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爸爸取出手机,看过来电,打开,“嘉瑞,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对方说:“过来吃野鸡。”
“野鸡不是不让吃吗?”
“家养的,小野鸡。大宽也来,咱们一起喝点。”
“好吧,一会见。”
收回手机,呱呱妈妈问他:“又喝酒?”
“几天没见,一起聚聚。”
“我也去吧?”
“我们喝酒谈事,你去干什么嘛,——你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还是帮妈干点活吧。”
“妈,您看您儿子,我一说跟他去哪儿,他就不让我去,老想把我圈家里头。”
奶奶说:“人家有事情要谈。”
“他谈他们的,我又不影响他们。”
呱呱爸爸问老婆:“不在家里管孩子了?”
奶奶:“就是,你还得在家里辅导呱呱学习呢,你别跟他去了。”
“好吧,”呱呱妈说:“你去了那儿,少喝酒,别喝那么多,听见没?”
呱呱爸爸回答:“我知道。”
接着,呱呱爸爸向呱呱爷爷问:“爸,您检查写完了?”
“写完了。”
“交哪儿了您?”
“锁抽屉里了,等我死——”
奶奶紧忙冲上了连鼻子带嘴都给捂住,道:“不许说!”
爷爷喘不上气来,憋得脸通红,只是点头答应。
奶奶放开手。
“咳呀——”爷爷气喘着说道:“我就是等不到那天,你也得提前把我送走。”
呱呱爸爸埋怨奶奶:“妈,你咋不让我爸把话说完?”
奶奶没好气:“他尽说些不吉利的。”
呱呱爸爸又问爷爷:“您今天没下棋?”
“没。”
“没去外面活动活动?”
“没。”
“那您下午睡觉了吗?”
“没!”
奶奶一旁敲打老伴:“你咋就会说媒呢?你要给谁说媒?”边说边冲爷爷挤吧眼,“——你说你,睡一下午了,你怎么说没睡觉呢,咋就想着说媒呢?”
“我跟儿子说‘没’,关你啥事儿吗?”
“怎么不关我事儿?我听着生气!”奶奶眼挤吧得厉害了,像是是给老伴发暗号,“——你说说你,睡起来好歹也擦把脸。——不擦,就挂着两眼眵目糊在那儿坐着。现在好了吧,媳妇来了,瞧你那熊样,好看?”
“妈——”呱呱妈妈劝奶奶:“我爸不是思想者吗,思想者都这样,就邋遢,没功夫拾掇自己。”
“思想者有他这样的?脏里八几,臭要饭的似的,媳妇面前,不嫌寒碜。”
“行行,我不搁家呆着了行不行,我走!”起身便走,到了门口,想起小板凳没拿,回身拿起来,胳膊下一夹,走了。出了门,偷笑,“嘻嘻,我老伴真精,把我撵出来了!——我看你们能咋谈。”
其实啊,呱呱爷爷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小老头。鞋面、裤腿、上衣,总是拍打得一尘不染,脸也刮得没有一点的胡茬。
都怪那天打赌,呱呱爷爷非说中国足球能冲出亚洲,有几个老头跟他较上了劲,问他:“要是中国队冲不出亚洲呢?”
“我这胡子不刮!”
“那你脸洗不洗?”
“不洗!”爷爷竖起了眉毛,道:“我是自家的孩子自家好哇,我坚决支持中国足球!胡子可以不刮,脸也可以不洗,我支持定了!”
“那好,咱就看今天晚上这场球赛吧,如果输了,你得兑现你的诺言。”
“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算话不算话,就怕你这点做不到。”
“明天,我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的,我让你们看,中国队,出线了!——哈哈,你们气吧,白气!”
当天晚上看比赛,大呼小叫,“带球、带球,冲啊,冲!好哇——”
奶奶一旁皱着眉头,“你咋了么你,发神经?”
“啊,进了,中国队进球了!”呱呱爷爷激动不已,好一阵欢呼。
再一看,呃,不是中国队打进去的,——中国队没出线。
本来要庆祝的,酒菜都准备好了,炮竹也备了不少,都白弄了。
“不碍事!”爷爷并不气馁,鼓励自己,“早晚有出线的那天。”
当然了,胡子是不能刮了,脸也不许洗。
早早的,呱呱爷爷就去了外面。
呱呱爷爷要给大家看:你们看吧,我老王就是一个硬骨头!我让你们看,我是不是说话算数。
——当时,他就挂着两眼眵目糊,脏了八几,往那儿一站,特悲壮!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刮过胡子没洗过脸。
奶奶因为这,可跟他生气来。
爷爷又一次夹好板凳拿着报纸要走。
呱呱爸爸叫:“爸——”
爷爷问:“啥事儿?”
呱呱爸爸说:“您把您胡子刮了吧。”
“我不刮,中国足球不出线我不刮。”
“您昨天没看比赛?——中国足球出线了!”
爷爷兴奋道:“好哇儿子,我可盼来这一天了!”
呱呱爷爷立即去拾掇自己,不一阵就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这才又重新夹起板凳拿着报纸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门。
呱呱妈妈把话题扯回刚才那件事,说:“妈,我刚才要和您说啥?”
奶奶道:“你说你要跟我说点心里话。”
“我是要跟妈说一说。”
“是关于哪方面的?”
呱呱爸爸插进一句:“关于呱呱。”说完,打开电视,看电视去了。
奶奶问呱呱妈:“呱呱怎么了?”
“呱呱吧,哈——”呱呱妈妈说:“学习不好,眼瞅着,大了,一天一天的,时间都白白地浪费掉了,我想多管管呱呱,省得您操心劳累——”
“我不累!”奶奶说:“不操心。呱呱呀,不娇气,有口吃的就行,他好掇弄不麻烦人,怎么能说操心受累呢?再说,谁家孩子不一天天过,累不累的,算什么?”
“我是说,我想多管管孩子,亲自···”
“你还觉得自己管的不多?”
孙嘉瑞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呱呱爸爸把手机打开,听里面说:“都准备好了,往过走。”
“好,”呱呱爸爸说,“我马上到。”
呱呱妈妈又一次请求:“让我跟你去呗。”
“我们大老爷们聚会,你跟着有意思?——行了你,时间是生命,有这功夫你还是教孩子多认几个字吧。”
呱呱妈妈又一遍叮嘱他,“别喝那么多酒,早点回来。”
呱呱爸爸出了门,“我知道,——你先帮妈做饭吧,该吃饭了。”
她在门里头,叮嘱,“别过了12点——”
“嘿呀,我知道了。”
呱呱妈妈目送呱呱爸爸,直到他下了楼梯听不见脚步声,才回过身来把房门关上,关上门从猫眼往外看,这只眼看累了,换那只眼,看了老大一会儿才不看了,才想起自己这是犯瘾。
人家早不在这儿住了,她还忍不住要看。
她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