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玉回到九华派,果然天已经亮了,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推开门,见明白还在睡着,轻轻一笑,又小心地退了出来,轻轻关上了房门。
唐瑜摇着扇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看来我终于可以回去睡上一觉了,这一夜可真够漫长的。只是一个江荻而已,居然拖到了早上,端木掌门还是不够狠心啊。"
端木玉示意她到一旁说话,刚还有些笑容的脸上很快就布满了阴霾,冷声道:"知道昨晚上三师弟去哪儿了吗?他居然一路追着本座到了江荻面前,还与本座一战力图保下江荻的性命。"
唐瑜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没有一丝掩饰的迹象,说:"我以为他可一直在那儿喝酒,我离开之前,他就差不多喝了三大坛酒了。你不会以为是我告诉他的吧?昨晚上可是为了还你那个账本的人情,我没那么无耻。"
端木玉叹了口气,说:"人我还是杀了,可与三师弟之间又有得烦了。"
唐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阋墙,这个我比你懂。好好跟他说说吧,毕竟你和他的兄弟之情与他人不同,能不刀尖相向就不要吧。就先不说这事了,今天我就要带人先走了,那几个小丑已经闹腾够久,我要动手了。"
端木玉一惊,说:"这么快?不等到本座的继任大典结束?"
唐瑜用纸扇遮着嘴笑了起来,说:"还怕我不送礼?放心好了,六月八日之前,我一定会赶来,可别忘了给我留个房间。我就不跟小白白说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那天再见。"
端木玉猛然听到明白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一见被遗忘许久的事情,问道:"唐四公子,本座有一件事情相询。请问哪里能找到绿影春、玉子骨、芙蓉锦绣和曲琼在哪里?"
唐瑜这次可惊讶得连不离手的这扇都掉在了地上,问道:"你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端木玉长舒一口气,苦笑道:"这是明白那个爷爷要的聘礼。"
刚刚捡起折扇的唐瑜又一次将折扇掉在了地上,说:"这是疯了吧?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就算是娶公主也不用这样的排场啊。"
端木玉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毕竟欠了对方人情,在加上自己的出生,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可这单子已经送到本座手上了,本座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那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天下间知道最多江湖秘闻的是百晓生,可知道这些珍宝下落的人一定是唐四公子您,还请不吝赐教,给本座指一条明路。"
唐瑜重重咳嗽一声,说:"九华派掌门都这么拍我的马屁了,我也只能如实相告了。‘绿影春‘出自李贺的诗,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那指的是当年竹君子用的佩剑,若端木掌门想要,必然得去求小兰帮忙了,要不然连竹君子的面都见不到。至于玉子骨说的不是什么骨头,而是指一副围棋,一副收藏在武当山上的围棋,那可是梵青道长的心头好。芙蓉锦绣听着玄乎,可确实这些东西中最容易弄到手的,世上仅存的一匹芙蓉锦绣当年随着明家的覆灭已经不知所踪。不过,我知道,其实那匹布现在就在我家里,当年明霆教主也是实在穷得可怜,就将自己的传家之宝卖给了我,不多不少,也就一万两银子而已。只要端木掌门能将这银子拿出来,我立刻让人将东西送来。至于那曲琼,呵呵。"
端木玉听了唐瑜一番解释,心中越来越烦躁,这还真的是来考女婿了,这几样东西没一样容易得手的。见到唐瑜但笑不语的样子,更是焦躁,追问道:"那曲琼呢?"
唐瑜同情地说:"我也只是听过那个‘曲琼‘,至于究竟在哪儿,天晓得。不过,传说中曲琼是一柄刻着桔梗花纹的玉如意,是前朝那个只娶了一个皇后的皇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如果端木掌门真的要找曲琼,怕是得去挖坟,还是那皇家的坟啊。"
端木玉捂住了眼睛,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说:"我算是知道了,那位是真的准备给我找麻烦。银子等唐四公子您料理完家事,本座就双手奉上。只是那剩下的,就真的只能劳心劳力去找了。"
"小生知道,曲琼在哪儿。"不出意外又在意料之外,百晓生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
端木玉皱着眉头向树上望去,心里已然不愿再问,为什么他在这儿,直接开口问道:"那敢问百晓生,究竟那柄传说中的玉如意,如今在哪儿。"
百晓生从树上跳了下来,说:"能在哪儿?当然实在端木掌门您触手可及的地方。想想其他的三样嫁妆,一样是在竹君子前辈那儿,一样在梵青道长那儿,一样在唐四公子手上,每一样都是与明姑娘息息相关的。而且,若是小生猜得不错,只要端木掌门与那两位提及来意,东西都会双手奉上。还是那曲琼麻烦一些,因为东西一直藏在这九华山上。"
端木玉无奈地说道:"那怎么可能?若是真的在九华山上,怎么可能没有被江荻拿去卖?"
百晓生转头看向了唐瑜,问道:"敢问唐四公子,江荻卖给你了吗?"
唐瑜摇摇头,说:"若真的是曲琼,这天下间也只有我唐门买得起,看来一定还在山上。"
百晓生点头附和道:"小生也是这么想的,那东西少说如今也值个万把两银子,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买的。况且那个玉如意可是江家的传家宝,传女不传男,只给江家的女儿。每一个江家的长女在去世之前,会将玉如意重新送回这九华山上。而上上一代九华派掌门没有生女儿,那玉如意就一定还在这山上。可江远山,他会给端木掌门您吗?"
