力,刚刚站直了身体,准备反驳些什么。只觉得全身各处关节仿佛都灌铁一般,一下子向地上摔去,幸好被梵青道长扶住。
明白轻轻吹去手指上的细末,说:“是老和尚自己不小心,才着了我的道,怪不得我。”
梵青叹了口气,说:“既然胜负已分,明姑娘就不要计较了。”
义净逞能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老衲会输?”
梵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那是魔教的‘病魔缠身’,将内力作针注入对手关节之处,正是铁布衫之类硬功的克星。中招之人,弱不立刻撤去内力,只会被自己的内力所反噬,伤上加伤。这次不是义净大师您技不如人,只是她略胜一筹罢了。”
明白不再管眼前两人,走到看得一脸高兴的几个孩子面前,摸了摸他们的头,说:“既然连义净大师都已经输了,那人我就带走了。除非还有哪位想下场和我再打两场?”
坐在擂台之下的江湖人士都被明白的话激怒了,大声嚷嚷着要找她算账,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台与她一较高低。
明白打了个哈欠,回头看向了梵青,说:“这人究竟放不放?”
梵青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扶着的义净,摇摇头,说:“不能放。”
“所以,我才最讨厌现在江湖上的出家人,伪君子,看得人想吐。”明白说:“爷爷曾经说过,佛家有一句话,叫做‘同体大悲’。我不是很明白,还追问了他很久,才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别人的手脚就像是你自己的手脚,别人的生命就像是你自己的生命,你又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手脚和自己的生命呢?既然你们佛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出家人居然还出手伤人,才真是让人不懂。难道你们成天念经除了多认识几个字,什么东西都没学会吗?连我这个不识字的人都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和尚道士居然见到别人随便杀人还什么事情都不做,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别打断我说话,我知道梵青道长你想说什么,不就是那些正邪两立的废话吗?那些废话我早就听烦了,再说,是谁决定了你们的正邪,不都是你们一个个想出来的?凭什么信天教就是邪,就因为当年明霆毁了崆峒派和霹雳堂?难道崆峒派就没有灭了当年以轻功著称的一苇渡江明煌一家?或者说,当年霹雳堂没有为了与崆峒派瓜分明家的财富,给崆峒派七箱火器?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又有谁说得清楚?反正我是不管你们这些人口中的江湖道义,我只是不想这几个孩子就白白死在这儿罢了。抓人的雷门主败在了我的手上,替他出头的义净大师也败在了我的手上,难道连梵青道长你也要阻挠我?”
梵青被她这一番没有停顿的说辞逼得说不出话来,可自己毕竟还是武林盟主,绝不能在这时败下阵来,说:“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这些都是姑娘的诡辩而已。就算今天哦我们不杀他们,难道你敢说,他们长大了不会来杀我们?”
明白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以为,梵青道长不该说出这句话的,尤其是你家明明就是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给灭了的。当年追杀你的人逼着你跳崖,幸好被广成子救了,才有了今天的你。怎么?难道你就真的有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况且,难道就因为知道可能会被噎死,就不再吃饭?”
梵青脸色变得绛红,浑身都在颤抖,不小心将义净摔倒在地,赶紧又将人扶了起来,没好气地说:“少林的人呢?还不过来扶你们的方丈回去休息?”
义净轻轻推开了梵青,自己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阿弥陀佛,因噎废食,倒也是这个道理。可就算是这个道理,也万万不可放了这些魔教余孽!”
明白拍了拍手,说:“真不愧是义净大师,这么快就站起来了。可为什么呢?只要你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或者说,只要你能给佛祖一个让你们这些佛门自己不‘慈悲为怀’的理由,我就将这些孩子交给你处置。”
义净想了很久,接着又在地上打坐,取下了脖子上的佛珠,拿在手上转着,口中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怕是这也就是所谓的醍醐灌顶吧?”
梵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被这些事情烦了这么多年了,让她就这么说服你,也是件好事啊。”
义净站了起来,笑道:“今日开始,只要老衲还是少林方丈,少林弟子就不许下山滋事。老衲从今日起闭关,不再过问江湖世事纷扰。明小友,多谢提点。”
明白被吓得直摆手,说:“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说要闭关,怎么就突然要什么都不管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好像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