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呱妈妈寻找的时间长了,身心已是疲惫,寻思道:“眼瞅着是找不到这个东西了,现在如果去和丈夫分辨,他自然不肯宽恕我;要是不去理他,他定会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这件事儿必须得跟他讲讲清楚,但我讲得清吗?没了那件东西,我纵然长着一万张嘴也讲不清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泪水流出来,行一步,寻一步。寻了几头,眼瞅着那件东西不见踪影,不由蹲下身,搂住膝盖,将头俯在膝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呱呱见妈妈哭了,去了她的跟前。
奶奶觉得时候已经不早,路上的人也少了,便去拉呱呱妈妈起来,安慰道:“别哭了,孩子妈妈,咱有什么事儿,回家说。”
“妈——”呱呱妈妈抱住奶奶的腿,可怜巴巴地说:“呱呱爸爸认定那个东西是情书,但那个不是情书,它只是小孩子的一篇作文啊!妈,现在,这作文不见了,我到处找也找不见,找不见这篇作文,我得冤死啊!妈,呱呱爸爸不会原谅我,我真的没干对不起人的事儿啊,妈,您是我妈,亲妈!我向天,向您、向呱呱保证,我真得是冤屈呀——呜——”
“好了,媳妇,咱回家去吧,——走吧,媳妇,咱走。”
路上,爷爷偷偷问爸爸:“小子,你看见的那个东西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吗?”
“现在,爸,我只能向您如实汇报,我的确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怎么说那是情书呢?”
“我猜的。”
爷爷骂道:“你猜、猜,猜你个蠢大头!你说你,老大不小,你咋浑了吧唧?端着个屎盆子你,你臭美啥?为啥要往你自己头上扣!你不嫌臭?你能耐、你美?——臭小子,你短削、你!”
“爸爸和妈妈还胡搞了呢!”呱呱对爷爷说:“你不想修理修理他?”
爸爸几乎要哭:“求求你儿子,饶了我吧,给爷爷说说好话,行不行?别再火上浇油了,好不好?”
呱呱妈妈当下被奶奶劝回家。
一家人都回来了,呱呱还扶着妈妈。
呱呱爸爸躲爷爷远远的,生怕他老人家一脚踹上来。他开始怀疑自己,莫非是自己搞错了,是自己错怪了媳妇?他想抚慰她,却不敢上前,踟踟蹰蹰,很是为难。
几人不一会回到家,奶奶给呱呱妈妈到了杯水,把呱呱妈妈让进呱呱的小屋里,关紧了房门,二人坐下,奶奶问道:“呱呱妈,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跑出个这事儿来?”
“都怨我,妈——”
“别急,孩子,跟妈细细的说。”
“妈妈呀妈妈,我心里憋闷啊,我好想唱一唱,也好诉诉我的冤屈啊——”
“好,孩子,你唱,妈给你放伴奏带···”
奶奶放出录音,音乐一响,呱呱妈妈唱起来:“——刹那间,天旋地转我受冤,妈妈呀妈——我本来今天歇了班,安排时间做打算。”
奶奶唱道:“做打算,是好事,急急忙忙回家转。”
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因为时候还早,我就去了老公的单位——”
奶奶念:“你去他的单位要干什么呢?“
呱呱妈妈唱:“我本想中午与老公吃吃饭,于是我就去他的单位,告当前;接着我去超市转,转来转去我转半天——”
奶奶念:“你去超市买了什么东西?”
妈妈唱:“我转过来、转过去,却啥也没买我就误时间——”
“喔——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出了超市我回家转,小区门口遇经理,拿出孩子的作文请我判;刚说跟经理招招手来再再见,孩子爸却急赤白脸地赶上前,非说作文是情书,说我花不溜丢不要脸,还说我是水性杨花的潘金莲——”
“他怎么能够这样呢?”
“为了证明我清白,拿出作文让他看,不料想,作文丢了找不见,我、我——”
“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顿时我就急出一身汗,不怪天、不怪地,只能自认倒霉自埋怨;呜呜——妈妈,我、我好是粗心呦,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物证——我就能丢失找不见?”