端木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接下了那张单子,如今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只是仔细一想,或许还真的能将那柄玉如意弄到手,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唐瑜赶紧拦住了他,问道:"既然端木掌门已经被要了聘礼,想来也知道明白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爷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了,不如就说说如何。"
端木玉微微一笑,说:"明白那位爷爷,大家都在猜,其实答案早就被猜到了。"
"难道是......"唐瑜刚开口,却被端木玉捂住了嘴。
端木玉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说:"无论唐四公子说什么,本座都不会承认的。"
唐瑜只得拉开了他的手,撇了撇嘴,说:"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但愿端木掌门能将这些东西都弄到手,也能将佳人娶进门。"
端木玉一拱手,说:"承唐四公子的吉言了,本座就先告辞了。"
百晓生看着端木玉离开,突然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说:"果然又是去找那位江小姐了,传女不传男的玉如意,那位还真是坏心眼啊。"
唐瑜顶了顶百晓生的肩膀,问道:"是不是真的是那位?"
百晓生双手一摊,说:"小生什么都没说,还是赶紧去看下一场戏吧。"
唐瑜本也想追着过去看看,说不好奇才是假的。端木玉为了娶别的女人,要找刚和他要了肌肤之情的青梅竹马要她的传家之宝,果然就像百晓生说得那样,明白的爷爷还真是够坏心眼的。可为了自己的孙女,做到这份上也算不得什么,早些将江荭赶出端木玉的生活,明白才能少些磨难。可惜啊,自己立刻就要启程回唐门了,还是等以后问问百晓生吧。
端木玉敲了敲江荭的房门,说:"小师妹,在吗?"
江荭打开了房门,眼睛有些红,看来是昨夜哭过,就连昨晚上的酒宴都没有去,说:"掌门师兄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端木玉被江荭这么一问,想起了昨晚死在自己剑下的江荻,那可是江荭的亲哥哥,握紧了拳头,脸上不动神色,问道:"小师妹,有听说过一柄叫‘曲琼‘的玉如意吗?"
江荭不禁退后了一步,脸色有些难看,质问道:"掌门师兄昨日刚刚将哥哥赶下山,今天就来探访我江家的传家之宝,九华派真的缺钱到这个份上吗?"
端木玉尽量温和地笑了笑,说:"并不是这样,只是想问问,是不是真的在小师妹这儿。唐四公子说,愿意花五万两买下,那可是欠债的一半。我好歹也是九华派的掌门,只能来问问,小师妹是否愿意割爱?"
江荭断然拒绝道:"不行,那是我们江家传承了多年的宝贝,绝对不能卖!就算是哥哥卖了整个九华派,爹也没有让他碰曲琼,我也更不能将它拿出来。"
端木玉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果然还是如此吗?实在抱歉,小师妹,是我唐突了。看来,我还真的得再去想其他的办法了。欠了整整十万辆,还真的不是小数目啊。"
江荭看着端木玉脸上疲惫的表情,以为是二师兄为了还债想了一晚上没有睡,却不知他是为了杀自己的哥哥才一夜没睡。听着他无奈的声音,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抓住了端木玉的胳膊,说:"二师兄,事情真的已经到了这么不能挽回的地步吗?"
一听到"二师兄"三个字,不再是冷冰冰的"掌门师兄",端木玉心中一喜,事情怕是能成,摸了摸江荭的脑袋,安慰道:"没什么,只要唐门不再为难我们的那些庄子,再加上这次继任大典收到的各派贺礼,也应该够还上一部分了。我这个做师兄、做掌门的,还没有沦落到要小师妹你来担心的地步。看你眼睛红的,昨晚上又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吧?放心好了,就算大师兄如今已经不是九华派弟子,毕竟师父他老人家还是武林盟主,江湖上的人不敢难为他的。而且大师兄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只盼他能往正道上走,不要再行差踏错了。"
这样的端木玉在江荭看来,更是一副为了九华派鞠躬尽瘁的样子,更加心疼了。心想,这人的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了,还留着那个死物作甚?还不如给了他,既能让他念着自己的好,也能多少偿还些哥哥的罪过,一咬牙,开口道:"二师兄等一下,我这就拿给你。爹在离开九华山前,把玉如意给了我,说让我好生保管。可我们毕竟欠了九华派这么多,二师兄还是将它卖了抵债吧。"
端木玉赶紧摇摇头,佯装不快,惺惺作态不愿收下。
江荭几番劝说,见端木玉还是不改想法,干脆取出玉如意塞进了端木玉怀里,重重关上房门,说:"二师兄还是赶紧走吧,反正这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如果再拿回来,我就砸了它。"
端木玉只得谈了口气,说:"那我就代九华派上上下下多谢小师妹了。"手上拿着玉如意端详了一番,上好的西域和田玉,通体透亮,没有一丝瑕疵。上面果然如唐四公子说的一样,刻着桔梗的花案,也不知究竟是何用意。总算是弄到手了,如此一来,只剩下三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