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大家都在呱呱奶奶家说着玩。
提到牙硬,呱呱奶奶可有得说。
奶奶讲:“从前,有个叫王老五的,这人呐,就牙硬。”
呱呱问:“怎么个硬法?”
奶奶:“这人霸道,从来不讲道理,谁反对他,他咬谁。”
爷爷:“牙口好。”
奶奶:“好!还好显呗。”
呱呱问:“他怎么显呗的,奶奶?”
奶奶说:“他一遇到熟人没说几句话呢,就得把牙咧出来,呲着一口牙等着让人夸。人就说了(山东话):‘看人家王老五这牙白(杯)地,赶上景德镇的瓷器了。’一到这时候,他就高兴得不知道姓啥了。”
大宝提醒奶奶:“他姓王。”
喜佳:“叫王老五。”
“对,是叫王老五!”奶奶对他们笑道:“这王老五呀,要是听人再说(山东话):‘王老五哇,你听我说,你这牙,可得保护着点,千万别磕着碰着。’一听这话,他准不高兴,他就呲得人家(山东话):‘你说得这是啥话?我这牙,就我这牙还用保护?不是我跟你吹,我吃嘛嘛香!甭说大骨头,就是大石头,我照样···啃呐我!’”
爷爷:“他这牙是够硬!”
奶奶:“这王老五呀,他好吃。”
呱呱爸爸问:“他好吃啥?”
“他好吃铁蚕豆。就是硬得石头蛋儿似得,——小石头蛋儿,小手指豆那么大,——那东西。”
呱呱爸爸道:“那东西硬。”
“硬!——他拿一个,往嘴里一扔,‘咯嘣’一个,咬碎一个;一扔,‘咯嘣’,又咬碎一个。他总嫌这东西不硬。说:‘这是啥东西这是,这能叫铁蚕豆吗?一咬就碎,一咬就碎。这哪是铁蚕豆?这是五花豆!”
爷爷:“他想吃硬东西。”
奶奶:“他老嫌豆软。”
“那就给他来硬的。”
“这天,他就碰见个硬的。”
“硬成啥样?”
奶奶:“他拿起这个豆往嘴里一扔,照往常一样,一咬,‘咯嘣’,没咬动;一咬,‘咯嘣’,又没咬动。‘嘿,这可是怪事’他心说:‘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硬的东西哩!’就用力一咬,‘咯嘣’,还是咬不动。”
爷爷:“这东西还真硬!”
“他从嘴里头取出那个豆,举眼前头看。”
“看见啥了?”
奶奶:“他一看,那个豆亮的跟钢珠子似的。像是对他说(山东话):‘不吹了吧?你吹呀,你显呗呀!你不是大王么,你光欺负俺,光欺负俺,你也有今天?’”
爷爷:“今天怎么了?”
“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俺豆里面也有爷!”
“你是什么爷呢?”
“——俺是,三只眼的爷,是豆爷!’”
“好么,够厉害的,——成马王爷了!”
“俺可不敢跟马王爷比。”
“你不是三只眼吗?”
“俺这第三只眼长在我俩眼的下面。”
“这是咋长的?”
“甭管咋长的,俺也是爷!”
“是三只眼的爷!”
“知道了吧你,这回你知道啥叫硬家伙了吧!”
“他知道了吗?”
奶奶道:“他火了!举着豆四下张望,见有个半大砖头,捡起来,找个硬地方,垫着,‘咣咣’地砸那豆,砸了半天,一看——”
爷爷:“豆碎了。”
“砖头碎了。”
“好么。”
奶奶:“这东西,啊,我还从未有见过这么硬的东西哩!”
爷爷:“是没见过。”
“他更火了,找了个铁锤子,‘咣咣’地砸。砸完一看,他乐了。”
“怎么乐了呢?”
“那豆砸得不见了,能不乐?”
“是得乐。”
奶奶:“他这个乐呀,特解气,说:‘你硬,我叫你硬!不硬了吧?我楔你,我楔得谁都找不见你,我···’正在乐头上呢,突然卡壳了。”
爷爷:“怎么了?”
奶奶:“——他听到那豆在喊:‘我在这儿呢!’”
“在哪儿呢?”
“顺声音一找,找见锤子头上,一看,傻眼了。”
“咋了?”
“那豆,好好地呆在锤子头里,——给楔里面了,正挤眉弄眼的冲他乐呢。”
“好家伙,这家伙真叫了个硬!”
奶奶:“他这个气呀,火冒三丈,恨不能一口咬碎它。他拿改锥把豆起出来,扔嘴里头咬,‘咯嘣’——坏了。”
爷爷:“咋?”
奶奶:“这豆没碎,却把牙给咯掉了。顿时,就不会说话了。”
爷爷:“唉呀,看这大王逞能逞得。”
“他老婆一看他这样,赶紧领他去看医生。”
“是得看。”
“大医院不去,舍不得花钱,便找了个江湖大夫。”
“这王老五也寒酸了点。”
奶奶:“他老婆把他领大夫那儿,说(山东话):‘您给俺看看吧,他这牙,咯掉了。’”
爷爷:“看看吧。”
“那大夫戴一小眼镜,也说一口山东话。他对王老五说:‘你张开嘴。’”
“是得张开。”
“他老婆说:‘他这嘴不张着呢吗?打牙咯坏,他这嘴就一直末合过。’‘哦——’大夫说:‘是这样,俄这眼神不好,末看见。’”
“啥眼神这是?”
奶奶:“王老五一听这话,有点生气,心说:‘我这嘴张这么大,你楞是末看见,这牙,你治得好么?’”
爷爷:“治得好吗?”
“那大夫往王老五嘴里看了半天,说:‘这牙不好着呢吗?一个不缺。”
“缺吗?”
奶奶:“‘咋不缺?’他老婆说:‘您看清楚,牙中间夹那个东西,那不是牙,是豆!’大夫问:‘那牙呢?’”
爷爷:“牙呢?”
“他老婆说:‘那不跑嗓子眼儿了么。’”
“哦——跑嗓子眼儿了。”
“大夫说:‘找见地方就好办了。放心,俄给你治。’”
“治吧。”
“大夫治牙没器械。”
“没器械咋治?”
“这大夫有招。他找了一个细竹皮儿,——就是竹子的表皮儿。”
“这竹皮儿挺硬,既有弹性又有韧性,不容易折。”
“大夫让王老五坐下,让王老五老婆打手电往他嗓子眼儿照亮儿。”
呱呱爸爸:“照出亮来看得清。”
奶奶:“这大夫就拿那细竹皮儿往外挑,一点点挑。挑、挑、挑,最后一用劲,‘啪’,把喉咙给挑破了。与此同时,那牙也出来了,速度超快,‘当’,把大夫小眼镜打碎了。”
“唉呀!”
奶奶:“这大夫特感慨,就说了:‘原来他不是牙硬。’”
“不是牙硬是哪儿硬?”
奶奶:“‘是嘴硬!——唉!’大夫一叹气,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啥末见过?’”
爷爷用山东话问:“你末见过什么?”
奶奶:“从山东到北京,到了北京到天津,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硬的嘴哩。”
呱呱爸爸:“这嘴怎么个硬法?”
“这嘴!”奶奶用吕剧唱道:“这嘴,——竟能打弹弓,打~弹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