“事情弄大了。”
“他骂我装,好像我专门装傻充愣我装蒜!叫声妈妈您仔细看,看看我是不是特悲怨?我怎么才能证明我不是潘金莲!呜呜——妈妈呀妈,天降大雪窦娥冤,实际上,我比窦娥更可怜——呜呜。”
“孩子啊——”奶奶唱道:“好孩子啊,你是妈妈的好闺女,委屈的样子好凄惨。你忍辱受冤不争辩,天大的委屈自己咽。因为你,懂情理,识大体,珍惜家庭和情感,不去碰那个怒火万丈浑了吧唧的糊涂蛋。”
呱呱妈道:“妈妈说得是呀——”
奶奶唱:“不过话得往回说,说说你们两个这之间;这个事儿呢,不怨你,你俩这事儿不稀罕——”
“啊呀,妈妈,怎么是不稀罕呢?”
“不稀奇、不稀罕,我摆出两条叫你看:你走路、像天仙,谁叫你一步一步招人眼?谁叫你,一看就是大美女,一颦一笑惹人怜?”
“妈妈又在取笑我呀——”
“咱们平下心,议一议,要是你老公对你不在意,他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他如果不是在乎你,他怎能这样来待你?”
“就是呀,妈妈,我心里清楚呀。”
“你的秉性很清晰,老天有眼看着呢,就是没有那东西,妈妈也绝对不会对你的人品有怀疑!”
“妈妈!”呱呱妈妈眼里涌出泪水,情不自禁的抱住奶奶,唱道:“你真真是我地,——好妈妈呀!”
正唱着,却听敲门声,是呱呱爷爷,门外面说:“快做饭吧,我饿了。”
抬眼一看,表针已指在两点上。
这才想起,午饭还没吃呢,于是从屋里出来,准备做饭。
呱呱爸爸拿眼去看呱呱妈妈,见呱呱妈妈似乎好点。呱呱妈妈也扫了一眼呱呱爸爸,见他正拿眼张着自己,紧忙低下了头,随奶奶身后进了厨房。
由于时间紧,呱呱爸爸没时间吃午饭了,便要出门去单位。奶奶厨房里追出来,手里抓着馒头,塞塑料袋里,给了呱呱妈妈,同时说道:“给他装个馒头。”
“不了,妈,外面我随便吃点啥得了!”
“你干嘛不装?”爷爷嚷:“嫌家里的东西不好吃?”
“行行,爸,别发火呀,我装还不行?——我装。”
奶奶说:“把咸菜也装上。”
呱呱爸爸从呱呱妈妈手里接过馒头咸菜塞衣兜里,转身要走,却听呱呱妈妈大喝一声:“站住!”
声音大得很,吓大家一哆嗦。大家朝她看去,就看她,瞅着呱呱爸爸,咬牙切齿的,“我终于知道你装在哪儿了!”
呱呱爸爸胆怯地很,“我、我装得不对?”
呱呱妈妈几步冲了上去,掏他的口袋,终于把那篇作文掏了出来,举着,大喊:“啊呀呀,老天爷爷,你可是现身了!”随即,把呱呱爸爸揪回来,“我让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情书!”
见大伙迟眉钝眼望着自己,呱呱妈妈扬眉吐气,说:“这就是那篇作文,——咦,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信?好吧,我给大家念念,大家听听看,这到底是不是情书!”
呱呱妈妈把它展开,大声念道:“亲爱的妈妈,你是我最亲最爱的妈妈,我是你儿子···”
大伙无比惊愕,儿子——
怎么多出个儿子来?
呱呱妈妈也愣住了,啊?
妈妈?
好半天,呱呱爸爸才反应过来,“你是谁妈妈,啊?”
呱呱爸爸跺着脚叫喊起来,“你咋又来了个儿子,啊,你哪来的儿子?——”他喊着,近乎疯狂,“这比情书更恐怖啊,呱呱,你妈妈直接就又整出个儿子来!呱呱,你不是你妈妈唯一的儿子,她还有儿子啊!啊呀呀,我、我要疯了!”
呱呱妈妈一时懵了,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只是拿着那篇作文木呆呆地站着。
奶奶过去,把作文拿过来看。
呱呱喊:“大声给我念,奶奶,我要听!”
