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师弟你既然想知道我的真名,不拿出点诚意岂不是太虚妄了。”旋身往等活城侧门走去的商白芙,白色的袖口上,白线绣着的竹叶暗纹,在月光下下微微发亮,翩跹若蝶,“师弟,你的真名又是什么呢?”
“师姐你察觉到了么。”晏司的手里是一小块灵渊镜的碎片,其余的碎片都在商白芙的心口,用以遏制住能摄人心魄的曼珠花,刚才被良翰真人困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就是用这块碎片感知到的商白芙如今的状态。
灵渊镜的碎片与碎片之间,有着一定的气场,它们之间相互感知也相互影响,但并不是谁都能用灵渊镜,更确凿来说,并不是谁都能用神座宝的。
灵渊镜也是神座宝之一。
商白芙所知道的,能用神座宝的修士,都是有着某种血脉传承的人,除此之外,哪怕是修为高深的归元宗宗主,也无法“彻底”使用记述了神座宝下落的百宝图。
“嗯。”商白芙想起了晏司刚才用一小块灵渊镜碎片,就将他们和九婴从合体期修士的威压下强行带离的事。
“我单名一个玉字。”是男子如清风朗月的声音,在她身后淡然响起。
商白芙回头看去。
白衣墨发的男子,绣着竹叶暗纹的衣襟在月下猎猎如风,清隽的容颜上,虽无微笑,却是很坦然安宁的神色。
“……”商白芙沉默了下来,然后转身,“我们走吧。”
“好。”晏司应声。
站在原地的商白芙,在晏司走到她身边后,侧过了头:“我没有名字。”
晏司看她。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没有名字的,晏司,你问我这个问题,根本是毫无意义。”
她是邶青槐,但邶青槐也不全然是她的名字。
那只是那尽此一生都在憎恨着她的父皇,厌恶着她的母后,为了禁锢她的人生,用在诗集上随便翻到的一个词语,做了她的名字。
本就毫无意义。
“或许。”他弯了唇,倒映着女子身影的眼眸如潭水般幽静。
“你不是我的对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住了紫衣少女手里刀刃的祁鸿风,神色漠然。
承影剑被祁鸿风轻描淡写的握着,红莲帝姬挣脱不开,手腕捏决,脚下的木板化作长矛直冲而去,男子一挥衣袖,木矛化作飞灰,红莲帝姬整个人被真气冲了出去,承影剑的刀刃还握在祁鸿风的手里。
“轰然”作响的是头顶砖瓦崩塌的声音,惊愕抬头的祁鸿风对上的是一双灯笼般巨大的金色眼睛。
凶兽九婴的眼睛。
九婴的另一只头从门口冲入,嘴里发出了婴孩般古怪的“呜呜”声。
本来可以向后退开的祁鸿风瞥了眼身后安静无声的无名牌位,用真气将九婴的冲击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手里承影剑被红莲帝姬的真气趁势引走,手掌被刀刃划烂的祁鸿风目光冷然的盯向了九婴的脑袋后面,尽管九婴的九个头将这间不大的祠堂包裹森严,几乎堵得水泄不通,但他还是隐隐看见了一个白衣的女子将红莲帝姬从地面上扶起。
黄旗幡冲了进来,转瞬间九婴化作青烟,平地消失。
风声沙沙,他身后的牌位依旧死寂无声,但在牌位间呼啸而过的风声,就像是人的呜咽声似的。
不过须臾功夫,灰色袍子的等活城城主就出现在了祠堂门口,他招了招手,黄旗幡回了他的袖子里:“怎么?把青槐丫头放跑了?”
“哼。”祁鸿风负手冷哼,“还不是你多管闲事。”
“好歹我也救了你,鸿风真人,功劳不说,苦劳总有。”步入了祠堂的良翰真人无奈笑笑,“更何况不放跑他们,你又打算做什么?”
“忤逆师长,自是该罚。”他面无表情。
“青槐那丫头可从不把你当师傅。”良翰真人看向了屋子里的那些牌位,“她是畏惧你,才听你的,说实话也不怎么听……”
稍稍一顿,他叹息:“鸿风真人,唱白脸劳烦你了。”
“但就算如此,你还是得继续唱下去。”良翰真人转眼看他,一字一句,“直到那丫头的天劫渡过。”
“……”暗影重重下,鸿风真人的神色是一成不变的冷淡漠然,冷得像是魔宗望月阁外,永不消融的寒冰,“我去将她带回来。”
“等羽化门的那两个走了再说吧。”良翰真人衣袖下的手捏了个决,被九婴撞坏的木柱和砖瓦都统统复原了,看不出一丝毁坏的痕迹。
在那件事到来前,不能让那丫头节外生枝。
听到良翰真人这么说,本就话少的祁鸿风更是不再多言,他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良翰真人忽然道:“不给她上上香么?”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祁鸿风身形微顿,“收不到香火,也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