奶奶念道:“···我好高兴好高兴哦,因为我知道,就要到星期天了,我又能见到你了···”
奶奶没法继续念下去了,打击实在是过猛烈,年纪大了,受不了,晃晃悠悠地去沙发坐下,揉着胸口直哎呦。
呱呱爸爸接过来作文,问呱呱妈妈:“怎么,你每个星期还要见见你这个儿子?”
“我没儿子!”呱呱妈妈不能再沉默了,争辩:“是他儿子——”
呱呱接上来:“我不是你儿子吗?妈妈——”跟爷爷奶奶哭道:“妈妈说她没儿子,我不是她儿子,哇——”
电子狗也哭:“嗷嗷,我们好可怜,我们没妈妈了···”
爸爸追问妈妈:“你敢说你没儿子,这是啥?”抖着作文,进一步问:“这,到底是啥?”
“是作文!”
“就不是作文!”呱呱继续喊:“妈妈,你要走了吗?你是不是要去另一个家了,啊?妈妈,你不看我可怜?——哇,我走!”拉开房门要出去。
电子狗喊:“我也走!”
奶奶喊:“快、快拉住他!”
爷爷急忙上前把呱呱拽住。
奶奶道:“哎呦喂,叫我说啥好呢···”
呱呱挣扎着,“不嘛,我要走嘛——”
“别闹啊,呱呱,”妈妈俯下身,抱住呱呱,“妈妈向你保证,妈妈就你一个儿子——”
“咋就我一个,那个是谁!”呱呱哭道:“你都另组家庭不是我妈妈了,你咋还说就我一个?”
呱呱爸爸喊:“就是嘛,你还有儿子,你赶紧走,你那个儿子正等着你呢!”
“哇——哇——”呱呱哭号道:“我没妈妈了,哇——”
“好可怜的儿子!”看着呱呱,爸爸说:“眼瞅着就没妈——”
“还不是因为你胡搞?”呱呱将火气发到爸爸身上,“你不胡搞,妈妈哭啥,妈妈能走?爷爷,你削爸爸,你削他。”
“别别!”奶奶对呱呱说:“没你爸爸啥事儿。”
“就有他的事儿!——爷爷,我求你了,你好好削削爸爸,你修理修理他!”
爸爸对爷爷摊开两手:“您分析,爸,有我的事儿吗?”
呱呱妈妈争道:“不,要怨,只能怨我···”
“啊呀呀!”爷爷顿足叫道:“乱了,纯粹乱套了,这家没法呆了,——我走,我找安静地方去!”不及说完,爷爷夺门而去。
奶奶紧忙对呱呱爸爸说:“快,儿子,赶紧再念念,看后面还有啥没有。”
呱呱爸爸便念道:“···亲爱的妈妈,虽然你远在巴西,你我相隔千山万水,但每个星期的视频聊天,已经把妈妈和我拉在了一起。妈妈,我爱你,——拜拜。”
念完,几个人目瞪口呆,呱呱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如解放了一般,振臂高呼:“人家孩子有妈妈啊,听到没,这孩子有妈妈——”指住个方向,告诉大家,“他妈妈就在巴西!”
此时,呱呱爸爸只得承认:“是呀,老婆,那孩子和咱没关系,他和咱拜拜了——”
“好喽!”呱呱欢快地跳了起来:“他和咱拜拜喽、拜拜喽——”
呱呱拉住爸爸跳起舞来,电子狗跟着,爷仨唱道:“巴西巴西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奶奶制止呱呱和爸爸,“你们,别跳了!赶紧地,把爷爷找回来···”
就听呱呱叫“爷爷”,爸爸叫“爸爸”,电子狗叫“呱呱。”
“爷爷——”
“爸爸——”
“呱呱!”
这仨,呼喊着冲出门去。
呱呱妈妈惊道:“啊呀,妈,我爸还没吃饭呢。”
“赶紧拿俩馒头呀!”奶奶道:“给他送去。”
呱呱妈妈拾俩馒头便跑。
却发现咸菜没拿,奶奶随即抓起来咸菜,身后叫道:“咸菜——咸菜——”
也冲出了门外。